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秋月醉
“你不怕我在你背后开枪吗?”谢阿牛在我身后大声喊道。
我顿了顿脚步,没有回头,也没有回话,我知道他是不会开枪的。因为,在他喊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上岸了。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然而,渡人容易渡己难,我虽然可以帮谢阿牛得到了解脱,但自己却还要在这红尘江湖中继续前行。
谢阿牛可以回家,但我还却不能,我还无法去面对,曾经的誓言我还没有实现,曾经的屈辱,我也没有洗刷。
我被困在一座无望之城里无法挣脱。
我只能继续做一个不归人。
(八)
夜风微凉,天上的圆月时隐时现,贫民区因为没有电灯,所以这附近的人睡的都比较早,路上的光线越来越暗,行人也越来越少。
“你没事吧?”找了大半夜,我终于在一间废墟里找到了房东女孩。
“没事,只是脚崴了,走路有点不大方便。”
“不是让你在原地藏起来等着我吗?”我真的有点生气,我以为她出事了。
“我……我饿了!”女孩可怜兮兮地抬头看着我,在月光之下,一双眼睛里闪着晶莹的泪光。
我的怒火一下子就全消了,看着她的样子我实在是不忍心再去责备她。
“走,我带你去吃东西。”我一把抱起女孩,女孩身子很轻,几乎都没什么重量。
“大叔,你的身上流血了,你受伤了吗?”
“都是敌人的血,我们要连夜离开上海,不然天亮了以后会很麻烦。”
“那……”
“你担心父母回来找不到你?我带你去找你父母吧!反正我也没地方去。”
“真的吗?那……”
“你不相信我吗?”
“不,不是,我想回去拿一下行李,里面有一件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
“好。”
我拉着黄包车重新回到住处,这里还是老样子,敌人并没有来过,看来谢阿牛最终并没有回去向袁克定复命,我很欣慰,他没有让我失望。
天已经快要亮了,为了节省时间,我们敲开一家包子铺买了一些熟食就开始出发。女孩吃完包子后窝在车里很快便进入了梦乡,担惊受怕了一整天,她早就显得有些疲惫不堪了。不过,我知道此刻的她一定很开心,以至于就连在睡梦中都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我突然有点后悔答应帮她去找父母了,因为,根据我的经验,她的父母十有八九已经不在人世了。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我不敢想象到时候如果找不到人的话,她会怎么样?
出了上海,我们连续辗转多次,最后,终于搭上了开往南方的火车。我不知道女孩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追随孙中山的革命党实在是太多了,但真正有名有姓的却没有几个,毕竟,长久以来革命党人并不是什么可以见光的职业。
我只知道前两年孙中山组织的二次革命被袁军打的大败。去年7月8日,孙中山在日本东京成立中华革命党。自从今年5月25日,袁世凯接受日本无理要求,签订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二十一条”以后,孙中山带领革命党一直在南方活动频繁。所以,我也只好带着女孩去南方碰碰运气。我倒是希望女孩的父母不是什么无名之辈,不然真是死了都不一定有人知道。
(九)
这列火车的终点站是广州,而革命党的大本营也在这里,所以,我们自然而然地选择先在广州找人,找不到的话再去别的地方找。
“大叔,革命党人在哪?我想找他们……”女孩遇到每一个路人都要上去问一下。
“不知道,你有病吧!”结果可想而知,被她拉住的路人一个个如避蛇蝎似的推开她。
……
我终于有点看不下去了,毕竟袁军才是现在真正的执政者,革命党人即便他真是革命党也不会随随便便地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承认的。她这样问下去完全没有任何结果倒是小事,关键是我怕会引起一些不必要麻烦,那样就不太好了。毕竟我们刚来广州人生地不熟的,找人也不急于这一时。
“喂!你不要这样,哪有你这样找人的,走吧!我们先去吃东西,饿坏了吧?”
我不等女孩回应,直接拉上她就走,她已经有点走火入魔,现在跟她去讲道理纯属浪费时间。
“我们能找到他们吗?”女孩抓着我的胳膊,那语气不像是在问我,倒像是在寻求我的肯定一样。
“肯定会找到的。”看着她那黑漆漆的眼睛,我选择了说谎,这应该算是善意的谎言吧。
“谢谢你!大叔。”女孩仿佛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巨石,一下子轻松了不少,脸上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她心中的大石是放下了,可我的心却一下子提了起来,于是,我又开始后悔。真是造孽啊,我这个人总是心肠太软。
广州真的好大,就连我这个在上海呆惯了的人都忍不住这样觉得。想要在这样一座大城市里找到两个人真的很不容易,除非他们是名人。
与其找人还不如去找消息,只要找到这些年所有牺牲掉的革命党名单,就不难找到女孩的父母。当然了,这个方法我没敢当着女孩的面说出来,但我已经决定了要这么去做。吃完饭,我安顿女孩住下以后就直接去了广州最大的报社。想要找消息,去报社往往是一条很不错的捷径。
(十)
我几乎买下了这些年报社有关革命党内容的所有报纸,为此,专门去报社仓库挑了整整一个下午。
黄昏的时候,我终于背着一大捆报纸回到了客栈。
可是,女孩却不见了!
我发疯似的找她,为了得知她的下落,我甚至不惜拿出来手枪来逼问客栈里的掌柜跟伙计。就在我怒火中烧,抓狂不已的时候,女孩回来了,不过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两个男人。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两个人很不一般,他们身上有一种杀气,这种杀气只有那种百战不死的老兵身上才会有。而且,一般人也感受不到,只有同类人才会彼此有所感应。
我的神情开始变的凝重起来,甚至都忘记了对女孩发火。
“你去了哪里?这两位是?”我一把拉过女孩,将她挡在自己身后,然后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两个人,尽量让自己说话的语气变得柔和一点,平稳一点。
“他们是父亲的警卫,我怕你着急,所以赶紧跑回来告诉你一声,我找到父亲了!”女孩抱着我的胳膊,一脸的兴奋。
“哦,原来如此啊!”我本来应该为女孩找到父亲而高兴的,可是,我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女孩找到了父母,那就意味着我们该分别了!我又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该去干嘛了?
“跟我走吧!父亲他想要见你。”女孩不等我进房间拿行李,直接拉着我就往外走。
“你父亲是一个大人物吗?居然还有警卫。”我没有动,我突然觉得有点烦躁,甩开女孩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我有点害怕,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是害怕去见女孩的父亲呢还是害怕去见一个大人物?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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