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今年从夏到秋,秋芝家的蔬菜和水果,无论是收获还是销售都很好。但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秋芝很难喜悦起来。
躺在病房狭小的单人床上,秋芝枕着老公的小腿午休。
今天凌晨2点半,临床刚入院的老韩,焦虑得睡不着。早早的起身,把装杂物的塑料袋搞得嘎吱嘎吱,别提多烦人。
很困,但还是睡不踏实。秋芝打开女儿春燕的头条,看着2岁的外孙女嘟嘟,蹦蹦跳跳的搞笑。唯有这时她才能平静一些。
儿子的视频通话,毫无征兆的闯进来,打扰了她刚酝酿好的兴致。“妈,啤酒批发商来了,你看看咱家进点什么?”视频从儿子春雷那稚嫩的脸,转向啤酒的进销账单。
“卖得好的,都补一些吧!”秋芝把手机竖过来,更好的看清楚进货单,“那些鲜啤,保质期短,又不好卖,给他退回去。”
啤酒的事很快就搞定。儿子的脸又出现在屏幕上,“妈,我爸的手术定了没?”
“没呢!”哪壶不开提哪壶,秋芝有些愁的怒火,“明天你和你姐姐来一趟,开两个车,路上慢点。挂了吧!”
今天实在没有心情跟儿子聊。开学春雷就要上高三了,已经18岁,是个大男子汉了。让儿子照看镇上的超市,也是没办法的办法,秋芝也知道,少了监管,他会更多地玩游戏。就在这最关键的弯道超车的暑假。
可是,秋芝作为一个女强人,只能面对,脸上挂着无奈的表情。可能她现在都没有心情考虑这些。
今天婆婆的话,让她很难过,因为婆婆说:你们不说,我也知道,人的命就这样,躲不过就是躲不过!
既然睡不下,干脆起床,去卫生间,洗一下,顺便哭一小会儿。
从卫生间出来,丈夫正在捧着手机玩游戏。秋芝和颜悦色地把体温计递给他,“停一下,量个体温。”
“38.1。”看着体温表发愁,体温降不下来,就不能安排手术。
秋芝拿着体温计,去找医生。
不一会儿,护士拿着一个注射针剂进来。“19床。”“叫什么名字呀?”“加一个退烧,别滴的太快。”
护士收拾好配药盒子走了,秋芝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摸了摸丈夫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脸的愁。
干脆趴在床上,睡一会儿吧!秋芝安抚自己,不停的安抚自己。
女儿的孩子嘟嘟,正在跟春雷吵架。嘟嘟还是个说不清话的2岁女宝宝,春雷故意逗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像在调教一个宠物。
不一会儿,就逗得嘟嘟哭个不停。春雷就幸灾乐祸的跑掉了,气得春燕大叫,“让你看一会儿孩子,都不省心。”“妈呀!你看你惯得弟弟都成个啥?”春燕赶紧抱起嘟嘟,来回晃着哄孩子。
“人的命就这样,躲不过就是躲不过!”婆婆的万般无奈的脸忽然出现在秋芝和春燕中间,吓得秋芝一哆嗦。
她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醒了。主任的学生杨大夫正好进来,秋芝赶紧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站起来。
“怎么样?”杨大夫用电子体温计测了一下丈夫的额头。“还不错,温度降下来了。多吃点,不然营养不够,做手术不容易恢复。再开两盒蛋白,不好吃也要吃。”
杨大夫刚走,李护士长进来说,“19床,再交5万的住院费。”
秋芝准备坐电梯到一楼住院大厅缴费。正好碰上来探望的四妹秋华和四妹夫。三个人又一起走进电梯。
