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的车轱辘声

作者: 浮光_掠影 | 来源:发表于2022-09-18 22:43 被阅读0次

    【文字家园】

    记得是凌晨4点左右,我被这个声音惊醒。当时是靠近年底的日子。外地的人都陆续归来的日子。

    迷迷糊糊听到巷子里传来“突,突,突,突”的声音,由远及近,近了才听清像是车轱辘声。走到我家门前时窗玻都有振动,发出哐啷的细碎声,我真的是被惊醒的。

    从喧嚣的城市抽身出来,一路晕晕乎乎,拖着简单的行李和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阔别已久的老屋,踏进家门的那刻,一切仿佛都变轻了。所有的追求和梦想,所有的烦恼和不快都如云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想煮一碗糯糯的大米粥,嚼一口自己腌制的老萝卜干。然后冲个热水澡漫泡有点冻僵的肢体,然后铺上两米乘两米三的大床,然后把自己裹进厚厚的棉被里,摊开膀子,在这静逸如绣花针落地的冬夜,美美的睡到自然醒。然后……呵呵,想想都惬意。

    回家的感觉真好!

    可是,我被这车轱辘声惊醒了,点开手机一看,凌晨4点。

    我的老屋位处边角,东西,南北两条巷交界处。车轱辘声从东西的巷子由东往西而来,抱住我家右拐了个弯渐渐往北而去,而往北的尽头是一条河!

    先生好像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他嘟嚷着,含糊不清的支吾了两句,翻了个身又睡着了。我也想继续睡,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不一会儿,又听到车轱辘声从北往巷子南的方向而去,声音似乎比刚才沉闷了许多。

    这是个干什么的车?

    腊月的凌晨是一天最冷的时候,也是被窝里最暖和的时候,要不是万不得已上个厕所,谁愿意爬出来?

    再说,隔壁东家里没人住,再往东一家也是空屋,再往东一家住着两个老头老太。老太的腰已弯成一个问号,老头也是拄着拐杖。他们天不黑就关门,太阳黄黄才颤悠颤悠的搬张小板凳追着太阳晒。

    西边巷子原来也是村子里热闹的路段。每到逢年过节,从南到北,家家都有人住,大人搀着小孩互相串门拉拉家常,大姑娘小小伙子一起分享时下最流行的发型,时装,歌曲。还有最好吃的零食,欢声,笑语,厨房里的热气漫延到巷子里,那是一个多么诱人的年味。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巷子里变冷落了。

    屋后的老朱家,孩子长大了,出息了,出去买房结婚了,老朱两口子也带去了。不然啊,老朱是个笑话鬼,只要有他在场,准让你笑个不停。

    巷子南头的翁姐,一个跌倒都会抓把泥的做脚,没听说过,就被什么癌夺去了生命,老公也不想一个人伤心地面对空落落的屋子,跟儿子出去了。还有几户人家花钱买了别墅区,老房子就空落在巷子里。空着就空着吧。对门琴阿姨的儿子很理智,他没去别墅区花十几万买个地皮,而是花了千把块把后面人家废弃的老宅买下,然后合并砌了个上下两层的大别墅。不过,也只有琴阿姨一个人守着,儿子一家一直在外做生意。

    思来想去,也理不出头绪,这大清老早的车轱辘声是干什么的。从哪来的?

    而让我更为惊讶的是第二天,还是凌晨,就像复制好的时间点,那个诡异的车轱辘声又像咋天一样的路线一样响起。

    先生睡得很熟,发出均匀的鼾声,我轻轻推了推他,没反应。

    路灯微弱的光照在窗玻上。窗里一屋厚厚的雾气。可想而知,外面很冷,有可能已结冰。

    我把被子蒙在头上,不想去听那个声音。我甚至想到电影里的那些鬼故事,想起大人说过的“过阴兵“,汗毛都竖起来了……

    熬到天亮,我早早的爬起来,推开南大门,又推开西大门,站在巷子的拐角处,南北,东西眺望,没发现车轮的印迹,倒是发现巷子里很干净,竟然看不到一根草。巷子里不再是青砖拼凑,一到下雨天踩得泥浆四溅的陈旧,全部是水泥铺面的鲜亮了。出了西门往巷子北边望去,原先码头边上倒垃圾的地方新砌了公共厕所,厕所两边摆放着两只红色的垃圾桶。

    这几年在外,来去匆匆,居然没注意,老家变样了……

    刚好遇到琴阿姨,问她有没听到过车轱辘声。她惊讶的神色更让我毛骨悚然。“什么声音?我天天在家,我没听到过啊?”

    奇了怪了,我回来才两天,都听到的呀。

    巷子南头,在门口扫地的驼姨娘看见我俩在说话,并慢吞吞走了过来。

    “这两天早更头的车轱辘声,我也听到的,就像要轧到我头上似的”。驼姨娘笑嘻嘻地说。

    驼姨娘的房间,是个厢房,正好躺着巷子砌的。她的床与巷子一墙之隔。驼姨娘八十大几了,耳聪目明,儿子儿媳也一直在外,老伴去年刚去世,她一个人为儿子守着老房子。

    “可能我睡在楼上吧,还真没听到,”琴阿姨想了想说。

    “对了,肯定是他,瑕子,收垃圾的。

    “瑕子?”

    瑕子,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大家都这样叫他。顾名思义。他就是个不太正常的瑕疵品,一个单身老男人。平时,大家都不正眼待他。村里为了照顾他,安排他负责村上的卫生。

    接下来,当那个车轱辘声又在巷子里响起时,我穿上厚厚的棉衣,推开了家门。

    瑕子着到我,惊讶后摁停下车子,“师娘,惊醒你了?”(这个瑕子见到从外地回来的女人都这么称呼,男人称老板)

    “没有,你每天都要这么早吗?”

    “不是,要过年了,在外赚钱的都回来了,垃圾就多了,我得抢在天亮前清理掉,不能让外面回来的人嫌脏。”

    垃圾车是个三轮电动车,后厢是用木板围起来的,那“突突、突突”的声音是木板晃动的声音。

    瑕子说,这是他送的第三车垃圾了,而此刻是冬天的凌晨4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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