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有时候就是一团雾,迷失其中,无法自拔,最终走向死亡,走进坟墓。
2018年9月3日 星期一 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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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吗?左猛回来了,不是一个人,还带着一位骚劲儿十足的妞儿!”
“哎呀!听说算啥,我亲眼见了,猛哥还递给我一根洋烟哩,电视上叫什么来着...对了...叫雪茄,那味儿,真他娘的冲,一口就把我怼晕了!”
“我去集上买化肥,刚好碰见左猛领个女的从澡堂子出来,好家伙,那女的比他高半头,披肩发,瓜子脸,桃花眼,胸快从紧绷绷的黑上衣里涨出来了,走起路屁股左晃右晃,往上翘着,小腿白得跟面似的!尖头小高跟,要是踢你小子一脚,保你变太监,哈哈哈...”
“你们呢!都没我知道得清,猛哥这回是发了大财了,以他的性格,估计十有八九要把兰嫂休掉。你是木见,那个同他一块回来的女人跟他黏糊得连走路都舍不得分开,胳膊挽在一起,她还时不时朝猛哥脸上亲一口,我看了,都觉得不好意思。”
“没想到,这货走了狗屎运。小时候他的鼻涕滴流多长,在学校老师的粉笔盒里拉大便,把老师气得半死。咋看咋是个不成器的东西!可偏偏人家说中就中了,你找谁说理去,咱们累死累活搞这几亩破地,一年到头,也弄不了几个屌钱......”
“听旅馆的老板说,左猛一进他的旅馆门,就甩给他一沓毛主席头,把他都吓楞了。左猛脖子里的金链子有指头那么粗,明晃晃耀得眼疼。”
“这下有好戏看了,阿兰不气死也得气神经!你们等着瞧吧!”
......
这几天,沟坡村炸开了锅,人们都在纷纷议论左猛和他领回来的那个女人,只有左猛的老婆阿兰还被蒙在鼓里。在阿兰面前,乡亲们都把自己的口捂得严严实实,丝毫不露风,生怕被阿兰听到任何风吹草动。连一向爱说东道西的王婆子也闭口不言,把这事闷在肚子里,她只在没有阿兰的场合大肆宣扬,看到阿兰大老远走过来,她立马就换了话题。
阿兰觉得大伙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仿佛有什么事瞒着她,可她又不敢直截了当的去问,因为她压根儿不知道事情的源头,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是件关于她的天大的事。
除非她亲眼见到左猛,可是她没见到。
左猛回来快半月了,一直和那个女人住在镇上的旅馆里。吃饭叫外卖,其余的时间就躺在床上看电视,他烦透了,地上全是他扔的烟屁股,床头的垃圾篓里每天都多出一个用过的避孕套。他试图把郁闷排出体外,可是一次次的翻云覆雨后,他却愈发地苦恼,心里那团阴云越积越大。
“柳婷,你倒是快替我想想辙,该咋向阿兰说呀?”左猛吐了一口烟,斜卧在床上对他怀里的女人说道。
“瞧你那副尿不净的衰样,趴在我身上的时候牛气冲天,一到正事儿上就蔫了,切!”