"姐,这10万块钱,你先拿着,不够你就说。"秋华把报纸包着的钞票,塞进秋芝的挎包里。
“姐,二院那边怎么样?”四妹夫之前给联系过二院的一个主任,但是现在病房都紧张,二院也不例外。
“没有,还等着呢!四院是专科医院,就在这里吧,不去二院了。陈主任是医科大学的教授,全国都是权威。”秋芝面无表情,这话已经给很多人解释过了。
走出电梯。忽然秋芝盯着四妹说,“秋华,你说要是没有去县医院多好。”
“去了县医院,那个刘大夫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就动了刀子。要不是你姐夫甲硝唑过敏,我们还不会来这里呢?谁知道会这样。二院的大夫一看就不好,光让把过敏的口腔溃疡治好,别的都不敢说。”
“昨天,在这里的穿刺结果出来了。主任正在制定手术方案。”
“你说,要是没去县医院多好呀!也许还不太晚。呜——”秋芝又哭起来,秋华赶紧抱住姐姐,给她轻轻拍打后背,眼泪也是断了线一样的淌。
交了住院费。回到病房。烧退的丈夫看上去精神了许多。
“姐夫呀!你要多吃点,怎么也要做手术,手术以后的康复期不比现在。你现在吃下去,长在身上,比手术后怎么补都管用。”秋华劝着姐夫,四妹夫也附和着。
秋芝拿来了大骨汤和水果,做下午的加餐。“多吃点,别发烧,好做手术。我们先走了。”秋芝把汤碗递给丈夫,送四妹和四妹夫出病房。
“姐,手术方案定了没。”四妹夫问。“还没定,一方面等着退烧。一方面我想等着明天春燕和春雷来跟孩子们商量一下。
陈主任说:肿瘤长在下颚骨上,需要把左半边的颌骨切下来。”
“一个办法是从腿骨上找一块合适的骨头,代替一下。另一个方案是从肋骨这里找一块软组织替换。我咨询了春燕在北京的同学,说腿骨将来发生病变的机会多,坚持的时间短。软组织更容易结合到一起,但是下颌的咬合力要受很大的影响。”
“我也不知道怎么合适,陈主任更倾向于用软组织,让咱们自己拿主意。我哪懂呀!”
“姐呀,咱就还是听大夫的吧,咱又不懂。大夫说怎么把握大,咱就怎么弄吧。”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送走了四妹一家,回到病房。小桌上的骨汤一口也没喝,水果也没吃。丈夫又去玩游戏了。秋芝火了。
“你不想治就算了,这一天2万多,在这里住着有瘾是吧,你赶紧把烧退了,做个手术,再住两天,咱就回家了。地里的菜收的慢了,你知道糟蹋多少吗?下星期春雷就开学了,超市就要关门。别说看病了,饭都没得吃。”
“你爱吃不吃,发烧就发烧,我是不住了,让你弟来照顾你。我明天就回去照料超市。”秋芝一边说着,一边抹眼泪,一边双手仍不停的剥开一个火龙果,用小刀切碎在碗里。
丈夫放下手机,端起火龙果的碗,吃起来。
一直到吃晚饭,秋芝都没有多说什么。没事就趴在床上休息。很累很累。
晚上秋芝蜷缩在小折叠床上,面朝墙。起夜的丈夫,轻轻的坐在折叠床边,抚摸着秋芝的头发。秋芝捉住那只手,就那么握着,一直握着。
早上。陈主任查房,鼓励着秋芝丈夫,也解释着,如果发烧手术室不能接待的情况。因为早上虽然体温有所下降,但仍然不能满足要求。
9点钟,春雷、春燕带着嘟嘟来了,丈夫的弟弟和姐姐也来了。病房里一下子热闹起来。秋芝跟大家商量关于手术的事。大家意见统一,听医生的,做最稳妥的方案。只有丈夫一脸的凝重。
中午又剩下秋芝和丈夫两个人。丈夫努力的吃,很努力。
秋芝幽幽地说,“不管怎样?生活总是要过。”
丈夫说,“苦了你。”
“那你就快点好起来,好好伺候我,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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