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江离
凡是在江湖上混口饭吃的人都称得上一声江湖人,从古至今,江湖人对生存之道世代揣摩,衍生出了惊、飘、册、风、火、爵、疲、要八大门派。但江湖涉及之广远不是这八门所能全部囊括的,所谓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一切江湖人的求生手段都可为江湖术,当然这是题外话。
所谓册门大体上说是卖字画的,但不包括卖经史子集之类,这里指卖所谓秘方、邪书、假书、“天书”、以及春宫图之类的。而由于书画、古董在鉴定方面困难重重,其收藏价值又大,仿品进入市场混淆真迹的现象屡见不鲜,事实上往往真品刚入市场,仿品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淹没了,所以卖伪字画、假古董的也囊括在册门之内。
一
1988年,在广东中山,此刻正值盛夏,来来往往的有挑着担子背着篓卖水果的人,有推着小车卖小人书的人,有肩上搭着汗巾赤膊的黄包车夫,只是此刻他们行色匆匆,慌忙收拾自己的家伙拾。便是不熟悉广东天气的人也知道,虽然此刻地面还泛着热气,但天边乌云已经压了过来,这不消片刻,便要下雨了。
沿街望去,南大口肉店、多利福绸带店、英雄牌香烟店、ABC牙膏店“唰唰”全都关上了,街的尽头是一家古玩字画铺子,字画这东西见不得潮,所以那伙计早早便把字画收拾了起来,此刻便要关门。
店外站着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少年,此刻他正倚着一个电线杆,把一双布满怨恨的大眼睛使劲往店里瞅,此刻见伙计要关门,他好似着了急,小步跑过去,小手一抬便拽住伙计。
“你们这家黑店,快把我爷爷的画还我。”
那伙计一瞅,见原来还是这臭小子,这小子这几日在店前徘徊,一有客人便在门前耍赖,可是惊走了不少主顾,此刻见到他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也不顾忌他年纪小,抬起一脚便把少年踹到地上滚了两圈。
“混小子,还敢来店前撒泼,看小爷不打死你。”
少年纵声大哭,伙计报以冷笑。
此刻虽然行人个个行色匆匆,但还是有出于好奇的人,三三两两围过来看个热闹,伙计见门前围了不少人,也不好再动手,便啐了口唾沫,怏怏不乐回到了店中,将门抵住。
门外少年大声哭喊,口中谩骂,只是随着他的呜咽吐字不甚清晰,周围人也只是听到“黑店”、“骗子”、“爷爷”几个词。一会儿,天边落下豆大的雨珠,水汽混合着土气直往人鼻腔里冲,这些人也不看热闹了,纷纷作鸟兽散,哪有一个真正关心这少年身上真正发生了什么事的。
那雨初时还一滴一滴往下落,把地上的土渍砸出一个个小坑,可一会儿便噼里啪啦一股脑砸下来了。街上已无一个行人,少年孤零零地蹲在地上,脸上泪和雨已经混杂不清,就连呜咽声也被大雨掩住了。
一个黄包车夫赤裸着上身“呼哧呼哧”从少年身边跑了过去,许是送客人没来的及找到庇护所,才落得如此狼狈,过了小一会儿他竟又折回来,一把将少年抱到黄包车上,头也不回冲进了一家尚开着门的酒馆。
二
中山的街道错综复杂,在城南一个不起眼的小院里,一个小老头背着手,望向雨后昏黄的天。
这老者面容清癯,下巴上有一撮油亮的山羊胡子,他身材瘦小,一件袍子裹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就是这位看上去平平无奇的老人,可别小看他,虽然他真实姓名不显,但在中山的册门小江湖里,老潘的名号可是如雷贯耳。
老潘是卖假画的。
