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从瓢泼,变成了淅淅沥沥的一直下个不停,站在窗前有些焦急的刘淑云,不时的看着手机上的时间。
“他也该回来了,怎么连个电话也不来?”她自言自语,窗外一只叫不上名字的小鸟落在李子树的嫩叶上,扑棱棱甩着羽毛,小水珠一串串的飞出去,雨似乎停了。
刘淑云想出去看看,雨还下不下了,刚刚的一阵电闪雷鸣,吓得她心惊肉跳,她的胆子不小,可怕刮风和打雷。老公一年有大半年的在工地上,她和十岁的女儿在家。
“伟光,别走了,这雨下的外面冷嗖嗖的。”姐姐见弟弟看外面的雨刚停,就要下楼,忙从衣柜里找出一件老公的外衣,递给了李伟光。
“沒事的姐姐,我告诉淑云我今天回去。她的电话还打不通,见我这时还没到家,不知道咋着急呢?”李伟光下了火车,天就下起了瓢泼大雨,霹雷闪电的。两个月没回家的他,顶着狂风暴雨也没打着车,他只好上了离车站不到五十米的姐姐家。
“慢点,别出门着急忙慌的。不差这会。唉!总算是吃了口饭。”姐姐见满睑风尘的弟弟下了楼,十分不舍,还好自己刚刚给他煮了一大盘子饺子吃,心里还觉得好受些。
从小姐弟俩可以说相依为命,父亲在她俩还没记事时就没了。听妈妈说爸爸是在一个煤矿下井的,离家舍业的为了能让妻儿过上好日子,可没成想,煤矿塌方被砸死在井底,那时候也没有保险,还是个小黑煤矿。
后来妈妈带着姐弟俩又找了一个老光棍子。这个半辈子没结过婚的男人对姐弟俩比亲生的还好。对妈妈更是体贴入微。可就是有一样,爱喝酒,一喝八九不离十的百分之百醉,一醉就耍酒疯,见人除了骂就是打。成了个惹事生非的人,为这妈妈也没少和他操心。
可就是这样的日子也不长久,继父在姐姐十八岁那年突发脑出血死了,母亲在姐姐二十一岁出嫁那年,也离开了他们。现在姐弟俩各自有了自己的家,也成了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淑云,我回来了。”李伟光下了出租车,进了自家的小院,正好和出来接他的妻子刘淑云碰上。
“急死我了,以为出啥事了?也不知打个电话,报平安。”刘淑云从李伟光手里接过行李,责怪的小声说,眼里除去了担心。
“给你打了好多遍了,就是不在服务区,不知你上哪忙去了?”李伟光憨笑着看着这个从嫁给了自己,就从来没嫌自己穷的女人。
“是么?我一直在家了,别说你昨天告诉我了,今天回来,哪天我也不窜门子。”刘淑云说得实话,她天天除了给女儿做三顿饭外,鸡鸭鹅要喂,春天如果李伟光不在家,她自己种家里的一垧地,秋天基本都是自己在家收割,舍不得让李伟光回来,家的底子薄,不挨累怎么能在结婚后的五年内,盖上了可以说全村子最好的四间大瓦房,墙是墙,院是院的敞敝亮亮的。
“知道,可能下雨下的信号不好,也有可能你的手机是欠费了?一会我在网上给你把话费交上,咱俩再加个微信,有事用微信联系。”进了屋的李伟光换上了拖鞋,屋里地板砖让刘淑云擦得崭亮。
“这在外面混的,还玩上微信了?可别和别的女人上网私聊,把你那几个钱聊去。”刘淑云笑着把行李放在了炕上。
“净瞎说,我对你啥样你自己最清楚,所有的粮米都给你留着,不回来攒着,一次性全交。”李伟光嘻嘻嘻的笑着,伸手打开了刘淑云放在炕上的行李包。
“老婆,生日快乐!这是我给你买的生日礼物。”李伟光从包里取出一个包装十分精致的礼物盒,双手捧着送到了满眼惊喜的刘淑云面前。
“买这个干什么?”刘淑云彻底感动了,年年不管多忙,每次自己的生日,老公都会赶回来,送上一份礼物和最温馨的爱。
“当然要买了,我要兑现我的承诺,咱日子好了,一定要让你戴上我为你买的首饰。现在你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李伟光上前把娇小的妻子搂在了怀里。