“阿兰十七岁就跟了我,如今又给我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开不了口。”
“你别忘了,是谁帮你逃回来的,若不是我,老赖早把你剁了,这会儿你倒心慈起来。”
“好好好,宝贝儿,你是我的活菩萨,都听你的,行了吧!明天我就回去和阿兰摊牌。”左猛一边抚着柳婷细嫩光滑的大腿,一边贴在她的耳畔说道。
柳婷有些愠怒地瞥了左猛一眼,随即又撩起黑色的蕾丝裙,骑到他身上。与其说这个女人是水做的,倒不如说她是一把火,一天到晚燃不尽的激情,幸亏左猛生得够壮,如若不然,早被她榨干了。
—2—
偏远山区最穷的一个省,有一个最穷的县,县里有一个最穷的镇,镇上最穷的一个自然村,就是沟坡村。
这里交通闭塞,土壤贫瘠,不过还好,这里的百姓都很勤劳朴实,田里产的粮食用来糊口度日,还是绰绰有余的。如果单靠地里这点收成,攒钱娶媳妇,那就不靠谱了,恐怕忙一辈子,也只有打光棍的份。
近几年,流行下南方,村里外出打工的人渐渐多起来,人们挣了钱就回到村子里起房盖屋,家家比着来,看谁盖得高。话说回来,盖再高有个鸟用啊!因为爬楼梯实在太麻烦,往往二楼和三楼都成了堆粮食和杂物的仓库。尽管空着不住人,可人们还是喜欢盖得高,谁家房子低了就会低人一等。
左猛家的房子就很低,是坐北朝南的两间青砖瓦房,院子不大,用树枝子围着,大门是一个木栅栏。
左猛八岁那年父亲进山拉木材,从高崖上摔下来,死了。母亲一个人把他带大,他很小就听够了村里人的冷言冷语,为了对付欺负他的小孩,他变得脾气粗暴,狼性。有一天夜里,他抄起门后的镰刀把敲他母亲房门的一个黑影砍跑了。自那以后,在他母亲眼里,他已经是一个成人了,虽说那会儿他只有十二岁。
左猛在只念到小学毕业就辍学了,地里的收入不允许他继续到镇上读初中,教过他的老师们提起他直摇头,班里的课桌被他用蜡烛烧个大窟窿,玻璃窗被他用弹弓打碎,女生的文具盒里时常被他放进去小蛇和癞蛤蟆......
母亲苦口婆心的教育他,无济于事。和他商量着让他再读几年初中,甚至学费都从亲戚那里借来了,他还是毅然决然的回绝了母亲,宁死不再踏进校门半步。
左猛看见课本就瞌睡,打不起一丝精神,唯有看见鸟窝才十分来劲,三下五除二,就连窝把鸟从高高的树上端下来了。他拿着鸟和村里的孩子们换各种吃的和好玩的,换来的零食他自己却不舍得吃。他每逢星期六下午就站在沟坡村的村口,手里拿着用鸟换来各种零食等一个人——邻村的阿兰。
阿兰在镇上读初中。
左猛初次遇见阿兰是在他家的地头。那天傍晚,左猛低着头在自家地里锄草,突然听到不远处一声女孩儿的尖叫,他抬头看,那个女孩正被一条七寸蛇追着在田埂上跑。他不由分说丢下手中的锄头,朝她奔去,打蛇可是他的拿手好戏,不消两分钟的功夫,蛇信子就被他抽去了,他拿着蛇在空中甩了几圈,“嗖”的一下被他扔到八丈远了。
“谢...谢谢你!”阿兰惊魂未定的看着左猛,感激的说道。
“客气啥嘞!都是地头邻居,看样子你在镇上读书吧!”
“嗯,你在哪上学?”
“我去年就不念了。”
“这么小就不念书了,以后准备干啥?”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呗!”
“你是沟坡村的吗?你叫啥?”
......
左猛望着阿兰渐渐远去的背影,心头热乎乎的,他真希望每次阿兰都被七寸蛇追赶,那样他就可以经常救阿兰,然后和阿兰说很多平时没人听他说的话。
阿兰初二那年,一场泥石流夺去了她的双亲,幸亏当时她在学校念书,才逃过一劫。可是,从此,书是念不成了。
白天,她在离村子几公里的砖窑厂里干活,晚上住在伯父家。十几岁的她两手长满了老茧,衣衫褴褛,头发脏乱,可这一点也掩盖不住她美丽的面容。阿兰进砖窑厂干活的时候,左猛已经是这里的领班了,好呆也管着手底下十几号人哩!没有人敢不听他的,别看他年纪小,说话办事比大人都老练,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一点都不假。
左猛每天都带够两个人的饭食,还顺便把母亲特意给他做的仅有的几块红烧肉藏在阿兰的米饭最下层。看着阿兰吃到了肉块,他觉得比自己吃还要过瘾,解馋。
每个月发工钱,左猛都偷偷地往阿兰的钱袋里多放一张,这一张是从他自己的工钱里拿出来的。
“再过两年,等办了身份证,我准备出去打工,你有啥打算?”阿兰对左猛说。
“到时候再说吧,反正我的身份证也没办下来呢!”左猛咽了一口饭,低着头说。
他心里莫名的难受起来,自己没啥文化,大字识不了几个,阿兰好呆念过两年初中,要是出去打工,能和阿兰进一个厂子吗?人家会要他吗?