在中山的字画珍玩界,那些做字画生意的,最怵头的就是老潘这类人,无论他身家多少,在中山这块地头见到老潘都得老老实实叫一声潘爷。他们怕的就是老潘弄一幅假画,你走了眼把它入手了,传出去这地界的生意可就全毁了。字画珍玩这一行不似其它行业有补救的机会,走一次眼人家就不认你。
但老潘和别人不同。人家卖假画,为的是以假乱真,趁机哄价,只想把假画卖出比真画还高的天价才好,而老潘卖假画就是明码标价卖假画,他这里不似古玩市场真真假假全靠买家眼力,在这家小院,人家明摆着告诉你,都是假货,爱买不买。
老潘的仿画有三个特点,一是老潘小院里的画不管大幅的小幅的,是绢本的还是宣纸的,是花鸟虫鱼还是山水人物,都是一个价钱,100元。100元不是个小数目,中山大大小小的行当,一个月能挣50元的便是比较不错的,好家伙,一幅假画要100元。
老潘的画的第二个特点便是不仿提款和印章。不管创作还是临摹,那画总归是自己的一番心血,刻了印章题了提款就像是自己的孩子跟了别人的姓,别提心里多难受了,老潘年轻的时候也仿提款,凭借卖假画挣了不少富商的钱,只是随着年纪大了越发不愿做那事了。
第三个特点只有老潘自己知道,老潘在他的仿画里留了一手,在马掌上、花枝上、山头上等等不起眼的小地方留了些记号。近代的许多画家作画也时常留一手,因为如老潘这般技艺高超的模仿,便是画家本人有时都走眼误认为是自己的真迹。老潘也是出于这个目的,许多人买了他的画去,找高人仿了提款流通在字画市场上,有时候连他也认不出是真迹还是他的伪作了。
老潘这样做自然有原因,那便是他不差钱,他膝下无子无女,人又到了知天命的年纪,画画基本上就是图个乐子。但即便是假画,买一副送给外行的亲戚朋友消遣也是极有面子的,所以老潘倒不怕没有市场。
三
王大眼是“老字画”古玩字画店的掌柜,大眼睛,宽额头,大背头油亮,带个小墨镜,红光满面,一副土财主的模样。
他年轻时在一个册门老海手下画假画,一画就是大半辈子,后来自己感觉没多大出息,人到中年洗手不干了。在东街开了一家古玩字画店,画假画的看假画也是一把好手,他就凭借着自己的经验,既当了掌柜的还兼了掌眼的工作。
王大眼前半辈子没挣着大钱,下半辈子便想可着劲挣点钱,他的一双眼早已磨得通透,寻常字画,不管是古品还是今品,他双眼一瞪大眼珠子一转,是真是伪,心里便有了八分笃定。
他自言店里字画全为真迹,绝无伪画,他说这话是有底气的,他这几年以高价卖出了不少字画,那些能买的起的人自然非富即贵,他们回去后想必也找人专门鉴定过,这几年也没出过纰漏,所以这几年他店的名声倒是愈发大了起来。
字画店不光有来买字画的也有来卖字画的,相比买字画的人,卖字画的很多是腰包里挤不出一个子的穷人或者是家里有急事等着用钱的人。对于这些人,王大眼往往便把话说得模棱两可,装出一副不敢确定的模样趁机压价,以极小的价钱买下来转手再高价卖出去。
前几天,店里就有一位老者来卖字画,王大眼展开那幅画,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一双眼睛呼呼冒出精光,这幅画虽然不是他第一次见,但心中还是有些振奋。
这是一幅鱼藻图,中国从宋代以来,这种题材的画不少,但这幅画独树一帜,取材和构图一看便是中国的式样,但画法上与国画的写意和工笔都不同,看上去倒像是西洋的立体写实有些相似,鱼尾、鱼皮和鳍条间光影的处理使它活灵活现。王大眼再一看落款是郎世宁,又看绢的色调,那老旧程度正是康乾之间的作品。
他心里想,错不了。
王大眼看似还在仔细瞧着画,实则余光已经放在了老人身上,那老人神色踌躇,两手交叉着,看模样甚是局促。王大眼当然知道他家里有急事。
老人开口要一万元,王大眼便耐住性子与他讲价,现在不比以前他求画,现在是买家着急卖画用钱,这乃是求他,他只需波澜不惊,把眼皮一低呷几口茶,料他定耐不住。
老人红着脸在店里搓了半天手,最终王大眼只用三千元便拿下了这幅鱼藻图。
那老人说,“王老板,我家那小子做了错事,你千万高抬贵手,警察局那边千万多通融啊!”
