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大地倚在河畔
但凡日常某事或生活的一次来去聚晤,往往是由存在的某种机缘所定。或者说是由种种必然的巧合所成。而当中只要有一样稍不同,事情就非如此这般。这个咖啡下午正是这样。
-1- 多年以前
“让我把杯子热一下。” 何先生将杯子烫热 , 轻轻放到我桌前,“耶加雪菲,味道很独特。”
“多谢。嗯,有一个问题 ——”我看着他动作熟练而优雅地将咖啡缓缓倒进杯中, “何先生是因为做这一行,所以喜欢咖啡?”
“因为喜欢咖啡,所以做这一行。”
“非常好。”
“你喝喝看味道怎样。” 他说着,又指指左侧一台设备说: “我还想让你尝尝我制作的冰咖啡, 不过那要花较长时间。”
“这一杯已经很好了,” 我说,“下一次吧。”
……
这是好几年前我与何先生在他位于老城长堤附近的店铺中的一段对话。何先生所开是一间咖啡用品供货商铺,并不售卖咖啡饮品,只因我不时前往买包咖啡豆或咖啡滤纸之类,已成熟客,所以认识店主并有幸得此待遇。
更早之前,此店铺位于大厦三楼。印象中它在这幢大厦各楼层中的搬迁至少不止一次,但无论在哪个位置,它都始终秉持其“独特又醇厚”及丰富精致的咖啡文化本色。而我,则始终是不时前往,买包豆子或什么。
不知不觉间,感觉何先生在店铺中逐渐出现得少了,却不时看到他在微信上发的澳大利亚风光。他拍摄珀斯的海岸、蓝天、咖啡馆构图很独特。当中好像还有一两幅珀斯蜂蜜咖啡照片。感觉这是一个南北半球飞来飞去的极爱咖啡之人。
直到前不久,在微信上忽见他发的一个公众号图文《珠江新城藏了一间有态度的咖啡店》,哦,原来他不声不响的将澳大利亚蜂蜜咖啡带到了巨厦林立的珠江新城的写字楼中,他邀请我到店来坐坐,说是很久没见面了。
澳大利亚蜂蜜咖啡?当然要品尝,无奈家事杂务缠身,只好暂将此事搁置,不过心中记住了这飞越大洋洲的“戒不掉的主流咖啡”。
-2- 鸿雁几时到
“秋从清夜入炎州”, 今年的秋季似比往年到得早些。妹妹来电话说,堂大哥和大嫂将于秋深时节到广州,她受委托策划安排全程活动。堂哥嫂足迹遍及世界,而他们上一次来广州,已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家父少时家近越秀山,那时他常与我五伯登镇海楼,兄弟俩熟知刻于镇海楼顶的对联: “万千劫危楼尚存,问谁摘斗摩星,目空今古;五百年故侯安在?祇我倚栏看剑,泪洒英雄!” 看来这次我将可与堂兄一起慷慨登楼,再读父辈们喜爱的这副百感苍茫的粤中名联了。
但有一事,堂哥嫂是咖啡品味甚高之人,从前大家闲议过要饮广州的好咖啡或者我制作的咖啡。显然这次应作安排。只是,说到制作,我哪有这水平?于是马上想到何先生—— 保利克洛维,“一间有态度的咖咖店” 。妹妹认为此议甚好,便将其纳入初步计划。
我从速联络何先生。
就这样,堂哥嫂广州之行日程上,有了一个咖啡时刻——保利克洛维的咖啡下午。
一切都是恰好: 恰好与堂哥嫂有个咖啡之约, 恰好何先生曾有咖啡之邀,恰好堂哥嫂此行入住珠江新城离店不远,恰好如候鸟般南北两半球飞来飞去的何先生此时也在广州……
-3- 保利克洛维的咖啡下午
保利克洛维的窗口可以看到珠江新城的风景。虽非最高处的俯瞰,却也足够壮观。我们就在窗前的一圈沙发坐落。何先生也在约定的时间准时出现。他与座中各位相互认识后,便热情地请大家品饮他个人珍藏的麝香猫咖啡。话题就从这里开始。有趣的是,广东人直接而粗俗地称此种咖啡珍品为“猫屎咖啡”。
