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是你不知晓的兵荒马乱

作者: 罗艺尘 | 来源:发表于2015-12-26 22:01 被阅读1498次
    文/罗艺尘

    一厢情愿的爱恋,仿佛砂砾堆砌而成的美丽城堡,里面住着自己心爱的人。有一天,城堡訇然坍塌,爱人埋在里面。拾掇一地碎片,散乱砂砾带着足够的锋利和硬度,轻轻划过手指,划过心窝,非常轻,却格外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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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ig><big>01</big></big>

    爱情如史,分分合合,由盛至衰。热恋如文景之治,贞观盛世;吵架如朋党争斗,冷战暗战;情变如安史之乱,南坡遇险;情敌对垒,如楚汉相争,胜负未分,绝不弭兵休战;分手如黄巢起义,陈胜揭竿;拥有时,蛮横专权,失去后,悲天悯人,待硝烟散去,重整旧河山,开启新篇。

    小学到高中,胡小胖是我一直要好的伙伴。

    胡小胖其实不胖,只是有几分婴儿肥,人比较木讷,语速缓慢,行动迟钝,因而显得胖。

    由于木讷,小胖做什么,都仿佛会慢半拍。

    小学做课间操,最后一式跳跃运动,大家落地,小胖还蹦在半空,大家解散,他才落地。

    初中上音乐课,对小胖来说是灾难,他唱歌总不着调,浑身绑满节拍器也踩不准节奏。

    老师说,你只能伴唱,同学唱完一句,你重复后面几个字。

    后来的情形,真如电影里的桥段——老师示范:阿门阿前一颗葡萄树,葡萄树。唱毕指导:小胖,你唱后仨字。小胖点头。

    于是,同学唱:阿门阿前一颗葡萄树。小胖接:后仨字。

    到了高中,有个特色,课间加餐,大家去校食堂抢刚出笼的包子。一般情况下,包子已在我们嘴里嚼成渣,小胖还裹在拥塞的人群中,满头大汗,几乎被挤成包子馅儿。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小胖并不喜欢吃包子。他热衷抢购,只是为了看一眼凌燏。

    燏,火光的意思,也可作冰清玉洁的玉。

    后来,小胖手写情书,大伤脑筋,其中一个原因,就是“燏”字笔画太繁,总写也不好。

    小胖眼里,凌燏就是一道耀眼火光;小胖心里,凌燏就是一块无瑕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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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ig><big>02</big></big>

    小胖曾跟踪过凌燏。

    那时,我们一般都在食堂吃午饭,或去学校附近的小餐馆AA制凑合一顿。回家的学生不多,凌燏是其中之一。

    她骑着一辆小巧、色彩鲜艳的自行车,出校门,一路向西,去往沙湾方向。

    小胖牺牲午饭,骑车尾随。

    他没勇气骑到凌燏身旁,与之搭讪。他只是跟着,眼前满是凌燏晃动的背影。

    凌燏骑得飞快,穿越通锦桥,进入沙湾。

    小胖估计,凌燏的家在西南交大附近,从沙湾直行下去就到。

    没想到,凌燏骑到沙湾,就在路口左边的一家邮局停下了,锁车,从车筐里拿起书包,走进邮局。

    小胖在邮局外等了近两个小时,凌燏才从邮局出来,骑车沿原路返回学校。

    一家普通的邮局,在小胖眼里,充满了神秘色彩。

    凌燏每天中午,都在邮局里度过。

    小胖猜想,可能凌燏有家人在邮局里工作,或是她爸,或是她妈。

    下午放学,小胖独自骑到沙湾邮局,进去打探。

    他想看看,邮局里有没有一个容貌酷似凌燏的工作人员。转了几圈,不曾发现。

    工作人员都长着一张平庸无奇的脸,神情漠然。

    而凌燏的五官,比精致还精致,像用心雕刻出来的。让小胖魂萦梦牵,呼吸急促。

    高二文理科分班,我和小胖分到文科二班。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凌燏也分到了文科二班。