王大眼嘴上说,“得嘞,您老人家把心放在肚子里,人谁还没有个难处不是?您回去把钱使上,保管令郎毫发无损。”
老人千恩万谢离了店。
四
“娃儿,别光哭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可说啊。你父亲出了那档子事可急死人了,你有什么难处尽管和叔说,叔肯定帮!”
少年这才息了哭声道出原委。
原来那少年父亲和面前大汉同为黄包车夫,这个年代干这个的愈发少了,只有他们两人在中山拉活,一人在南一人在北,平日里休息的时候常凑在一起喝碗酒,倒算得上有点交情。
可是几天前少年父亲被“老字画”铺的王大眼指控偷了他店里一枚乾隆年间的一枚扳指,还被稀里糊涂地搜了出来,这下可是人赃并获,被警察押到局子里去了。
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这少年一家祖上几代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为人本分,从来没有什么劣迹,哪里会偷别人的东西,反倒是王大眼偶尔见了那幅他家那幅鱼藻图,早就觊觎颇久了。可是对少年爷爷来说,这是老人已故去的至交好友赠予他的,老人不是行内人,自然看不出这画的真假,只是不论真假,这是他与朋友间的情分,哪能拿情分去换钱,毕竟这钱花光了可以再挣,这人与人之间的情分若没了可再也回不来了。王大眼苦求无果,说不定就使了什么手段,毕竟找个盗界高手在一个普通人口袋里放点东西可是再容易不过了。
老人走投无路,毕竟关系到儿子的前途命运,实在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
老人心里也知道是王大眼耍的手段,本来还想有没有可能攒点钱把画再买回来,可是他到店里一看,那画儿早被标了十万元的天价。老人本来觉得把画出手了是对不起自己的朋友,这下断了买画的希望,一着急上火可好,儿子还没出来自己先病倒了。
“娃儿,别急,我带你去找个人,他要是肯帮忙,画儿必定给你拿回来。”
五
潘家小院里,老潘看也不看面前少年,拂袖转身便进屋了,把两个人晾在外面。
少年愕然望着车夫,哭丧着脸说,“这位爷爷不肯帮忙。”
“人家可没说不帮。”
“他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啊。”
“有些本事的人总归有些怪脾气。再说人家和你非亲非故,凭什么帮你?这几天你就待在这里,沏茶烧水搓澡泡脚的活儿都是你的,等他消受不住了,看他松不松口。”
“嘿,你别看这老头看上去硬邦邦的,心里可软着哩!”车夫一笑。
少年果真在这里待下了,这里离他家并不远,索性他就两头跑,他白天里回家给爷爷做好饭,擦净身子后,就马不停蹄地跑到这边。不用老潘说话,老潘一拿茶杯,他便沏上茶,老潘作画一乏了,他便来给他捶背捏肩。老潘这辈子没儿没女,没受过别人伺候,这可是过了好几天熨帖日子,连精神都爽利不少,看少年的眼神也柔和了,时间一久,他还果真有些不好意思。
这其中的变化不光少年看在眼里,那车夫也看在眼里。
一天夜里,“老潘,怎么?打定主意了吗?”
“仿画也得有真迹才能仿,我这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个倒是简单。”车夫一笑。
等到半夜,老潘听到窗子旁有动静,开窗一看,一个身着夜行衣的人在窗外站着。老潘退了一步,那人便跳进来了,把头套一摘,不是那车夫又是何人?