“你在想啥嘞?”阿兰看着正在发呆的左猛。
“哦...我...我在想你一个女孩家在这里干这么累的活,着实太苦了,真该为将来做做打算。在砖窑厂干活的都是没出息的人,比如我。”
“不,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在我眼里,你比谁都有出息,和同龄人比起来,你吃的苦比他们多得多!”
“能吃苦有屁用啊!还不是挣不了几个籽儿,在咱这个穷山沟,不出去闯荡,难混出个模样。”
其实,这话也是阿兰想对左猛说的,只是她不忍唐突的说出来,她怕伤了左猛的自尊。自从父母去世后,她在无数个夜晚默默地流泪,不是伯父对她不好,伯父待她就像自己的亲生闺女一样。可是,父母的爱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她还没有享受够,她还没有对他们尽一天孝道。小时候,她就蹦跳着在父母面前说:等我长大了,考上好大学,然后挣好多好多钱,把你们接出这个穷山沟,到大城市生活。父母带着她的话早早的离去了,她的这个梦想永远成不了真了,她伤心透了。她咬着牙在砖厂干活,她想,不能被别人瞧扁了,她要替父母好好的活下去,活出个人样来。
在父母刚遇难后的那段日子,她几次三番的产生随父母而去的念头。左猛无数次细心的安慰她,才把她从轻生的漩涡里拉回来。她扑闪着泪眼望着眼前这个泼皮的男孩,很惊讶他在这个时候能说出如此暖心的话,她慢慢地从心底开始依靠他,她和他一起坐在田间地头谈心,是她生活里最最开心的事情。
两个同样孤独而命途多舛的人一旦走到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从某种意义上讲,叫做同病相怜,而对于左猛和阿兰来说,还有另一层意义,男女间的爱。
在他们两个心里,这份爱早在左猛打蛇救阿兰的时候就已经扎根了,只是他们还不知道,悄无声息的来,比所有其他任何方式都要命。没有防备,就种上了,如今长成了一株耐得住风雨的苗子。
—3—
沟坡村的傍晚很美,这和它的贫瘠没有关系。夕阳染红了层峦叠嶂的山坡,染红了山间吃草的羊群,染红了郁郁葱葱的树林,也染红了十八岁少年倔强的脸庞。
这一年,左猛十八,阿兰十七。
这一天,左猛提前下了工,他手里攥着母亲为他煮的两枚鸡蛋,和阿兰约在村外的小溪边。
“生日快乐!”阿兰用仰视的目光望着身体健硕的左猛。
“我可以办身份证了,等我挣钱养你!”左猛望着出落得亭亭玉立的阿兰。
两枚煮鸡蛋碰在一起,两颗炽烈的心也碰在一起。沐着暖暖的夕阳,两个激情四射的年轻人燃了起来...
“阿兰,嫁给我吧!我会一辈子对你好。虽说我现在啥也没有,我们可以一起努力挣钱,将来咱也盖楼房。”
“我才不稀罕住呢!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就足够了!”阿兰依偎在左猛的臂弯里,仰望着繁星初现的夜空。在她心里,他是一座山,一座永远不会倒塌的山。
他们聊到夜很深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左猛的母亲去阿兰的伯父家提亲的时候,阿兰的肚子已经鼓起来了。
由于两家都不富裕,婚事一切从简的办了,同伴们都很羡慕左猛能娶到貌美贤惠的阿兰,连彩礼都没花一分,私下里,都说左猛这小子有能耐。外人只看到表面,谁又能体会这一对苦命人的辛酸呢?
