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拜师的那天,师傅就告诉我,江湖就是一个圈子,要想成名江湖,前提是得先进入这个圈子。
我一直以为,只要加入一个门派,就是江湖人了。但从师傅口中,我才知道,远不是这样。
师傅说,他只是我的领路人,能否成为江湖人,还有很多不确定因素。
江湖中每年都会涌现出许多后起新秀,关于他们的传说,会随着他们的代表作一同被说书的人传来,然后,他们本人就成为了一个传奇。
一战成名从来就是武林中的常事。因为交通不便,又加地大物博,人们都说这其中不乏水分,很多一战成名都是虚假的传言,不过是一些资深江湖人为了捧红某个年轻人而采取的策略。
江湖人的实战能力需要无数次的真打实斗,在刀剑面前,没人会真的关心江湖排名。
排名一百之外的剑客能够杀掉排名十名之内的高手,这出现过好多次。以至于后来,人们已不再相信江湖排名,但却仍然相信这世上一定会有个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在武林中总共出现过三次,只不过事实证明,他们也许进不了前十。
三个人都是被一个叫做武林狂人的年轻人不费吹灰之力打败。于是人们给这个年轻人取了一个名号,叫做打假狂人。
因为有打假狂人的存在,于是自此便不再有天下第一。
师兄告诉我,要想成名,首先得学会包装自己,你得让你看起来像个腕儿,这样,资深武林人才会注意到你。
师兄的话不假,因为我见过的武林成名人物都很有个性,牛掰中透着牛逼,都很像个腕儿。
做着等离子烫发型的刀客肯定要比理着平头的刀客受人待见。有着纹身的大汉绝对比没有纹身的汉子名气大。还有,宝剑上镶着钻石的剑客当然比剑上没有钻石的剑客受人尊重。
在武林中,个人形象极为重要。
于是,师兄将他打造成了长发飘飘的样子,并披上了一件紫色斗篷,准备奔赴关外。
出走关外是武林人士成名的必经之路,这在江湖中叫做镀金。一旦从关外顺利回来,你就有出走关外的经验加成,更被武林联盟所认可。
只不过,出走关外真可谓九死一生,因为关外不仅是各种凶猛怪兽扎堆的地方,更是强人悍匪聚集之处。还有,关外多有风沙大漠,环境极其恶劣。
我能理解师兄的心情,他太想成名了。
只不过,就在一天后,师兄就鼻青脸肿地回来了。
原来他根本没有走出九华山,就被九华山下卖豆腐的豆花西施一顿暴打。原因是师兄不好好吃豆腐,偏要觊觎豆花西施的豆腐。
师兄说好男不跟女斗,其实是他根本不敢下手。
九华派的人,除了师傅,谁都知道,师兄喜欢豆花西施,却只是暗恋。
于是我告诉师兄,要想出关,首先得过了豆花西施这一关。
师兄轻轻摸了摸刚敷了药的嘴帮子,哎呦一声,说,我过不了。
因为豆花西施,师兄发誓不下九华山。他说只要一下九华山,看到豆花西施,他就会走火入魔,走火入魔的人是绝不能去关外的。
师兄决定先试着忘掉豆花西施,等真正将她忘掉,他就去关外。
可是,半年时间里,他在梦里依然叫着豆花西施,直到连师傅都知道了这件事。
师傅是一个为老不尊的老头子,他说这是好事,没什么担心的,男欢女悦在江湖中一样通行,并没有什么清规戒律,他替师兄高兴。
师兄的大脑一直比较简单,受了师傅的鼓励,他信心满满地鼓足勇气去向豆花西施表白,换来了又一次鼻青脸肿。
在师兄为情所伤、整日嗜睡的期间。我去见了豆花西施。
一见之后,我也开始茶饭不思,并和师兄成了情敌,开始整天吃起干醋。
直到我们都知道豆花西施之前是个男儿身,是后来去了一趟西域,经泰邦高人改造,遂成女儿身后,我和师兄一起吐了,从此不提豆花西施。
心魔去除后,师兄重整旗鼓,动身准备前往关外。临行前,师兄报了之前的仇,打掉了豆花西施的假胸。
师兄报仇后刚走,豆花西施也走了,是去西域泰邦重新造胸,据说这个手艺只在泰邦才有。
师兄这一去再没有回来,我们都只当师兄已然葬身关外,我更是难过地哭了一次。
四年后,师傅告诉我,我已经具备奔赴关外的实力,说让我顺便找找师兄的踪迹,他说师兄一定还活着。
我下了九华山,并于途中做了个等离子烫,穿了一身紧身敞胸短衫。
无论是蓬松的头发,还是露出的胸毛,都让我显得很有腕儿。
光有腕儿还不行,我得有件顺手的兵器。
我喜欢用刀,于是在铁匠铺打了一把虎口单刀,更加了铜环,然后舞出几个刀花,感觉得心应手。
直到认出铁匠媳妇是豆花西施,我才一阵大惊,看见我,她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却顷刻间堆上了笑容。
我强忍着没有让自己吐出来,疾步出了铁匠铺。
青年铁匠显然看出我的不解,跟了出来,然后告诉我,其实他不亏,豆花西施一直很有名,他娶了她,铁匠铺的生意会因为她的名气而越来越好。最重要的,他不喜欢孩子。
我表示理解,却突然问,那你们晚上如何那个呢?
