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媳妇姓孙,诨名“铁柱”。我问我媳妇,为啥是铁柱呢。我媳妇答曰:“因我有铁一般的意识,像中流砥柱一般重要。江湖人抬爱,故赠名铁柱。”脸上涌起两抹羞涩红。我脑袋晃得跟三伏天的风扇般表示不信。孙女士嘴角一撇,手中砍骨刀“铛”的剁在案板上,刀身泛着蓝光,嗡嗡作响。我改摇头为点头,枪杆子里出政权,铁柱好汉我信了。
昨儿晚上,一向注重养生早睡的孙好汉睡到一半突然“腾”的坐了起来,给正在看书的我吓一哆嗦,打算上前安慰一下。孙女士定定的看我半分钟,掷地有声:“给我上份排骨面。”一挥手,“咕咚”一声倒下,呼噜声又响了起来。
我和铁柱小姐相识于两年前,那时候的孙女士真性情,一听到“吃面”就会分分钟炸毛变身大魔王。两年的岁月,把她的棱角冲刷得圆润多了,现在一听说“吃面”,她会客气的把锅摔出来表示反对。
我觉得孙好汉这句突如其来的“给我上份排骨面”,不会只是一句梦话这么简单,穿上拖鞋各个房间巡视一番,朕的江山如此安稳,看样刚才那句不是外敌入侵的警示,铁柱睡的甚是安稳。好吧,是我把铁柱想的复杂了,关灯,睡觉。
一早上就见孙女士在厨房忙的乱转,我起床时,她正忙乎着把排骨鸡壳和一把挽好结的海带依次送进锅里。看见我一脸喜悦,扔给过来一袋豆芽,“拿去择。”
铁柱女士坚称自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婚后我就这个事偷偷问过我岳父,得到的回答是“扯他妈的蛋”。所以我一直对我媳妇这个“大户人家的小姐”的身份不以为然。但在吃这一事上面,她倒是有一股深深的剥削阶级风气。我们家祖上八辈号豆芽都是洗干净就可以料理了。但在她手里,须得去豆、去须,可食用的部分只余中间的梗。后来在我的抗议下,铁柱同意保留豆——择下来之后炒给我吃。和豆芽奋战一小时,孙女士端来一碗煮熟的带壳鹌鹑蛋,留下一句“扒皮”的指示后,带着择好的豆芽施施然离去。
一碗蛋,扒完只剩半碗。因为我饿了,一边扒一边吃。但我是有操守的,我吃的都是品相不好的,当然不排除有的时候也会故意弄坏两个。
孙女士把排骨从锅里捞出来,以红烧的手法先炒糖色,再加各色调料和香料与排骨同炖,一时间厨房香味满溢。本来挽着袖子叉腰皱眉挥动锅铲,回头看见我在端着碗站在门口,马上把眉毛放平,翘着兰花指妖娆的把去了壳的蛋倒进锅里,一起烧。
“你这是要干嘛呀?”
“煮面吃,我昨天晚上来的灵感,决定吃面。”
“你要吃面?”吓得我急急摸摸铁柱的额头,“你别是病了吧。”
拿油菜打开我的手,“你才有病呢。”
铁柱烧好一锅开水,漏勺装着豆芽烫断生,油菜烫断生,凉水冲透之后盛到盘子里。起一个油锅,油温六成热的时候把豆芽的豆倒进去,小火炸酥,控干净油盛在小碟里,看她炸黄豆时一脸咬牙切齿的表情,我总是在怀疑是不是此时在她眼中,锅中的已不是黄豆,而是我了。
外面买回来的细面开水下锅,面够细,水再一开就可以捞出来,用搁了冰块的水过一过。大碗里放盐、蚝油、滴一滴醋,添两勺排骨和鸡同煮的汤把调料冲开,过了凉水的面放进碗里。烫好的豆芽和油菜摆在面上头,烧好的排骨香得欲语还休,再搁两个鹌鹑蛋,最后加两勺红烧排骨的汤汁,齐活。
捧着热气腾腾的面,我心怀感恩的问媳妇:“好汉,你是特意为我做的面吗?”
铁柱把那碟油炸豆子合数倒进我碗里,眼睛贼溜溜的在我碗里的排骨上打转,“不是,是我想吃面了。”
“你不是不爱吃面吗?”
“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就会越来越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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