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三十一章
孟校长听取林新成汇报
朱书记同意林新成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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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书记站起来到厨房看了看锅,把锅端到把上,用小铲铲一些活好的稀煤,把火压小一些,再把锅端上,重新回到外边坐下说:“好了,你们说吧。"
“是这样,"孟校长吸了一口烟后,就把上午会议的主要精神说了一遍。
“这初中招生咋又举行考试啦?春季招收那一批不是连窝端吗?"赵少富问。
孟校长又重复了这一问题:“是的,春季那一次招生沒有举行考试连窝端了。可是这一次招生的对象是所有该毕业的六年级学生,初中又承受不了,只能招一部分,所以就通过考试择优录取,大概比例就是二比一。"
“看来要刷下来一半学生啊。"王财良说。
“那咱学校也能走一半。"赵少富说。
“是按学校毕业人数分的指标吗?"朱书记问。
孟校长说:“不是,是全公社打破学校界线,统一按分数高低排序,从高到低择优录取。"
“咱学校怎么样?能不能走上一半?"朱书记问。
孟校长说:“外校的情况咱不清楚,因为没有统一考试过。咱自己的情况,林老师这两天对学生摸了一下底,"说过看了一下林新成,继续说道,“他还根据摸底的情况,准备提两条建议,下面让他说吧。"
在孟校长说着时,林新成已经想到了,具体情况,孟校长可能还会让他说,他便把自己准备的具体东西和论据,在脑海里进行了重新归纳整理,先说什么后说什么,怎样说能说服领导,弄个心中有数。果然,孟校长让他说了。
林新成苦笑了一下说道:“好吧,我就向领导汇报。从我这两天摸的情况看,确实很不乐观,很不理想。昨天上午让学生做数学作业,一百二十名学生只交了五十八本,做不到十道题,对的不占一半。今天上午进行个数学考试,一百二十名学生没有一个及格的,零蛋的倒有五个。今天下午到二队去知识与实践相结合,没有一个同学做对答案的。"
“怎么会这样呢?"朱书记不高兴的皱着眉头问。
赵少富也紧跟着问:“就是呀,咋会这样呀?"
王财良说:“六年级学生天天下去劳动能会不这样吗?"
林新成接道:“对,这是个原因,但这只是其中一条。通过这两天的摸底,加上我自己的分析,我认为,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有这么几条:一是,老师不敢教,文化大革命中,把那些教得好的老师当成‘推行封资修教育路线’,鼓吹‘智育第一,分数掛帅'的黑典型进行批斗,老师接受了这个教训。二是,学生不好好学,文化大革命中,把那些学习好的学生,说成是‘小绵羊`,‘宝塔尖`,走白专道路的‘修正主义苗子`,进行疯刺挖苦,受到歧视。三是,社会上不重视教育的影响,文化大革命以来,大学,高中一直不招生,初中今年春上才招了一次,还不进行考试连窝端,使群众和学生都有一个错觉,国家不重视教育了,不重视知识了,学好学不好都一个样。四是,读书无用论的产生与盛行,城市籍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农村籍的知识青年返乡务农,让人们以为,读书沒有多大用处,学问不管再高,都和没有上过学的人一样,在农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动。五是,对待知识分子的岐视,文化大革命以来,由于对各类知识分子的批判,认为文化知识越高,思想越落后越反动,把知识分子排在地富反坏右叛徒特务走资派后边称作臭老九,凡是知识稍微高一点的都不利用,不说外边的,就说咱大队,不让文化高的人当兵当干部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六就是王会计说的,咱大队的又一个现象,把高年级的学生当作各生产队的后备劳动力,每天都让六年级学生到生产队劳动,再除去星期六星期日,学生能有多少时间学习文化知识?鉴于以上种种原因,才造成了现在这种后果,现在,后果已经造成了,想考好已经不可能了,我想,考不好,学校丢人,大队也不会光彩,学校没法向家长交待,大队也没法向群众交待。"
林新成一口气说完,朱书记听后直巴答嘴,赵少富说:“这个我想不用担心,常言说,水涨船高,水落船低,咱这个样,外大队也这个样,两个小孩比鸡巴,比来比去不差啥,说成绩差都成绩差,谁也不比谁强多少?"