阿兰十八岁上做了一对双胞胎男孩儿的娘,她身体长期的营养不良,奶水不够孩子吃,只有靠奶粉补充。家里的开销更大了,亲戚邻居也都借了个遍,勉强支撑到满月,左猛才放心出去打工,留下母亲在家照顾阿兰。
阿兰是吃过苦的人,刚出月子她就按耐不住要去砖窑厂干活,被婆婆拦住了。
“眼下,我的老胳膊老腿还能动弹, 地里的活也不让你操心,有我呢! 你跟着猛就够委屈了,哪能让你刚恢复身体就去干重活,你只管带好俩孩子就行了!其他的啥心都别操!”婆婆对阿兰说道。
“妈,我一点儿都不委屈,左猛对我这么好,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阿兰脸上漾着幸福的笑容。她不图啥,就图左猛这个人。
在家里,她趁孩子熟睡的功夫,能多干点活,就不让年迈的婆婆动手,洗尿布,做到,下地锄草,她一刻也不肯闲着。每天早上,等婆婆起床,她已经把饭做好了。孩子哭闹,她耐心的抱在怀里把他们悠睡,再去吃饭。
婆婆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想,左家算是烧了高香,娶这么好个媳妇,猛他爹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有次夜里,其中一个孩子发高烧,家里有一辆旧自行车,可是婆婆不会骑,孩子又太小,必须得抱着, 阿兰就徒步走十几里到镇上叫开诊所的门,孩子的烧退了,她却累倒了。医生告诉她贫血,她说歇一会儿就好了。最后她硬撑着从镇上走回来,刚进院子,就听见另一个孩子饿得哇哇哭,婆婆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她又忙着给孩子喂奶,又给另一个孩子喂药。
左猛隔三差五寄钱回来,总算没有断了俩孩子和一家人的吃食。
一天天,一月月,孩子转眼三岁了。吃了多少苦,受过多少难,她不在乎,她盼着好日子总会来。
—4—
左猛在一家电子厂上班,他没文化,因此干了两年多,依然熬在普工的岗位上,每月的工资除去抽烟零花,所剩不多,他尽量克制自己,不乱花钱,从牙缝里挤出来,都寄回家。他很欣慰有阿兰,他觉得往后的日子有盼头。
可是,照目前的挣钱速度,何时能盖上楼房呢?从小到大,他受穷受怕了,村里人的嘲笑声时常把他从梦里惊醒。有一次,他梦见他家后院邻居站在自家的楼房顶上往他家的瓦房上滋尿,尿穿过瓦逢洒到他睡的那张床上,流得他满脸都是。他懊恼的轱辘起来,原来是梦啊!可是,后半夜他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他在心里暗暗起誓,一定要挣大钱,盖高楼,让村里人对他刮目相看,让阿兰和母亲过上好日子。
他一边上班一边找挣大钱的项目。
这天底下哪有白掉的馅饼呢?人人都想着挣大钱,若是能一夜暴富是最好不过了。在厂里上班又苦又累,这对左猛来说,不算啥!他最不怕的就是吃苦,可是吃了那么多苦,钱呢?口袋依然比脸还干净。他想起当年他爹为了砍到几截值钱些的木头,独自一人爬到山顶上,不料却跌落山崖,早早地去了。左猛每当想到这些往事,悲从中来,还不是他妈的穷惹得祸,咱老百姓,啥时候能不为了几个臭钱而犯愁呢?他经常这样反问自己。灯红酒绿的城市里,何处才是我的立足之地呢?