    小胖激动,失眠三天。一双小眼乌黑肿泡,远远看去,像烟头烫出的两个黑洞。

    分班分座,凌燏的同桌是跑步健将,生于西藏,打小在空气稀薄的高原地带长跑,耐力奇强,双腿颀长,仿佛从肚脐眼就往下开叉,人送外号:鸵鸟。

    寂寞的鸵鸟,总是一个人奔跑。自凌燏到来,鸵鸟不再寂寞,两个人似乎很来电,几天时间,便打得火热。

    小胖深深感觉,自己比不过鸵鸟。他俩之间,是短腿柯基和长腿欧巴的差距。

    他眯缝着一双小眼,看凌燏和鸵鸟说说笑笑,打打闹闹,都没有心疼。一日,气温骤降,凌燏打了个喷嚏,鸵鸟把自己的运动衫给凌燏披上,小胖的心一下就疼了。

    他很希望,给凌燏披上外衣的人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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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ig><big>03</big></big>

    一个少年,内心最大的秘密,就是偷偷爱上了一个女孩。

    小胖心里的秘密,直到高二寒假前才暴露。

    那时,班上流行送新年贺卡。

    小胖为凌燏准备了一张精美贺卡,绚丽外壳上,悬挂着一对金纸折的铃铛。

    临到赠送,小胖却胆怯了,托我转交。

    放学路上,我把贺卡扔进凌燏车筐,说:“小胖送你的。”

    第二天,凌燏没有回赠贺卡;第三天,也没有;第四天,还没有。

    第五天,大扫除。小胖早退,大家以为他偷懒,只有我知道,他是伤心。

    做完清洁,我锁教室门,凌燏叫我,说:“嘿,这个给小胖的,差点忘了。”

    我接过贺卡,笑笑。

    凌燏也笑笑。

    一路狂奔,我飞速驰往小胖家。

    那时我纯真,交朋友走心,不愿让朋友多难过一分钟。

    仅十分钟,我到了小胖家。

    小胖呆在自己的房间里,门窗紧闭,亮着一盏小台灯,录音机里情歌循环:
    如果你冷
    我将你拥入怀中
    如果你恨
    我替你擦去泪痕
    如果你爱我
    我要向全世界广播
    如果你离开我
    我会默默的承受
    我的爱 为你开启
    像白色闪电划破天际
    我的爱为你奔驰
    像红色的血液充满身体
    我只是要你知道一件事
    就是我爱你
    就是我爱你
    爱你

    “你他妈失恋啦!”我看着小胖的颓样,惊叫。

    “单恋也算啊?”小胖魂不守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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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ig><big>04</big></big>

    我怂恿小胖,给凌燏写情书。

    我说,你追都不去追,怎知追不到手。

    经不住我碎碎念,小胖提笔抒情,写了撕,撕了写,怨道:“凌燏什么都好,就名字太怪,笔画又多。”

    我说嗯,她名字听着像洗澡。

    我们一直被灌输天道酬勤,结果发现,有些东西是上天注定。

    小胖极勤奋地写了一大篇情书,送了几次也没送出去。要么在学校,不方便投送;要么放学尾随,跟到半路,自己怯了,沮丧而回。

    这种事,历来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小胖最终丧失了勇气。

    那封自说自话的情书,夹在凌燏赠送的新年贺卡里。一放,就放了很多年。

    高中时代结束,我和小胖都没进大学。

    我是高三中途退学,到歌厅卖唱,卖了一年,直到乐队解散。

    小胖是一心想读大学,可惜成绩太烂,没能如愿。

    凌燏和鸵鸟,一个考上了本市的师范学院,一个考上了北大。

    其他同学,也大都如此,要么混迹社会,要么升学念书。彼此的生活轨迹发生变化。不同路途,不同感受,渐渐便疏于往来。

    小胖说,如今,我在江湖上,凌燏在象牙塔。

    我乐,说所谓天之骄子,大多自命不凡,个个进的都是獠牙塔。

    小胖说,我只想挣钱,挣很多钱。

    于是,小胖开始四处应聘。由于木讷,应聘答问句句实话。

    譬如去宾馆应聘,招聘官提出三个问题,一为何辞去原单位职务?二为何应聘宾馆服务生?三对待遇有和要求?