林新成说:“但愿如此,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咱学校考砸了呢?"
此时朱书记想,林新成刚到学校两天,就作了这么多事情,发现了这种不容忽视的问题,剖析了这么多原因,他是一个不甘碌碌无为的人,今天跟着孟校长来,不可能只为了讲这么些,就问道:“你还有什么说的没有?"
林新成说:“有,我还有亡羊补牢的建议。"
朱书记说:“好,你晚一会再说,咱先把饭吃了吧。"
林新成说:“朱书记,还是等我说完再吃吧。"
孟校长也说:“朱书记,还是等林新成说完吧。"
朱书记说:"饭已经做好了,停的时间长了不好吃,咱吃着说着。"
孟校长说:“要不我们先回去,等明天再说吧。"
朱书记说:“那就显外气了。你们说了上文不说下文,我们夜里也睡不安生,有话就说,见饭就吃,这才显得不外气,这才是好同志。"
孟校长看着林新成说:“林老师,那我们就在这里饱口福吧。"
林新成点了一下头说:“那好吧。"
朱书记到住室搬出来一张小方桌,王财良慌忙到厨房把锅里的馍拾到馍筐里,把鱼倒在一个瓷盆里,林新成很有眼色的进厨房帮助端了出来。
一切备齐,五个人围着小方桌吃起来。刚吃了两口,林新成就说起来:“朱书记,现在离考试,中间只剩两天了,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不过我想,为了以后我们学校能把教育质量和学生成绩提上去,可以釆取亡羊补牢的办法。"
“什么办法?"朱书记问。
林新成说:“第一,取消五六两个年级段的学生每天到生产队劳动,让学生全天在学校上课。如果怕学生产生不热爱劳动的思想,每个星期可以安排一个下午的实践课,希望大队向生产队队长作好思想工作,学生应该是以学为主,不是生产队的后备劳动力。第二,今年参加升学考试的六年级毕业生,凡是没有升入初中的,仍可以回学校再学习一年,由我具体负责他们的课程,把这几年耽误的课程补上去,再给他们明年考初中的机会。"
林新成说着时,已忘了吃饭,说完了仍然沒有吃,两眼期待的看着朱书记,其实,朱书记虽然也吃着,但吃得相当的慢,他看林新成不往下说了,就问:“说完了?"
林新成说:“说完了。"
朱书记说:“那就赶紧吃。"
林新成咬了一口馍问:“朱书记,你对我提的两条建议有什么看法?"
朱书记说:“吃一会儿再说。这鱼凉了腥。"
林新成只得吃下去。
吃了一会儿,朱书记说:“我说孟校长来汇报工作,咋还让刚上学校才两天的林新成跟着来,原来孟校长是有备而来,这两天让林新成为提这两条建议作了充分的理论和实践的准备了。"
孟校长慌忙解释道:“没,没,没,我没让他准备。"
“不可能,看他说的有板有眼,有根有据,一怎么着,二怎么着,头头是道,不秃拉不结巴的,象作演讲似的。"朱书记又说道。
而孟校长不知道朱书记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是同意林新成的分析与建议呢?还是不同意呢?同意了还好,不同意了,朱书记就会认为是我孟庆智的意思了。现在全国教育形势如此,还一直宣称这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伟大成果新生事物,是落实毛主席的五七指示精神,是毛主席无产阶级教育路线的伟大胜利,是贫下中农占领上层建筑的具体体现。谁敢轻易否定?谁敢轻易改变?这可是个大是大非问题,弄不好自己还要重吃二遍苦,再受二茬罪。他真有点后悔同意了林新成的建议,同意了跟他一块来反映。
虽然天热,孟校长身上有了寒意。
不管朱书记同意不同意,自己还是实事求是的说吧,于是他又进一步的解释道:“朱书记,真不是我安排的,都是他自发的,我也是刚才放学后才听他说的,他要求我来向你们领导来反映,他怕我说不好,他陪着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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