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肚子已不是从前的下水
文/石岩磊
我从小就爱吃冰糕，记得5岁时，家里的日子过得很拮据，每一分钱大人们都得精打细算地花，有一次，母亲领着我抱着弟弟去集市买东西，当见到推自行车卖冰棍的小贩时，我的腿就迈不动了，嚷嚷着要“尝尝”，母亲没办法只得咬牙买下一支，并再三嘱咐说：“你先吃，给弟弟也剩点儿。”我便跟在母亲身后大口地嚼起来，待她回身看时，一根冰棍早已下肚，我正意犹未尽地用舌头舔着略带甜味儿的木片。
读中学时，冰糕分两种，一种是纯冰的，其实就是冷冻的大冰块，仅是里面掺了点色素和调味剂，最常见的是黄色橘子口味的冰棍，一分钱一根非常便宜，但老师告诫我们不要多吃，因为一些不良商贩是直接拿河沟的水兑家具用地板黄做的。另外一种叫“雪糕”，软软糯糯的还有股奶香味，但特别贵，一角一支，我每次远远听到叫卖声都只是干咽口水。大姑很疼我，经常偷偷给住校的我塞几角钱用来改善伙食和买学习用具，有一年三伏天我终于硬气了一把，在课间连吃了三根“雪糕”，成了自己终生难忘的记忆。
参加工作后冰糕自然不再是奢侈品，但也不敢多吃，因为吃凉东西很容易拉肚子，可嘴馋是挡不住的诱惑，夏天我和爱人逛街前会先吃片止泻药，然后就能边拉着手漫步街头，边放心大胆地大快朵颐于冰凉的享受。然而有一次还是吃了大亏，有一年夏天看足球甲A联赛，兴奋中我接连吞了六支冰糕，最后嘴都冻木了，连“加油”也喊不出来，更为可怕的是，腹泻了一周。从那以后，我便收敛了许多，每当想到跑肚拉稀的痛苦时，便能自觉地对冰糕视而不见，偶尔忍不住了，就只是试探性地慢慢舔舐，绝不敢肆无忌惮地狼吞虎咽。
可爱吃冰糕是刻进骨子里的喜好，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蛰伏，现在退休后随着身体状况的不断改善，我发现自己又可以毫无顾忌地喝冷饮吃冰糕了。昨天下午，一支“绿色心情”下肚，我浑身顿觉凉爽，便不自觉地又从冰箱里抽出一根，爱人就提醒道：“别好了伤疤忘了疼！”我开玩笑地回说：“今天的肚子已不是从前的下水了。”这份自信并非空穴来风，经过一年多不间断的锻炼，胳膊、后背、腰部以及腿上的肌肉都绷出了楞线，肚子也十分争气地不再出状况，整个人似乎有了种舍我其谁的豪气。
看来享受还要靠好的身体做坚强后盾，消受美食得有好胃口才行，馋虫在体力不济时只能化作嘴角的涎水，而经济条件的改善更不意味着可以为所欲为，贪念在能力不足时唯有变为心头的雾霾，诱导自己走上瘦驴拉硬屎的不归路。其实我没有将爱人的忠告当作耳旁风，品味美食的同时也在体味人生哲理，小小的冰糕给自己带来了终生的享受，也勾出了无限的启迪：有节制的口福之享才能避免伤胃伤脾的损害，能自知的量力而行方可躲过德不配位的灾祸，“享受”在顺其自然中是怡然自得的享乐，而在揠苗助长时便成了“小姐身子丫鬟命”的受罪。
2020.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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