    一般人回答:第一公司倒闭,不得不辞;第二,天生爱服务,不得不应,第三,遵从宾馆制度,不计得失。

    小胖则回答:第一,没上过班,就没辞过职;第二、服务行业我熟,大小宾馆进了无数回,看也看会了;第三,满足温饱,尚有存项,福利丰厚即可。

    掏心窝子的实话,通常被当作疯话。

    招聘官嘲讽一笑,让小胖回家等通知。

    小胖很熟悉“等通知”三个字,它的真实含义是:“你滚吧。”

    屡应屡败后,小胖问我:“你怎么从来不应聘?”

    我说,让一个人,几分钟内决定你能不能干一个工作,有意思么?

    小胖说,那也得赚钱啊。

    我说,反正我只做自己喜欢的事,赚钱更好,不赚钱拉倒。人就活两、三万天,为了一碗饭,做一万天不喜欢的事,我他妈才不干呢。

    小胖说:你真想得开。

    我说:这类疯魔的游戏,体验几次就行啦。你不如学门技术。

    小胖还真信了我的歪理邪说,报了个班,学装潢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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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ig><big>05</big></big>

    在装潢设计班,小胖结识了俩兄弟。

    大哥叫文黎,小弟叫文巍。二人怎么看都不像亲哥俩。

    文黎长相粗野,曾因聚众斗殴入狱。平日酷爱呼朋唤友,或K歌,或搓麻,在呼唤过程中,获得响应,便能找到一种江湖大哥的感觉。

    这种深受蛊惑仔港片荼毒,幼稚到爆的自我麻醉,在小胖看来,简直酷毙帅呆。

    文巍帅得一塌糊涂,貌似小一号的吴彦祖,唯一嗜好是酗酒。

    小胖爱跟文黎玩,形同马仔。

    文黎粗野归粗野,也有细腻一面,他写得一手漂亮的POP美术字。

    那时,电脑技术尚未席卷天下,诸如书写横幅,绘制海报,各类装潢设计,基本都靠手工完成。

    跟文黎厮混两年,小胖的美术字也突飞猛进。

    一日,俩人接了个大活儿——制作100张POP宣传海报,每张开价200元,限期两天交货。

    二人去往文黎家待租的一套闲置房,决心连夜奋战。

    文黎拿钥匙开门,门反锁了。

    “里面有人。”文黎抽出钥匙。

    须臾,门开。文巍面带笑意走出来,身后跟着一个女孩儿,脸上红晕未消,边走边低头整理衣裳。

    小胖顿感五雷轰顶。

    待租房狭小逼仄,充斥着一股特别的气味,迷离,混沌,而又张狂。

    小胖千想万想,也不会想到,女神凌燏会出现在这里。

    一厢情愿的爱恋,仿佛砂砾堆砌而成的美丽城堡,里面住着自己心爱的人。有一天,城堡訇然坍塌,爱人埋在里面。拾掇一地碎片,散乱砂砾带着足够的锋利和硬度,轻轻划过手指,划过心窝,非常轻,却格外生疼。

    疯狂绘制POP海报的两个昼夜,对小胖来说,是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

    凌燏脸带红晕,匆忙整理衣裳的样子,总在眼前晃。每晃一下,小胖的心脏就一阵痉挛。

    小胖承认,凌燏和文巍非常般配,有点儿天作之合的意思。

    这一点,他并不难过。真正难过的是,凌燏从自己身边走过,竟然根本没认出自己。

    对凌燏来说,自己是一个不存在的人。

    从来就没存在过。

    两周后,小胖再次见到凌燏。

    那天,他去找文黎。刚进小区,看见凌燏从文黎家所在的单元楼里跑出来,脸上淌着泪,边跑边抬手去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小胖僵立片刻,转身循着凌燏跑的方向追去。

    凌燏没跑多远,坐在小区外花园的木椅上啜泣。

    小胖忐忑走近凌燏,说:“喂”。

    “你谁呀?”凌燏仰起头,一双泪眼望着小胖。

    “我是小胖啊。”

    凌燏一脸迷惑。

    “小胖,胡小胖。”

    “哪个胡小胖呀?”凌燏狐疑地问。

    “同学,你不记得啦?”