“你要的真迹。”
老潘从车夫手里接过那幅裱好的鱼藻图,看了一圈,往一处鱼鳞处打了一眼便扔给车夫,“还回去吧。”
车夫愕然,“你的技艺已经达到了这种程度?”
第二天一早,老潘把一幅鱼藻图并一张团起来的纸条,交到少年手里,“这段时间我承了你的情,娃儿,你出门右拐,把这幅画交给李老头,再把这个纸条给他。”
少年一看手中的画,可不是和爷爷那幅一模一样,心里虽然疑惑但没多问,急匆匆出门了。
“你不是说,这辈子仿画再也不作提款了吗?”车夫问。
“你不是说金盆洗手,这辈子再也不偷东西了吗?”老潘反问。
少年把画交到李老头手里,李老头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少年,又看了看手中的字条,自言自语道,“怪事,老潘头这是要重出江湖吗?”
“小子!明天来拿!”
第二天少年看看手中的画,看上去和昨天没有什么区别,但感觉和之前的不同了,只是他说不上来。
六
老潘把画来来回回看了一遍,点了点头,把画扔给车夫,“没什么问题,你和娃儿去吧。”
“老字画”铺前,在少年手中那幅画几乎把他整个人盖起来了,使他看上去有些滑稽。市井小民就喜欢看些听些新奇的事,好作为饭后茶间谈资。有些人认出那少年正是整日在店前耍无赖的孩子,看这模样,这孩子又有什么新花样了,立即呼朋唤友前来看热闹。
少年看身边围了不少人,立马提气大喊,“王大眼,王大眼,实际上是叫王瞎眼,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叫他瞎眼呢?”周围人纳闷了。
“他从我爷爷手中搞去的画其实是仿品,真迹就在我手中,大伙快来瞧瞧。他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你们说他眼睛瞎不瞎?”
少年这么一嗓子,周围人愈发多了,车夫抱来两个板凳一前一后放下,把画担在上面。周围人围起来一看,正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这看热闹的只见那画儿中的几尾鱼摇头晃脑、嬉戏玩闹,真个似活过来一般。
王大眼倒是不以为意,那店里的伙计被那群人的惊叹声挠得心里痒痒,便走出店门挤进人群,只见他一会儿在外面看鱼,一会儿跑到屋里看鱼,惊叹不已,来来回回走了几遭。
王大眼被他晃得心烦,“你来回转个甚么?”
“掌柜的,您去瞧瞧,真的一模一样。”
王大眼有些坐不住了,伙计便在前面开路,“掌柜的来了,大伙儿让个路,这幅画肯定是真是假,掌柜的自有分晓。”
众人一听,果然给王大眼让了一条路。
只见王大眼挺着肥颤颤的身子,走到近前,微微矮下身,把那幅墨镜往下一拨弄,两颗大眼同时一翻,他只看了一遍,额角立马流下汗来。
“快去把店里那幅拿出来。”王大眼拍拍伙计的肩膀。
伙计立马小跑着把之前收入的鱼藻图拿出来。
王大眼把两幅画并起来看,又像模像样地掏出一个放大镜,可是看一遍,脸上的汗就密几分,等他看到第五遍的时候,“哗”一下,脸上的墨镜掉到了地上,只见他此刻已是满头大汗。
这两幅画毫厘之间竟没有一处不同,构图上从鱼的位置到鱼鳞的位置,设色也丝毫无错,再看绢的质地成色,再到提款的字迹,王大眼越看越吃惊,不断抹额角的汗。
就在王大眼惊疑不定时,人群中突然挤进来了一只猫,只见它耸耸鼻子,竟一下跳到了少年带来的那幅图上,朝一条鱼的位置舔了一口,车夫手疾眼快一把将猫抱起来,免得它把画给挠烂了,画已被装裱,被舔一下到是无碍。
周围人群中立刻爆发出惊叹,“真是神了,这鱼画的,连猫都信以为真了。”
王大眼脸色像吃了苍蝇一般难看,那幅画愈真,说明他的眼光愈差。
周围人群中有富商模样的人竟叫起价来,王大眼定了定心神,给伙计使了个眼色,那伙计会意,立马加到叫价行列中,好家伙,那价格竟一直抬到十多万,伙计看了王大眼一眼,见他点头,便开口二十万,那几人一听再也没有开口的了。
伙计立马把画抱进屋里,那幅之前王大眼从少年爷爷手中得来的画竟然无人问津了,“您这假画还要不要了?”车夫喊。
王大眼狠狠瞪了他一眼,便转身进屋了。
“嘿,这画虽然是假的,但也画得好看,不要了多可惜。”说着便不着痕迹把它抱了起来,周围人嘲笑他假画有什么价值,他自然呵呵一笑,不以为意。
七
这幅画虽然是二十万高价买下来的,但王大眼越看越喜欢,整整一天都拿在手里观摩,心里想,“这画,值这个价!”
