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女”成长记（三）

舅舅没有想到，教青儿学套路比他干一天活还累。这丫头看着聪明伶俐，怎么学起武术套路来简直笨到了家！舅舅看着青儿，想自己当年和兄弟们一起学拳时，如果谁像青儿这样，光师父的责打都够受的。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青儿不敢懈怠，练的一脑门子汗，反来复去的比划着舅舅刚才的动作，越紧张越出错，听着舅舅说不对的口气一声比一声严厉，她几乎要哭了起来。

舅舅教的时候忽略了自己和青儿的差距。青儿跟在身后学上两遍后，他就让青儿自己练。青儿没了舅舅带着，手脚上的招式漏洞百出，舅舅只盯着她说：“不对，再来！”并没有再示范的意思。也不怪青儿笨，所谓会者不难，难者不会。舅舅出生武学世家，家里的男孩都要学武术。小时候哭闹时，他姐姐便抱着他在院子里随便叫个男孩子，让打个拳来哄弟弟。再大些，每天跟着哥哥们下腰踢腿，哥哥们打套路拳和互相拆招在他眼里过了无数遍。他学那些套路的时候师父带着过一遍自然都会了。青儿长这么大，对武术的概念，也只是见过自己父亲练天秦棍，五尺棍耍起来，青儿远远看到只是棍的影子。现在要快速从虚步到移动，冲拳后发力腾空这些跟着舅舅还能比划个样子，一个人练总是别扭，有时还把自己也绊倒在地上。

青儿爹在旁边，看着女儿憋着眼泪越练越错，就叫了舅舅回屋喝茶，又出来让青儿歇会。“慢慢来，我们一招一招学，全学会就连起来了。”爹对青儿说，又将她遮在眼前的头发顺在后面，替女儿拭去额头的汗。“好好练，以后我们像鲁智深那样能倒拔垂杨柳呢！”青儿一想爹给姐妹们讲花和尚拔树时的情形，又想想自己不由得也笑出声来。

青儿爹总是这样关护着家人。他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主心骨。历年的运动让这位曾经的地主少爷受尽了磨难。如今包产到户，家里的日子好了起来，这情景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了当初那些想看他没有儿子，种不成庄稼笑话的人脸上。女儿们个个懂事，都是他心里的宝贝。看着青儿着急，他知道其中的原因，但是想到丈人家的家规，只好安慰青儿不要着急。

教会青儿整套拳术后，青儿妈妈交代舅舅做师父的任务也圆满完成。舅舅心里总算松了口气：这孩子还是单纯，从来没有要求自己拆开招式来教她。当时青儿爹安慰了女儿后回屋说他：“你这心思！”青儿舅舅挠头：“总要向姐姐交差。”姐夫小舅子无奈的相顾无言。

现在青儿对基本功的各种练法已经熟练，套路也练的有了起色，舅舅说的对：“拳打卧牛之地。”小中见大从来都是人和事最基本的呈现。道家讲：“治大国如烹小鲜。”佛教讲“须弥如芥子，芥子纳须弥。”万事万物之间没有什么绝对大小的关系。用心观察领悟，总会明白其中的道理。青儿刚开始打拳总是从院子的一头能打到另一头去，中间还要常常停下，后退几步让出空间再来。现在范围缩小很多，也基本能做到眼随手走，手跟眼动，身随脚动，脚领人移。等收功时也慢慢靠向原来起式的地方。人也看上去比以前精神壮实了许多。

舅舅很欣慰。当初不教，姐姐会说他是白眼狼，若教，犯了学武传男不传女的家规，况且青儿还是外甥女，更无可能。他才想出这个权宜之计，教完套路不教拆招。青儿练来练去，只能强身健体，对拳术在实战中的应用一无所知。谁都没有想到，过春节时村里的社火队居然让青儿又多了位师父。新师父不仅教了青儿棍法和拳术，也提到拆招，还教她舞狮子，正是舞狮子让大家知道了青儿会武术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