接着,我为各位点了这里的镇店之宝—— 澳大利亚 50+蜂蜜咖啡。这款咖啡没有奶精糖浆,浓郁香醇中,带有丝丝蜜糖清甜及清爽的水果味。据知这是何先生引入澳洲蜂蜜咖啡,以多年时间反复调试改良而创制的一份咖啡杰作,饱含一位爱啡之人的咖啡情怀。
何先生对此只轻轻带过,却颇有兴致地谈论珀斯生活,那些海岸、蓝天、咖啡馆。这个下午有点奇异:难得的亲情聚会、独特的写字楼环境,以及独特的风味,混合了澳大利亚麦卢卡蜂蜜清香和肯尼亚咖啡的苦涩。如此遥远的事物可以跳越时空聚于眼前这刻,对此,我能够想到的最合适的一个词就是——“机缘”。
一抹午后的金色霞光在各人脸上轻轻移动,咖啡杯中奶沫也折射出奇异色彩。
这时,我想到,从历史人生更广阔的背景看,这保利克洛维的咖啡下午,其实是因于一个更大的机缘:某种意义上,这个下午,在越秀山下静谧的小北路小石街、在父辈兄弟俩共读镇海楼 “万千劫”对联的时候已经决定了。
曾几何时这兄弟俩分别数十年之后再度重逢,当中故事曲折动人。今父辈已远去,而故事仍在延续。这么些年,堂哥嫂不时往返联络众亲,更是借着微信时时发来问候。我喜欢阅读堂哥的风光照片:江南水乡、都市上海、台湾岛东端海岸的三貂角灯塔,还有意大利罗马法国巴黎、迪拜的擎天巨厦灯影、哈瓦那的雪茄与西班牙遗风,以及北欧、南美、夏威夷、地中海 …… 只是,无论跑得多么远,隔那么三几年,他总是会再次来到广州—— 他父亲即我五伯的出生地。
他总是会再次登上白云山,总是会再次去往越秀层楼,读那粤中名联。
咖啡店很安静。借了何先生的好地方和好咖啡,我们谈兴甚浓。堂哥嫂的创业史就不必赘言了,重要的是他们能够在仍然身壮力健之时知所进退,留给自己更多的时间,所以才有了满世界的游历跑动。这次他们还邀请了一群老同学同来,大部队晚上才到达,也因此才有这个安静叙谈的下午。夕照啡香中,往事并不如烟,嫂子还要求续一杯蜂蜜咖啡。
而往事言之不尽。为免打搅何先生太多,我们告别保利克洛维,在堂哥嫂所住酒店的咖啡座再续先前话题。我甚至如新闻记者那样就我未尽知的往事采访起堂哥嫂来。我的背后是一列巨大的环形落地窗。
这个窗口同样可以看到珠江新城的风景。
■ 尾声
第二天,我果然和堂哥嫂一起同登越秀山镇海楼再睹那副掛于顶楼的粤中名联。陪同一起的还有妹妹、妹夫及堂哥的一众老同学。
接下来几天是一连串紧密安排轮番登场:陶陶居和六合家宴、白云山碑林和沙面街景、从珠江新城到荔枝湾、从番禺余荫山房到顺德清暉园、大良仁信双皮奶与容奇四基 “大快活”鱼生农庄、长堤东江晚宴与珠江夜游……
所有这些,全是那个保利克洛维的咖啡下午所叙述的父辈们的故事的延续。
(写于灯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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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提及顺德容奇之行,系因作者另有两堂兄是七叔之子,现居顺德容奇。是夜他们众多亲友在四基 “大快活”农庄置宴盛情招待堂哥嫂及同学一行,席间畅饮凤城液,热闹非常。
2019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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