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驶过灯红酒绿的街道，迎来的是寂静灰暗的地方。在夜幕下，除了能看见前方的被车灯照亮的过道，旁边都是黑漆漆的。在车里，钟实正靠在义文的肩膀上睡着了。
义文回想起看到段晓霖的那一刻，他是下意识地喊出她的名字。段晓霖对于他的眼神是略带惊讶与不解，当她看见旁边醉倒的钟实，就认为他是钟实的朋友。
钟实身子很轻，轻易就能把他扛到二楼。义文和钟实就是邻居，两人就住在一家公寓旁的平房里。义文心里很清楚，钟实不应该遭到这种糟糕的命运，他本是重本大学的保送生。这一晚上，义文既喜又是悲。高中时期，他欠下钟实太多，也为这昂贵的手术费用悔恨又担忧着。
义文早四点便起床，可以说这是他二十多年人生中第一次早起。他拎着一个篮子，游荡在小巷里的菜市场。时间到了早七点，他便熬好汤装在保温壶里赶往医院。
林雅言安静地躺在病床上，阳光围拢在她的五官，像是舞台的聚光灯一样。这一出睡美人，也引来不少人，把林雅言的病房门口给堵着。义文拿着保温壶，大摇大摆地走入病房，惹得人们都好生羡慕，最后不得哀叹地离开了。昨天的护士也跟着走进来，关上房间的门。
“明先生还好你来了，今天早上这就一直堵着，想进来看看情况都不行。”护士打趣地说道。
“我来送汤给她喝的。”
“我先看看再说。”
护士未等义文说话，直接接过义文手上的保温壶。打开盖子，护士就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给迷失了心窍。
“有一种好特别的香味！”
“要不你也尝尝?”义文得意地说道。
护士用纸杯装了一点，慢慢欣赏起这种别具一格的汤。
“这喝起来好像茶，这到底是什么呀?”护士瞪大眼睛地问道。
“这其实就是一种汤，里面放的是莼菜，能保护肝脏的。”
“我觉得你可以去考虑一下做厨师呀。”护士边津津有味地喝着边说道。
不过最让义文所在意的，便是这位护士曾经认识他的事情。义文招待完护士，正想在护士那捞出点什么就询问起来：“你说你认识我，这怎么回事?”
“明先生不记得我很正常，因为那段时间你一直在昏迷状态。但我们医院的人都对你印象非常深刻…… ”
那时，义文穿着沾满血迹的校服，脸上有多道割伤，脸部像被切好的三文鱼一样，皮肉要从脸部脱离下来。进行了全身的检查后，发现肋骨多出断裂，内脏有出血症状，身上也有多处淤伤。在长达数十小时的手术，才勉强修复了。而在当时照顾义文的，就是这名护士。
“那……我到底因为什么才受伤的?”
护士意味深长地笑着说：“你昏迷时嘴巴就挂着几个字：‘对不起’。”
周边逐渐变得越来越安静，似乎义文能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声音。忽然脑海回响着心脏监测仪的声音，冥冥中他看见手术台的灯照映着他。
“准备电击，三……二……一”
随着除颤器的电击，他被一群男生围着，他们穿着同样的校服，他们手里有握着球拍，有握着折叠刀的。不时他们手上的刀在他的眼前挥舞着，鲜血从脸上割开的肉飞溅出来，点点滴落在他眼睛里；当闭上眼时，身体又接着感受到一阵阵剧烈的冲击。一瞬间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明先生！明先生！”
义文回过神来，护士投来担忧的眼光。
眼前的林雅言越看越熟悉，义文不再多说什么，带上保温壶匆匆离开了。
回到家门前，钟实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钱，倚靠在他家门前似乎在等着义。当他看见义文时候，自然走到义文面前。
“……这里有点钱，先把手术费交了，其它的你自己想想办法。这是我做仓管的时候攒下来的，既然事情都发生了，总不能这样置之不理吧。”
钟实笑着露出整齐而洁白的牙齿，这是平日他对待别人时所没有的一番景象。
“这……我不能要……”
钟实走上去，硬塞到义文的手上。
“咱们是兄弟……你当初离开学校，也是因为我。没能保护你，让你受伤了。”
义文激动地走上去，狠狠地拽着钟实还留有一些啤酒味道的衣领。
“我失忆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只是说我撞晕了！我就知道，撞晕能晕那么久?”
钟实抓住义文的手臂，猛然间给他一个头槌。
“你比我还不清醒?最后是林雅言给我打的电话！说是你撞晕了！你真的什么都忘了吗？”
在听到林雅言的名字后，义文内心灌满了意外和震惊。自己拯救的女孩，居然是过去所认识的人。
“我……在医院躺着的，是林雅言……”
“我知道……所以……这是给她的钱……”
“那……她到底是谁?”
钟实拉了拉自己的衣领。
“看来真是失忆了……林雅言是我们的语文老师，只是带过我们一段时间而已。”
面对了难以置信的事实，他终究未能忆起他为何受的伤。只是在满身都被亏欠感所铺满的义文，拒绝了收钟实的钱。他在父亲的灵牌前烧上香，做好一顿美食摆在牌前，随后拿出在灵牌后面的一笔积蓄。他一定要让林雅言醒过来，一定要知道是什么让他埋葬了自己的未来。
早上他总会四点钟爬起来，磨练起自己的厨艺或是熬一壶汤带去医院。他在一家餐馆做着后厨打杂的工作，直到晚上夜深人静时才满是倦意地回到家中。钟实也很晚跟着归家，能看到他脸上有淤青。回家时候，他总是跟义文打声招呼，就匆匆关上门。
义文的双手贴满创可贴，在十几家餐馆兜兜转转。因为手上的伤，导致后厨打杂的工作他都没资格。不过毅力的使然，还是让他迎来了胜利。他成为一家餐馆的主厨，也成功搬离了那简陋平房。森海之家已经不复存在，但他一直梦想住在高级别墅的愿望还是实现了。钟实还是结了婚，但义文还盼望着林雅言苏醒。
义文照常去到医院，他手上拿着一本名为《心灵彼岸》的书想在林雅言醒来时推荐给她。这次来到医院他先看到护士欣喜若狂地从病房跑出来，用力拍了拍义文的肩膀又溜走了。义文带着好奇心，一步步走入病房。她正坐在病床上，看着医院外的天空。她慢慢转过身，投来那熟悉而温柔的眼神。
又一个目录 (^0^)/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