—5—
左猛厂子里的宿舍,一共住着六个人,三副高低床,每天下了班,大家都有说不完的话,聊得山南海北,不亦乐乎。
“老刘,昨晚上你干什么去了,床一直空着,夜不归宿,小心我告到主管那!”一个大胡子操着湖南口音说。
“闲着没事,操啥闲心哩你!反正我没去睡你媳妇!她让我睡,我还不去嘞!哈哈!”老刘半开玩笑半严肃地对大胡子说。
“再浪我揍你个龟儿子!滚你妈蛋!”大胡子有些不份儿了!
“人家老刘啊,快活着呢!你想知道他去哪了吗?请我吃饭我告诉你!嘿嘿...”睡在左猛上铺的那位说。
“哎!快说说,快说说,老刘他怎么个快活法,他究竟去哪了?告诉我,等会儿请你出去吃宵夜。”大胡子追着问。
“积点口德啊!说了不该说的,让你烂嘴烂屁眼!”老刘挑高了声调说。他这句话一撩出口,睡在左猛上铺的那个家伙倒是更来劲了。
“老刘,你干了那事小心烂XX,那种人病多着嘞,你没见街上的电线杆上,公厕的墙壁上贴的广告吗?专治那病,要不明天我帮你抄个号码回来,你留着备用。哈哈哈...”
他这番话一出口,全宿舍的人都乐开了,左猛也笑得前仰后合。笑过之余,他似乎悟出点什么,悄悄地躺在被窝里沉思着。老刘去了红灯区,在这座南方城市,红灯区到处可见,充斥着大街小巷。大到高级酒店会所,小到宾馆洗浴中心,都有特殊服务,只要你有钱,进去手一会挥,漂亮妞儿随便挑,随便玩。这一路买卖,左猛早有耳闻。他也曾在寂寞的晚上想过,要不要找个小姐释放一下生理上的压抑,可是他又想起在家吃苦受累的阿兰和年迈的母亲,他就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去一次好几百块,有那钱寄回去给孩子买奶粉吃,也比干那出力又折钱的事强上百倍。那么,自己不能去玩,但是可以找些女人组织起来供别人玩啊!然后再从那些女人口袋里拿抽成,岂不是个好的挣钱门道。左猛睡在床上越想越起劲。
他也听说,干这行需要有黑社会照着,否则别想顺利地干下去,左猛想到这,不禁又犯起愁来。
—6—
有一天,下了班,左猛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溜达,他走进一条小巷子,一个浓妆艳抹的站街女叫住他。
“先生,要洗小头吗?”
“啊?多少钱一次?”左猛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脸刷的一下红到耳根。
“不贵,不贵,包你爽翻天,来吧,跟我来!”站街女边说边向他示意跟她走。
左猛心想,先进去探个究竟再说,反正不愿意玩,她用不至于把自己强奸了吧!他跟着站街女的屁股后左拐右拐地来到一座楼房的二楼。
这座楼房位置有些隐蔽,虽地处闹市,可前面有几幢更高的居民楼挡着,不那么显眼,站在马路上根本看不到。
昏暗的大厅里,摆着几张宽敞气派的沙发,沙发里七八个性感的女人摆着撩人的身姿,微红的灯光把她们的脸照得粉嫩,黑丝袜包裹着修长的美腿。左猛刚一进来,那群女人齐刷刷地朝他望去,他扫了一眼,不敢再回头看第二眼,头一次来这种地方,免不了有几分羞涩。
“三妹,行啊你!够骚的,才出去多大会儿,又带回来一个!看来,年轻才是资本呀!”一个女的拨弄着金黄的长发说道。
站街女头也不回的领着左猛进了房间。
“脱吧,楞着干嘛?”
“多...多少钱?”
“戴套150,不戴200,花样附加费墙上的价目表上有,自己看。”
左猛挪了挪有些发抖的双腿,朝墙上看去。看了一会儿,他对那个站街女说道:
“我...我出来身上只揣了80块钱,要不...下次吧...”