    小胖感觉,自己像在跟一个睽违已久的朋友打电话:喂,我小胖啊,胡小胖。而对方,早已将自己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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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ig><big>06</big></big>

    同窗两年,凌燏从没在意过小胖。

    她恍惚记得,高中班上确有一个圆脸眯缝眼的小黑胖子。

    小黑胖子内向、温吞、不爱说话。是众多不起眼的同学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凌燏和小黑胖子两年说的话,不超过十句。唯一一次互赠贺卡,还是由我代传。

    单恋容易走入一个误区。那就是太在意对方,便下意识地认为对方也曾关注自己。这误区,其实是内心的渴求与冀望。

    所幸,凌燏最终还是记起了小胖。

    也许是太过伤心,也许是一时无助。凌燏向小胖讲述她和文巍的恋爱——文巍是她的初恋,爱酗酒,喝醉后就变了个人,一改平常的温文尔雅,变得蛮横粗暴。有时候,喝二两的酒,装半斤的疯。

    凌燏规劝。每劝一回,俩人大吵一回。

    几天前,文巍和朋友拼酒,一场烂醉,摔破了相。凌燏埋怨几句,文巍暴怒,抬手给了凌燏一耳光,说:我破相了,不帅了,你找别人去。

    凌燏哭着跑掉。

    自己心爱的人,从没对自己说过这么多话。这是唯一的一次,内容是她和另一个男人的爱情。

    小胖再迟钝,也能感觉到,凌燏对文巍的迷恋。

    黄昏,花园里起了风,凌燏微微发抖。

    小胖想给凌燏披上外衣。怎奈自己只穿了件T恤,若脱成半裸,为凌燏挡风御凉,显得怪异。

    凌燏说,好冷,走吧。

    小胖说,我送你回家。

    凌燏说,不用。

    小胖犹豫半天,鼓起勇气问:“留个电话,可以不,有空时……”

    “行。”凌燏从包里拿出一支笔:“有纸么?”

    小胖赶紧翻兜:“没、没带。”

    “给你写手上吧。”凌燏拉过小胖的手。

    小胖感觉有电流贯通身体。

    你的手是我不能触及的倾城温暖,我的心是你不曾知晓的兵荒马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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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ig><big>07</big></big>

    文巍眉骨破裂,留了道疤,帅气未减,反添几分剽悍,男人味儿更足。

    小胖暗想,自己若和文巍到街头卖艺,开演前,对观众拱手道:献丑了。文巍是低调客套,自己则是大实话。

    小胖说,巍哥少喝点,摔成这样,女朋友多伤心。

    文巍睥睨小胖,意思是:关你屁事。

    小胖尴尬,不敢多言,怕暴露心底那份情愫。

    凌燏的电话号码,刻在小胖手心。

    一周后,小胖拨通了凌燏的电话。拨通之后,不知该说什么。

    凌燏“喂”了半天,小胖调匀呼吸,说:“你好,我是小胖。”

    “哪个小胖?”凌燏问。

    小胖咽了口唾沫,说:“胡小胖啊,同学。”

    “呃。”凌燏说。

    小胖欲挂掉电话,狼狈而逃。

    “找我有事啊?”凌燏问。

    “也,也没什么事。”

    “没事的话——”凌燏说:“出来陪我坐坐。”

    小胖说,那是他生命中难忘的一天。

    那天,凌燏和文巍闹分手,想买醉。

    小胖想劝不敢劝,陪凌燏去了酒吧。

    凌燏说:他那么喜欢醉,我就想知道喝醉是什么感觉。

    小胖只得陪伊宿醉夜场,听其诉离殇。

    几瓶嘉士伯下肚,凌燏醉眼迷离,脸似火烧。

    喝到不省人事,小胖打车送凌燏回家,凌燏说不清地址。

    小胖只好带凌燏回自己家。

    一晚,凌燏吐了数次,半晕半醒间,喊文巍的名字。

    凌晨,凌燏醒来,直叫胃疼。

    小胖跑去的楼下24小时药房,买来暖胃冲剂和维生素C片。回到房间,手忙脚乱地烧水,待水开,冲好药剂,用手摸摸,很烫,就用嘴吹,吹到温热适中,喂凌燏喝。

    喝完药,小胖问:“还疼吗?”

    凌燏揉着胃说:“我慢性胃炎,不能喝酒的。”

    小胖说:“我来揉。”

    小胖的厚实绵软,来回轻揉。

    凌燏胃里渐渐暖和,脸露红晕,问小胖:“小胖,你怎么这么好?”