等到了晚上,王大眼映着灯光又在那儿把玩,忽然发现提款下面好似还有字,他大惊失色,忙把大眼凑近了瞧,只见上面题着“城南老潘戏作。”王大眼一屁股蹲在地上,面如土色,这下是真的打眼了。
“原来是潘爷,我王大眼认栽了。”
第二天,中山的人发现,那“老字画”字画铺竟然关门了。
少年抱着画喜不自胜,忙跪下给老潘叩头。
“潘爷爷,我想跟着您学画。”
“给着我学什么?”没想到老潘脸色一板,可是他看到少年脸上失望的神色时,又缓声道,“娃儿,我这一辈子都在模仿别人的画,我想画点属于自己的东西都不成了,下笔就是别人的痕迹,就算画得再像又能如何?终究不过是别人的影子罢了。”
“你若想学画,可以先跟着我练基本功,等成熟了,我把你推荐给岭南画派的一位大家,你好好跟他学,以后肯定比老头子有出息,你愿不愿意?”
“潘爷爷,我愿意,我想在你身边伺候你。”
老潘一听立即眉开眼笑起来,“好孩子,你快回家,把画给你爷爷看吧。”
“嗯!”少年一骨碌爬起来,风似的跑出去了。
“没想到,你的技艺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车夫说。
“什么呀,我模仿画模仿了一辈子,但若拿过一幅陌生的画,我要仿出成品,从构图到上色要做到分毫不差,至少也需要十天半个月。”
“那……”
“你应该已经猜到了,那幅画本就是我以前画的,我手里有蓝本,又画过许多遍,所以一晚上就成了,以前那幅就是李老头做的旧,这次还是他做,便是要我亲自分辨,我也不一定能分辨出来。嘿,郎世宁是宫廷画师,他的作品哪能这么容易流传出来。”
“那猫都把死鱼认成活鱼了。”
“我在墨里加了鱼骨磨成的细粉,那猫闻到腥味能不过去舔吗?别说猫了,那几个抬价的人也是我找的,毕竟我在这混了不少年头了,还有人卖我面子。”
“老潘头,看不出来,你竟然这么奸。”
“对付奸人当然得用奸法子。”老潘扯了扯嘴角。
“那少年和他爷爷还不知道他手里的也是假画吧?”
“假画倒不假,毕竟是我自己作的画,只不过冠了别人的名字。他不知道更好。”说着说着,老潘便有些悲伤。
“哈哈,这下我看王大眼那店还开不开得下去?”
“那小子太过了,他挣钱没人挡他的路,不过这卑鄙手段太毒辣,都是江湖上混饭吃的人,得饶人处且饶人,他非得把人家搞得家破人亡,这次权当给他个教训。”
“去喝两杯,今儿高兴。”老潘说。
“好,哈哈,你能不高兴吗?多了个孙子伺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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