“哎!你耍我是不是,没钱你玩个屁呀!没钱你还跟我进来!他妈的,你找死啊!”
“我刚才进来的时候,问你价格,你又不肯告诉我,这会儿又怪我,你不讲理!”左猛听她这么一说,有点恼火了。
“想必你是头一次吧!有情可原,你走吧!钱带够了再来。”
左猛悻悻的站在床前,不知如何是好。
站街女看着此时呆若木鸡的左猛,倒觉得他有几分可爱,他帅气的脸上尽是无辜。她迟疑了一会儿,并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壮实的青年。
“哎!这次算是给你优惠了,下次记得给我补上,来吧!”站街女看上左猛了,竟然主动降了价。
“我不能白白占你便宜,还是下次吧!”
“嗨!老娘给你脸,你还不要脸了,想挨揍是不是?”
“别...你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我是想问你个问题。”
“哎!你这人,真有意思,啊?来这种地方问问题,问啥?你说吧。”
“你们干这行靠谁照着呢?我也想做。”
“真拿你没办法,今天碰到怪人了,你不会是探子吧?想找我们老大,哪有那么容易,不过看你那样,也不像探子,哪有这么直白打听事情的。”
“我就是一个厂里的工人,哪是什么探子,你别误会了。”
站街女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傻逼的嫖客,跑到老窝里挖老板的墙角。
“请我吃宵夜,我就告诉你!”
“真的嘛?那好,你几点下班?我等你。”
“随时都可以下班!”
—7—
站街女名叫柳婷,她在这家按摩店干三年了,每天都有不错的收入。干她们这行,多劳多得,只要体力好,多接客,就有钱赚。
扫黄组查得再严,不怕,专门有老板往上面疏通关系。哪段时间风头紧,都会提前收到通知,只要稍加注意,一般很少被抓现行。除非有些老鳖一,不肯出血,不事先买路子,闷着头干,公安来查了都不知道,最后,被扫得鸡飞狗跳,倾家荡产。
柳婷最清楚这里面的来龙去脉,她十八岁就入了行,跟着老赖干这几年,手里攒了不少钱。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做这行的一抓一大把,她算是干得比较出色的一个。
老赖是这一片城区的老大,名头响当当,黑白通吃,警察局长都要看他几分脸色,他经营着数十家按摩店,他把这家店交给柳婷打理,每月柳婷可以得到一份额外的奖金。在姐妹中间,她左右逢源,谁也不得罪,在老赖面前,她如鱼得水,深得信任。
她把自己的青春都糟蹋给了无数个淫棍,她也是有血有肉的大活人,也渴望爱情,可是,她的爱情在哪里呢?她不知道,也没打算要知道。她觉得自己脏了,不配拥有爱情。但是,看到左猛那一刻,她心里荡起微波,她被他傻傻的可爱吸引住了。
那天晚上,她和左猛如约而至。
左猛奔着生意来,她奔着朦胧地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来,两个人面对面坐在一家餐厅里。
这家高档的餐厅,左猛是第一次来,他有点拘束,柳婷记不清是第几次来了,她和姐妹们高兴了就来,不开心了来,她自己也经常来。他喜欢找一个靠落地窗的位置,叫几瓶啤酒,几个简单的菜,一杯一杯地把自己灌醉。
“钱带够了吧!”柳婷打趣地说。
“你说呢?”左猛抿嘴朝她笑了笑。
他躬身拿起酒瓶把柳婷的杯子倒满,把自己的杯子也倒满。两个人连碰几杯之后,左猛看着餐厅外街道上的霓虹灯有点发晃,他的话也随即多了起来,不像刚进来时那么拘谨了。
“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柳婷没有立即回答他,她拿起桌角的打火机,点上一支烟,仰头向空气里吐了一串烟圈。