十一年前,在村子里出了名的穷小子李伟光结婚了。而且媳妇儿还没要啥大彩小礼,自己带着四床被褥。李伟光只负责买了一台电视机和一台缝纫机,这两件还是结了婚的姐姐背着姐夫给置办的。李伟光那时家里可以说是涂墙四壁,钱被妈妈生病几乎花的分文没剩,家里还有几万块钱的饥荒。
他和刘淑云的认识纯属天意,他们俩不认识之前,在一次上街里的小客车上,两人不期而遇,还彼此有了好感。
那天天很热是伏里,李伟光本来正在工地打工,可地里的玉米生了虫子,村主任给他打的电话,说村子上的人家基本上都喷完药了,只差他家的地没喷了。李伟光听后很着急,那时他刚刚学的手艺,看图纸放线,继父在时他上了高中,从小就聪明的他小学跳了几级。后来继父的突然离世不到二年,母亲又得了肝癌,李伟光没有把高中读完,他就不念了。有着高中文化基础的他,上了工地后,经常帮看不懂图纸的枝工分析,久而久之竟学会了这门枝术。可他地还是舍不得不种,那是妈妈和养父留给他的财富,他春天种完地后再去打工,秋天收割完了家里没活了,他就可以干一冬。一年下来连地带出去干活挣的钱能还上近两万块钱的饥荒。
“知道了,谢谢三姑夫。”从继父那轮村主任是李伟光的一个长辈。
怎么办?放下电话的李伟光想给姐姐打个电话,让她回去帮自己把药喷上,可昨天晚上听姐夫说姐姐病了,可能是中暑了。李伟光听说后,本打算打电话问问姐姐好没好,可手机一直占线没打通。早起又忘了问。李伟光就是和姐夫出来干活的,他姐夫是个小包工头。
算了还是和姐夫请一天假自己回去喷吧。于是贪着大黑,李伟光联系了一个跑线车回到了家。第二天早早的下了碗面的李伟光来到了村中小客车的站点,他要坐最早的那趟,上街里买打虫子的药。
“你坐吧!”上了回头车的李伟光,挨近窗口一处坐下,天太热了闷得慌。在回返的途中,从李伟光村子的前屯上来了一位姑娘,二十来岁,身高有一米六左右,身穿一套粉色的衣裙细细纤纤,白白净净的一双大眼睛清澈透底。上车后看了一下,见没有座位了,一伸手把住了车上的扶手。站在了李伟光的身边。可能是一路的颠簸,这个女孩有了晕车的反应,她喊了一声停车,随后跑下车去,在路边一顿呕吐。
李伟光在她二次上车后,把自己的座位让给了她。
“谢谢,不好意思。”女孩子满眼的感激看了一眼这个高高帅帅脸色黝黑又有些腼腆的小伙子。
车终于在水泥路上七拐八拐的上了柏油公路,路两边的树飞速的向后移动。不到二十分钟,车到了终点,繁华的小县城里人流如海,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我想问一下,卖农药的地方怎么走?”李伟光下了车头也没回,刚想迈步,身后传来一个女孩娇柔的声音。
“问我吗?”心里想着的李伟光回头一看,是那个晕了车的女孩儿,站在他身后。
“你也……要去买农药?”不知为啥?李伟光的脸一直红到了脖子跟。而且还成了口吃。
“是。这么说你也要去买?”女孩的眼睛兴奋得直放光。
“那我们一起去买,还能便宜些。”李伟光的脸依然在发烧,心也在跳,他不知为啥自己会激动。
在连续走了几家,又一次次的讲价,李伟光和这个女孩买好了农药。
“你是几队的?我咋不认识你?”李伟光和女孩双双回到了小客的站点。
“我五队的,从小没在家,在我大姨家长大的。”这个女孩告诉李伟光,她叫刘淑云,今年十九岁。从五岁时她就给了她的亲大姨,因大姨夫有病,不能生育。妈妈强忍着不舍,把她送给了从小就喜欢她的大姨。她身上还有一个姐姐,身下有个弟弟。如今姐姐结婚了,弟弟上了中学,家里的父母也觉得孤单。她会经常在大姨和姨夫的允许下,回来看父母为他们办一点事。她高考只差了几分,没进二本,不复习了,她说念够书了,想多回农村体验一下生活。
