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毒药

遇见他之前，我一直不相信世上有不可替代的人。

01

我和钧是相亲认识的。

从小中言情小说的毒太深，心心念念的是浪漫的邂逅，觉得相亲是两个无趣的人做的无趣的事。结果一毕业就自己打脸了。

大学时的校园恋倒是够浪漫，在对上眼的刹那电光石火间就恋上了，然后花前月下，走过四季，可惜跨不过毕业季。毕业前巴巴地希望对方提出留下来一起奋斗之类的话，结果人家压根没提这茬，一门心思地回老家当公务员，只在吃散伙饭的时候洒了几滴泪，说什么后会无期，多保重。

毕业后被家里人押着上了一个接一个的相亲会，见识了各种类型的相亲男。就在我以为自己要相亲到四十岁的时候，遇到了钧。

他那天穿着一件白色的麻质西装外套，浅黄Ｔ恤，上面印着一个自行车的简笔画，深蓝色休闲裤，蓝布鞋。他的发型是短得可以看到头皮的IT头，五官柔和周正，明眸皓齿，脸上一直挂着笑容，仿佛自带阳光。他的声音醇厚温和，有种让人安定的力量。

跟他呆在一起，我都忘了时间。心想就算做不成恋人，也要做朋友，因为和他呆在一起实在太舒服了。听他说话，我常有种要干杯的冲动。

不过我有一件事不明白，于是就直接问他了：

“像你这样的，应该不缺女朋友呀，为什么要来相亲呢？”

“你也不像缺男朋友的样子呀。”

我只能傻笑了。

他想了一下，很认真地说：

“其实是一直没遇到想在一起过日子的。”

“噢。”

我暗暗赞叹缘份的美妙，也顺便感谢前男友的果断放弃。

生活亏欠你的，在遇到那个人的时候，就会加倍偿还给你。

02

我们的恋爱是从婚后开始的。

他把戒指藏在我的生日蛋糕里。我咬到之后拿出来，旁边的人就开始起哄，他趁机拿着玫瑰花半跪下来。

婚后的生活每天都像泡在蜜糖里。

他厨艺很好。只要他在家，他都会亲自下厨。别的家务也是看到就动手做。

他出差的时候，我几天才搞一次卫生。有次他回来，看到我在满头大汗地拖地，第二天就买回了一个清洁机器人。

其实我们都只是普通的工薪阶层，收入并没高到可以买东西不看价格的地步，但是只要我看上的东西，他买的时候从不犹豫。他自己的用品则是能不买就不买。

我们像一般的情侣一样，有时间就一起逛街、压马路、晒月光，节假日就出去自驾游。我很享受这种两人世界的生活，问他可不可以晚点再生小孩，他说随我，只要我开心就好。

我最喜欢躲在他的怀里。他身上有种阳光下麦田的味道。闻到那味，我就不自觉地闭上眼睛，想永远赖在那里。

我们在一起时有说不完的话。好像攒了半辈子的话要告诉对方。

我很喜欢发短信给他。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没什么事，只是想知道他在做什么。他有空就秒回，陪我聊几句，没空就隔一段时间再回，从来不会不回。

我是个比较情绪化的人，有时会因为一点小事发脾气，他从不跟我吵，心情好的时候就哄一下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默默地做事，等我消气。我过后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找他道歉，他装傻：是吗？有这回事吗？我忘了噢。

我有次好奇地问他：

“你从来都没发过脾气吗？”

他说：

“当然有。只是不对你发而已。”

我笑嘻嘻地说：

“我好想看你发一次脾气。”

他把我揽在怀里，摸着我的头说：

“我不舍得，怕吓到你。”

那一瞬间竟然有种慈父的感觉。

03

不知不觉，我们结婚已经三年了。

我还是一样的喜欢他。每次看到他发的信息，我都开心得像有电流滑过心田。无论心情多郁闷，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就会觉得天空一下放晴了。

我们对彼此身体的热情也一点都没减。走路要么拉着手，要么他抱着我的肩。没人的时候，他喜欢出其不意地啃我一口，每次我都有过电的感觉。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靠近我，我就觉得酥酥麻麻的，体温上升。每次他出差回来，抱起我就直接往床上扔。

他说：

“我们两个真的好奇怪噢，在一起这么久了还不腻。”

圣经里面说，人本来是一个圆，因为太完美了，遭到上帝妒忌，被劈成两半，一半为男，一半为女。于是人终其一生，寻找另一半。找到另一半的人，就会很幸福。

我想，我们是找到了。

钧说，等我们退休了，就天天穿着情侣装去环游世界。

他对我家里人也是好得无可挑剔。每次出差都会给家里的每个人带礼物，逢年过节和生日，从来没忘记过问候。我爸妈常说女婿比女儿还好。

我常想，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地球，这辈子才会这么幸福。

钧唯一让我有点小郁闷的地方是，他不喜欢我找他视频聊天。他说我这样做，他会觉得我不信任他。我虽然有点小遗憾，也只能听他的，因为不想他不开心。

他出差时，每晚都会打电话给我，有时还会唱首歌哄我睡觉。

有次我也出差了几天。因为会议提前结束，早回了一天。想给他个惊喜，就没告诉他。

我悄悄开门进来。客厅没人。房间也没人。卫生间传来水声。在洗澡呢。

我坐在床头等他。

旁边那个的手机亮了。

我瞥了一眼，是一条信息一一雪：宝贝，两周年纪念日快乐！希望我们每年都能在一起度过这个特别的日子。

我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如果不是看到手机背景是我们的合照，我还以为这是别人的手机。

钧不知什么时候裹着浴巾站在我的身后。

我多希望他告诉我，这是个误会，事情不是我想像的那样。可惜他说：

“对不起，老婆，我错了。”

“她是什么人？”

“一个有夫之妇。我们在一起只是玩玩，没什么别的想法。”

“如果我没发现，你打算一直这样下去？”

“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见她了。”

“你爱她吗？”

“谈不上爱，只是一种虚荣心，没忍住诱惑。”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是我不够好吗？”

“你很好。是我太贪心了。”

眼前目光躲闪的钧，是那么的陌生，完全没办法跟平日里的那个人联系起来。

张爱玲说的没错，婚姻看起来是一袭华美的袍子，底下藏满虱子。

我心目中的完美婚姻，有一大半的时间是在和另一个女人分享一个男人。

真是天大的讽刺。

04

我们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每天早晨上班前吻别。以前他的吻是清甜的甘蔗味，现在透着一股酸腐气。

每次他说加班，我都像以前一样说：早点回家哈，我煮好糖水等你。说完自己都觉得有几分敷洐。深夜我不敢打电话问他几点回来，自己一个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每次走在街上，只要他的目光落在一个女人身上，我就不由地想：雪长得像她吗？

我们变得客客气气，小心翼翼的。每件事都要征求对方的意见。

每次他不说话的时候，我就想：他是不是想她了？

我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于是和钧提出自己一个人去鹿湖住一段时间。那里是我结婚前住的地方。

钧说：

“也好。换个环境静静。但不要住太久，我会很想你的。”

以往甜腻到晕的情话，现在听来，透着一丝苦涩。

鹿湖很幽静，我却常常无故迎风流泪，对月自怜。

习惯了钧的陪伴，突然身边空落落的，感觉心也空了，再找不到生活的乐趣。

他每天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我说快了，心里却一直怕回去。

每天心神不宁，有次失手把镜子摔到地上。

看到那条长长的裂痕，觉得好像我们婚姻，就算重圆，心头的刺怕也是永远消不掉了。

（365训练营习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