“干我们这行,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搞不好要坐牢的,你有这个胆量吗?”说完,她往喉咙里猛灌了一口啤酒,严肃地望着对面的左猛。
“嗯...嗯”左猛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摩娑着手中的杯子。他盘算这桩生意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管成败与否,先试一烙铁再说。
其实,柳婷也早有单干的打算,她跟着老赖这几年,虽说也捞金不少,可毕竟每月都要上贡,而且还要看人脸色。她一直想寻找机会,从老赖手下走出来,另立门户,领几个姐妹开一家店。可她毕竟是个女人,十几岁就只身到城里闯荡,举目无亲,靠着一副好身材和漂亮的脸蛋挣了不少钱,但内心的空虚,始终无法填满。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羡慕那些在大学里念书的女孩,可以无忧无虑的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尽情的挥洒自己的青春年华。这么多年,爱,在她心里,只是一团烟雾,轻轻一吹,就散了,她想抓在手里,却无从下手。左猛的冒然出现,勾醒了她那颗将死的心。一见钟情这个词,形容此刻她对左猛的感觉,再贴切不过了。她冰封的心冷不丁掉进了一团火里,她酝酿已久的计划忽然有了眉目。眼前这个男人,闯进了她的世界,是爱还是依靠,她傻傻分不清。来餐厅的路上,她已经捋清脉络。
当她说出愿意帮左猛干这桩生意的时候,左猛诧异的望着她,惊讶!狂喜!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晚,他们一直在餐厅里喝到深夜。
第二天醒来,左猛发现自己赤条条的躺在宾馆的床上,枕边弥漫着柳婷身上的香水味,她已经不见了踪影。床头柜上有一张纸条,署名是柳婷。
—8—
一个月后,左猛从电子厂辞职,同时,君悦足疗店正式开张。左猛负责经营打理,柳婷还在那家店上班。
柳婷在老赖身上下足了功夫,才开起了这家店,但仍然少不了每月要给老赖上菜,否则很难干下去,方圆十几里的街道,凡是这一行,全被老赖垄断。
为了能快点挣大钱,左猛管不了许多,他向柳婷隐瞒了自己已婚的身份,当起了小白脸。而柳婷,则全心全意的扑倒他身上,一股脑把自己积攒多年的爱都释放了出来。她凭着多年的人脉关系,很快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一天,阿兰收到一张两万元的汇款单,她高兴之余,又隐隐的忧虑,左猛不会在干什么违法的事情吧?她想他不会,兴许是左猛在厂里干得出色,领导提拔了。
左猛看着自己的口袋一天天发鼓,整个人也跟着浮漂起来。他吃遍了城里的山珍海味,和柳婷彻夜缠绵,忘乎所以。
“原来,钱真他妈好挣!”左猛喝着酒对自己说。
一年后,他迷上了赌博,开始只在小赌场玩,后来跑到澳门的大赌场。柳婷对其放任自由,反正自己能挣钱。
十赌九输,不久左猛在澳门欠下了巨额高利贷。
柳婷为了赎他,差点给老赖跪下,才借到一笔钱,并承诺半年后还清。
自知理亏的左猛冲着气急败坏的柳婷发誓,以后再也不赌了。柳婷双目含泪地望着他,爱恨交织。
半年的还款期限一眨眼就到了,左猛数了数保险柜里的现金,还差一大半,他慌了神。老赖的手段他没少听人说,若是到期还不上钱,手脚就得搬家,像他欠这么多,弄不好得要命,即使轻点,也得半死。
柳婷也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就算她拿出自己多年的积蓄凑上,还是差一小半,老赖这关迟早得过。
绞尽脑汁,她跟左猛盘算出一道计策。