他呵呵一笑,说,想知道吗?你自己娶个就知道了。
他说豆花西施本有个弟弟,现在成了妹妹,如今和豆花西施一样出名,他愿意和我做连襟。
我一阵恶心,快速逃离了铁匠铺。
初到江湖,并没有遇到行劫的恶人,也没有来挑战的高手。
只不过,总有一些娘娘腔一样的男人来搭讪,说是五十两一次,可以为我制造新闻,让我成名成的快些。还有,桃色新闻价钱高一些,需要八十两。
我用手按了按自己的刀,逼开了这一个个神经病,却见他们呲着牙笑我,一个个说:看来是个新来的。
我看见男女剑客在暗巷里深拥,或对骂,身前是为他们作画的娘娘腔画师。我也看到剑客和剑客虚假地打斗,很快分出虚假的胜负。
在我投店后的第二天,大街上到处都是关于一对具有世仇的男女的爱情传言,还有两个世家子崛起的事迹。
我顿时明白,这自然都是那些娘娘腔的功劳。
直到我在武林大会上再次看见豆花西施,得知她已是娘娘腔组织的第一把交椅,我才大吃一惊。
豆花西施媚态百出,对武林人士大加点评,言辞犀利更口无遮拦,别人显然对她相当忌惮。
江湖中作秀的人太多太多,但真正刀口舔血凭实力打拼的也不在少数。
未出关前,我总共遇到六位高手,我的战绩四胜两负。而打败我的两个人相貌平平。
于是,我知道了,高手并不一定需要过分包装自己,实力会决定你是不是个腕。
就在我即将入关之际,豆花西施找到了我,她笑着告诉我:出走关外能成名,但并不会火。她不仅可以让我出名,还能让我大火一把,而且不用去关外涉险。
她的条件是和她共同度过一个晚上。
我没忍住,当场吐了。吐完我就去了关外。
出关前,关口站着一个白须老头,老头带着极为随意的笑上下打量了我,平静地问我:有什么遗言?
我笑了笑,告诉他,出来再说。
关外最害怕的倒不是那些凶猛怪兽,也不是遇到的悍匪马贼,而是可怕的干旱和噬人的风沙。
无论是凶猛怪兽,还是悍匪马贼,都可以放手与其一博。但干旱和风沙不一样。
干旱和风沙,总是永不停歇地摧残着我,让我时时感到生命的卑微和随时的凋谢。
好几次口干舌燥中我差一点昏死过去,强烈的求生欲又使我尽力前行,终于在杀死恶兽后饮血止渴,更在大风沙来临时全力爬行,让自己不至于被风沙吞没。
生的信念,使我适应了大漠生活,然后开始了我的表演。
两个月时间,我杀退了三帮马贼,杀死了四只凶猛怪兽。
我走遍大漠,也没有找到师兄的踪迹,于是深信他早就死了。
离关时,关口的那个老人带着同样的笑容打量了我,然后交给我我一件东西。
是一件黑色披风,我瞬间认出来,是师兄的。
我急问老人。老人告诉我,这是一年前一个年轻人落在大漠的,他说那个年轻人和我一样,活着出来了。
我一时大喜,庆幸师兄还活着。
回到中原,我果然出了名,开始被人们传颂,但却并没有火。
火的是我的师兄,因为他和豆花西施在一起了。
我实在不解,又不免恶心。却还是强忍着呕吐感,问师兄:你不是不喜欢人妖吗?
师兄没有看我,轻描淡写地说:"可是我想火。
我和师兄形同陌路,就在我返回九华山的途中,我遇见了那个铁匠,他的铁匠铺已关闭,准备去西域泰邦,他决定将自己变为一个女人。
师兄火得一塌糊涂,师傅自然知道。但师傅告诉我:他虽然火了,但他依然没有进入江湖的圈子,他根本就不是一个江湖人。
我问师傅,那么我呢?
师傅笑着说:你已然是个江湖人,但你永远火不了,这是江湖人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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