    小胖心潮起伏。

    “从小到大,除了我爸妈,还没人对我这么好过呢。”凌燏忧伤地说:“小胖,你做我最好的朋友吧。”

    小胖愣了片刻,痴痴点头,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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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ig><big>08</big></big>

    凌燏和文巍之间的吵闹,宛如一场过路雨。来时突兀猛烈,昏天黑地。很快,又雨过天晴,风平浪静。

    一周后,他们和好如初。

    后来的日子里,两人一如既往,打打闹闹,分分合合。

    有一次,凌燏又醉,连吐带砸,把小胖家弄成没有硝烟的战场,一地狼藉。

    酒醒,凌燏歉疚,要赔偿砸坏的东西。小胖说,不用,本来我就想清理房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凌燏眨眨眼,看小胖,说:“你这话有深意啊。”

    小胖忙不迭申明:“没,没有。”

    “没有什么?”凌燏饶有兴趣追问。

    小胖嗫嚅。他其实想说:我没有非分之想。

    立冬那天,凌燏和文巍吵架,一怒之下,约小胖去蹦极。

    听到这两个字,小胖脸就白了。

    凌燏说,你是不是我最好的朋友?是就去。

    小胖说,去,去哪儿我都陪你。

    在高空跳台边,工作人员过来,协助捆绑橡皮绳索。金属锁扣叮当乱响,小胖心颤腿发软,怯怯道:“不如我们回去玩真心话、大冒险吧,一样很刺激。”

    凌燏斜乜小胖一眼,说:“你和文巍一样啊,只许愿不兑现。

    话音刚落,小胖紧攥双拳,咬牙绷脸,闭眼跳下。

    凌燏一惊,探头望不见小胖,站在原地发抖。须臾,放声呐喊:“文巍,我恨死你了!恨死你!”呐喊中,纵身飞跃。

    喊声在高空呼啸的雪风中,渐弱渐逝。

    蹦极归来,小胖在家晕了三天,躺了三天。

    朋友齐来祝贺:恭喜恭喜,小胖,你就是传说中的金牌备胎。

    小胖不以为然,说总比你们想当备胎都当不上的好。

    这世上,是没人甘愿当备胎的。和自己喜欢的人,也是没法做朋友的,因为多看几眼,就还是想拥有。

    一年后,凌燏和文巍旅行结婚。

    俩人登山,文巍又喝了酒。凌燏说,爬山你也喝,就不能免了这一口。

    文巍说,出来玩,图个高兴,喝两口也不妨碍什么。

    凌燏飞快地说,怎么不妨碍,像古人说的“清泉濯足、背山起楼、焚琴煮鹤、对花啜茶、松下喝道”一样,煞风景。

    说得文巍心烦,忍不住骂了一句。

    凌燏怒不可遏,兀自往前冲,脚步飞快。

    山路崎岖倾斜,一边是峥嵘峭壁,一边是万丈悬崖。文巍奔上前拉拽,凌燏奋力挣脱,脚下一滑摔倒,身体失控,顺势滚向悬崖边。文巍想伸手去拉,已鞭长莫及,眼睁睁看着凌燏坠入山崖。

    我们几个高中同学,去参加凌燏的葬礼。

    凌燏的同桌鸵鸟也从外地赶来。

    鸵鸟在凌燏墓前嚎啕,说自己爱过凌燏,未曾表白。

    小胖一言不发,冷冷看着。蓦然,他冲上前,一脚将鸵鸟蹬翻在地,紧接着,对准鸵鸟的脸举拳猛击。

    压抑、积聚在心底的所有难过、委屈、心碎在那一刻爆发,小胖犹如一头雄狮,冲鸵鸟嘶吼:“你怎么不狠追,怎么不用力,你个废物!”

    小胖打的是自己,骂的也是自己。

    离开墓地时,下了点小雨,一行人沿着长长石梯下山。墓碑上凌燏娇好、精致的脸模糊而遥远,如岁月流转时的暗影,渐渐掩盖所有悲欢。

    小胖一步一回头,回想和凌燏在一起的那些画面,就像远处的一场电影,飘渺虚浮又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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