在老赖眼里,柳婷的身体他自然是不稀罕,他只认钱。他看在柳婷帮他打理生意多年并下跪央求的份上,又把时限宽了一个月。
“一个月后,不把钱还清,要他小子的命!”老赖光光的头上青筋暴起,瞪着眼对柳婷吼道。
两天后,柳婷和左猛从这座城市消失了,他们一起去了左猛的家乡,一个偏僻的小镇上,量他老赖拼死也找不到。
柳婷放弃了经营多年的老本行,她没有想以后的路,眼前,他只一心要左猛娶她。在她和左猛初次上床的当晚,就从左猛的钱包里看到了他老婆和孩子的照片,她一直装做不知道,她不愿意承认自己喜欢的这个男人已经有家庭,更何况,她也不在乎,她只在乎她的感觉。
—9—
左猛把一摞钱摆在阿兰面前,当他说出离婚这俩字的时候,一记耳光脆响,他的耳朵嗡嗡响,他母亲举着颤抖的胳膊又准备朝他脚上扇过去,被阿兰拦住了。
两个五岁的孩子抱着阿兰的腿哇哇大哭,阿兰也低声抽泣着。
“你变了。”阿兰的声音小得快要听不到。
“我...我也是身不由己。这些钱够你和妈花一辈子了,替我养大两个儿子。”
月光下,左猛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阿兰的视线里。
左猛走后不久,他的母亲就病倒了。
他和柳婷去了福建,重操旧业。东莞,这辈子他们都不会再去了。
柳婷嫁给左猛后,不再接客,做起了大摇大摆的老板娘。左猛酗酒无度,他觉得愧对阿兰,可是,柳婷对他的恩情,他如何还得清。他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年,左猛终于耐不住良心的谴责,他打算再去澳门赌一把,赢了钱就如数还给柳婷,从此和她撇清关系。
他踏上去澳门的飞机,没想到,却未曾瞒过柳婷。
赌场里,人声鼎沸,烟雾缭绕,左猛卯足劲坐在牌桌前,脑门直冒汗,输赢就此一举了!
“赖哥,我在看见左猛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看见左猛了,他这会正在澳门的宾利斯赌场。”
“妈的!给劳资抓起来,押回来见我!”
“明白了!赖哥!”
一个广东仔躲在卫生间的一通电话,被柳婷听得一清二楚。她本来打算到澳门把左猛劝回去,没想到竟遇见老赖的眼线,她提上裤子,朝牌桌前奔去。
在她拍左猛肩膀的一刹那,广东仔也同时赶到。
“你怎么来了!”左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猛,快跑啊!老赖要抓你!”
没等左猛回过神,广东仔已经扭住他的胳膊,桌上的钞票散落满地,柳婷抱住广东仔的大腿,死死的拖着。
“猛,快跑,别管我。”说完,柳婷向广东仔的腿上咬了一口,他掏出腰间的手枪对着柳婷的脑门,却疏忽了左猛。
“放开她,我跟你走!”已经挣脱的左猛喊道。
广东仔甩着那条被柳婷死死抱住的腿,反复几次,还是没有挣脱。他正准备拿枪对准左猛,没想到,柳婷的双手从他腿上移开,抱着枪,朝自己的头部抠动了扳机。
“嗵”一声闷响,鲜血溅到广东仔脸上,身上,红色的地毯被浸成暗黑色。广东仔被吓楞了!赌场里人们乱作一团。
左猛趁乱抄起刀子,戳向广东仔的胸口。
他抱着柳婷尚有余温的尸体走出了赌场大门。
—10—
沟坡村的夕阳还是那么美,懒洋洋的照着大山,照着青翠的林子。
左猛家的地头堆起两座新坟,一座是柳婷的,另一座是几个月前去世,左猛母亲的。
阿兰坐在院子里,看着两个玩耍的孩子,面无表情。
她该恨,该爱,理不清。她没有半句埋怨的话,生活还要继续。
左猛整日借酒浇愁,他没脸面对这个家。
一年后的一天早晨,阿兰去叫左猛起来吃饭,叫了半天没人应,她感到事情不妙。走到他的床前,她发现地上扔着一只空农药瓶,左猛的身体已经凉透了。
网友评论
精彩!!!
简书人才太多,自己都不好意思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