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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些日子，去了一趟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远门，从一个省到另一个省。
从一个生疏的地方去到另一个更为生疏的地方。
好像在我的记忆里，很少有地方是我很了解、很熟悉的。
很小的时候，跟父母去一个边陲小镇，但其实还是在我们那个市里。因为父亲在那边上班，所以我们一家三口就都跟了过去。
那时候的我还没有到上学的年纪，所以整天有大把的时光跟着租房周围的细伢子乱跑。
那时候其实脑子里对很多东西都没有足够清晰的定义，不能分明善与恶，也不知道哪些可以做哪些不可以做，所以那个时候惹出了很多祸。
可就是那些人人喊打的日子，时至今日，我也时常念起，没有放在嘴边，却记在心底。
因为时光久远，不能历历在目，可记忆里却有许许多多的小支点，一个地方、一个人、一件事，林林总总像蛛网一样连起来仿佛可以撬动整个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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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租房前面有一个牛棚，我们那几个孩子经常会等着大人把牛牵出去后，偷偷摸摸到里面扯稻草玩，把一小捆小捆的稻草高高举起，然后重重地抛下来，金黄的稻草散落一地。
每天晚上都会听到那个饲主在牛棚里大发脾气，一张皱皱的脸被气得通红。
我们几个小孩子互相开脱，然后结论是谁都没去过那个牛棚。
其实饲主心知肚明，但因为我们太顽皮了，他拿我们没有一点办法。
当时租房后面有一座小山，山头有一个盖着金色瓦片的庙。
一个稍微要比我们大一两岁的孩子每天放学回来后都要带我们去庙里转上一圈。
因为大人都说山上有妖怪，所以我们不敢一个人去，常常是几个孩子结成一队，像一群麻雀一样闹哄哄地在山上东蹿西蹿。
庙里有一位“和尚”，其实长大后才知道他只是打理寺庙的大叔，那时候年纪太小以为住在庙里人的一定是和尚，所以才有了“和尚为什么不是光头”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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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里有一棵橘子树，长得很茂盛，像一个锅盖一样，帮那个小院落遮住了一半多的太阳。
有一次我们去的时候，树上满满当当的橘子已经熟透了，大叔摘了几个送给我们。起初并不想要，后来大叔说吃了庙里的橘子会变成孙悟空，听了这话，我们几个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抢着要。
不过大叔后来再没有喊我们吃过橘子了，因为听了他这个说法后，我们有一天趁大叔下地的功夫，把树上的橘子全给摘了。
然后我们躲在菜畦里大快朵颐了一顿，不过结果很显然，我们并没有因此变成孙悟空，如果是那样的话，我现在就不会在这里跟你们说故事了。
想想，大叔还真是可恶呢！竟然欺骗我们幼小的心灵，那天我的肚子差一点就要被橘子撑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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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开始上学，认识了很多朋友，升初中的时候，班里大部分依旧是小学的老同学。
所以第一次别离发生在初中升高中的那个时候。
初升高考试之前，我们用班费聚了一次餐，大家聚在一起，聊有的没的，酣畅淋漓共渡了一个夜晚。
其实也没有推心置腹，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有那么多可以聊的，像以前没有遇到过彼此一样，有说不完的话。
考试之后，我们围在校门口各自等着父母来接。原本堵在校门口的一大堆人，沿着放射状的公路三三两两地移动，慢慢人就变少了，像墨汁滴进水盂里一样默不作声就变淡变稠了。
我们几个玩得好的围在一个小角落里，约定上哪个高中，多久出来玩。后来，父母来了，我们互相挥手，说“一辈子好朋友。”
当时好多人都哭了，是因为害怕吧，又或者是真的是因为感情真挚。
时至今日，我仍笃定那次哭泣里有热忱的情感真正存在过。
不过后来，那些留在同学录里的“勿忘我”，都慢慢褪了颜色。不管当时写得有多用情，后来都变成了别无二致的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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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很多人，经此一别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我们许下了很多口头承诺，也期待过别人的承诺。可这些在余后的日子里，既没有迭起波澜，也没有石沉大海。
我们照样自顾自地活着，生活里插曲的依旧此起彼伏。
来来往往遇见了很多人，也听了很多故事，内心的盔甲慢慢由柔软磨成了坚硬。
我们收敛了许多悲天悯人的情绪，是因为我们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也没有被这个世界优渥对待过。
我们没有与生俱来的七十二变，却被生活硬生生逼成了拥有七十二变的样子。
常常在做一件事时兼顾着另一件事或几件事，其实到现在我也不明白这究竟是我们的幸还是不幸。
后来的我们活得越来越孤僻，久而久之就演变成了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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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关闭了一些通道，不再见一个人，也不想任何事。
很多以前不吐不快的事情，我们渐渐学会了压在自己心头，学会自己一个人慢慢消化。
学会在黑夜里面对天花板发泄所有的不愉快，然后在黎明之前，拾掇好心情，重新变成那个无人能敌的我们。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人可以天下无敌，只不过是我们伪装得太好。
每天整装待发，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的疲惫与软肋。
我们的心智越来越成熟，处理事情也越来越得心应手，在这个鱼龙混杂的社会里越来越如鱼得水。
可有些东西却只能在此凭吊了，譬如一次次的童言无忌，又譬如在一个人面前，毫无戒备地说心里话。
有很多一如既往，只是我们欺骗自己的空话。
原来这世上真的存在一些东西，当我们失去之后，不论经历多少昼夜接踵，不论穿越多少千山万水，也不会回到我们手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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