“你管你大姨叫啥?”李伟光很好奇。
“叫大姨,我五岁就记事了,知道她不是我妈。”刘淑云露出了一口白白的牙,有些害羞。
“我五岁以后的事,也记得。”李伟光的眼里有了一丝的伤痛。
“小客还有半个点呢!给我说说你姓啥叫啥呗?我想听。”刘淑云很想了解一下这个自己似乎是一见钟情的小伙子。
就这样在一次的偶遇中结下了缘份,刘淑云没有听父母的劝说。父亲,母亲当然知道李伟光的全部,一个大队住着,前后屯,相隔有三四里地,谁家啥样,基本上全都清楚。
“穷咋了,穷没根,富没苗,只要人正过。”刘淑云对父母的解释就是这句话。
还是大姨和姨夫支持她的看法,认为只要小伙子能干,两个人合得来,穷富不重要。有钱的家庭固然好,孩子不争气,光守着个金山,自己不努力,也要掏空的那天。
在大姨的几次劝说下,父母也不再说什么了。就在他们认识的那年年底,十九岁的刘淑云成了李伟光的新娘子。
婚后的李伟光知疼知热体贴入微,又肯吃苦。刘淑云更是知道疼他关心他,平时有一口肉也夹在他碗里,说他是她的天,他是养家的人,多吃点好的有力气挣钱。随着女儿佳丽的出生,夫妻俩的感情更深了,在李伟光的心里永远不会忘记妻子是多么的辛苦才把女儿生下来的。
那是他们结婚后的第二年,近腊月了,刘淑云的肚子似扣了一口小锅一样,可她还是坚持自己一个人在家,不让还有一些活没完工的李伟光回来。这天刘淑云顶着冒烟的大雪去院外的柴草垛抱玉米秸杆,当她费劲的拽下一梱压得似板一样坚实的玉米秸秆时,差点坐在了地上。也许是抻了一下,当天晚上她的肚子痛得不行了,汗珠子哗哗的往下落,她赶紧给大姑姐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好像要生,她不让姐姐告诉李伟光,怕他贪黑回来路上不安全。“不还差半个月呢吗?”姐姐忙把孩子送了公婆的房间,打上车,一路小心翼翼的往弟弟家赶,路上滑得和镜面一样。到了弟弟家,下车没让司机走。等她进屋时,刘淑云的父母早已在屋里了。
谁知折腾了半宿的刘淑云就是不生,直到第二天,李伟光匆匆赶到了医院后,她的肚子阵痛加剧,当她被推进产房时,医生让李伟光签字的那一刻,李伟光的心里除了害怕担心,没了一点要做父亲的快乐。看着刘淑云汗如雨下的一阵阵疼得痛苦不愖的脸,他的心碎了。“快你是她老公上她身边助产,给她力量。”医生接过李伟光签好的文件,问了几次要不要手术。刘淑云在痛苦中几次只有一个声音:“我不手术,能生。”她知道手术意味着要花很多的钱,还有刀口恢复期会要很长的时间,那样李伟光会有负担,家里还有一万多块钱的外债等着还。
“淑云,咱手术吧?”李伟光抚摸着妻子额头,汗水已沁湿了她满头的青丝。“不,我能生。”又一阵的剧痛,刘淑云的手一下子抓住了李伟光的手,狠狠的抠着。李伟光钻心的痛,他没有把手拿开。“快不行,拿条毛巾,让她咬着,不然手会被她抓烂的。”接主的医生对身边的护士说了一句,继续在刘淑云的肚子上用手往下擀。“对不起。”一阵疼痛过后,刘淑云似消耗掉了全部的力量,可怜的看着被自己抓的手背全是血道道的李伟光。“别说话了。”李伟光泪流满脸,心疼的不知所以然了。他真的不知道一个女人当妈妈会这么的难。终于经过了近二个小时折腾,李伟光的女儿第一声哭叫响在了产房。李伟光当时在产房里暗自许下了承诺,自己今生永不负妻子,不论自己对她许下了什么诺言,一定要兑现。
“谢谢老公,真漂亮。”刘淑云此时已戴上了李伟光给她买的第十件生日的礼物,一条十分漂亮的黄金项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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