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春天揉进一个清晨

把春天揉进一个清晨

我在二环路的里边，想着你。

我真想你。回家的大巴驶过雨中的高速公路，傍晚的大雨滂沱，远处早早亮起的霓虹灯，黄的温暖的红的热烈的，那些隐隐约约的灯光。我能看到，我能看到我瞳孔里突然浮现的，你清淡的笑起来的脸。

它只倏忽出现了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那年我们都还很小，很年轻。你穿白衬衫的样子很好看，在校园晚会的舞台上弹唱“为你为你串一颗心”，你抬起眼的时候，我的心也剧烈地跳了一下。我也想为你串一颗心。送给你。

后来我真的给你一颗心。

我费尽心思去接近你，找你的朋友打听到你在我家对面小区的老师家补课，那么不爱学习的我，找妈妈要了钱就急匆匆也跑去老师家补课。

坐在你的旁边，偷偷看你能盛下一只笔的睫毛，状似无意地为你拾起你掉在地上的那只笔。你那么有礼貌，跟我说“谢谢”，你只说了这么一句，我就足够受宠若惊。

我用纸折好一颗心，偷偷放进你的笔盒里，看你拿起那颗心，困惑又不解的样子，心脏如同放在醋里被泡大了一圈，酸酸涨涨，柔软得心疼。

好喜欢你。

后来我们在一起了。记不清是谁先告白的了，不过既然结局那么失败，大约是我先告白的吧。想想还有点想要微笑的冲动。那些现在黯淡的岁月啊，曾经是那么的闪闪发亮。回家路上那条小巷子里，破旧的路灯下，你低头去追寻我的嘴唇，你的手碰到我的手。那一年，是谁的眼睛闪闪发亮，像极了我生命里最早出现的那颗星辰。

那是我最美好的时光。后来过得不是很如意的时候，我颠簸在求职的路上时，高跟鞋让我的脚后跟起了一个大水泡时，被同事下绊子时，被上司斥责，被家长不理解时，我在那些黯淡的、偶尔想要痛哭的日子里，常常会浮现起这些时光。

我到现在也没懂，我们到底是怎么分手的？

是不是因为异地恋？

拉长的距离让我恐慌。我说多少遍爱你可能还不如你身边的一个女孩红脸来得可爱，你也没法顾忌到我的难过和孤独。

那一年，我疲于驾考，驾考考了三四次，怎么都通不过，打电话哭着跟你说我的委屈和挫败，你忙着打游戏，跟我说“多练练就好了嘛，我先忙了”，留下我一个人默默地对着电话里的挂断声。

我也不是怎么温驯的人。后来你再打电话给我诉说学生会的黑暗和不公，我也不甘示弱地回敬给你我那天受到的委屈：“还不是你自己不够优秀！就会在外界找原因。”你愤怒地挂断了电话，那一天我们第一次不欢而散。

种种原因。

年少的爱情，既如磐石坚定，又如蒲草脆弱。终于有一天，它被现实的风吹得好远，再也不愿意回来了。

分手后我们再无联系。

年轻的时候，多么无所顾忌啊。分个手而已，我多去几趟聚会，多搞几个暧昧对象，很快就把能把你给忘记了。那些灯红酒绿里，我渐渐想不起你的脸了。

相信你也是一样的。

工作后我被人追求过，也被人介绍过对象。原来爱情是可以功利的。“你家里有几套房？”“你打算生小孩吗？生几个？”“我们婚后跟我爸妈一起住可以吗？”

原来不是跟每个人相处都是跟你一样快活，如春风十里。

我感到疲惫。我很想你，可是我不敢找你。

终于有一天，辗转几层要到了你的微信。终于加上了好友。终于看到了你的朋友圈。

啊，她真好看。看上去好小，好清秀。笑起来无忧无虑的样子。你搂着她，笑得如当年一样烂漫。

消息提示声响了。是你的消息。

“是你啊。最近过得好吗？”

“过得挺好。”

一个人念念不忘，一个人踏步向前。生活总是这样。

回家的这天晚上，终于梦到你了。我们去海洋馆看海豚，它翻起一个浪花，浇了我们一身一脸，你笑着搂住我往外跑，我也大笑着，一如当年简单明快。

我的肩上落满时光的灰尘，而你的肩头洁净如新。

也许梦里的故事正在发生着。

也许梦里的那个春天被永远地揉进了某个清晨。

也许我还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