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惊魂

作者: 梦芜 | 来源:发表于2018-08-04 03:58 被阅读43次

    朋友们,大家好,很感谢你们在百忙之中还能够抽出时间阅读我的文章。假如你真的愿意认真聆听一个可怜者心里一直想说的酸楚。那么在文章开始之前,我想先开诚布公地告诉大家我是一名杀人犯。我知道当我说出这句话后大家肯定大吃一惊,大家的嘴巴可能已经张开了,别担心你的下巴会掉下来,你们也许急切地想知道我为什么杀人?但是我还是想从自己为什么去上海说起。

    我还是决定去上海找她。嗯……她是一个我曾经暗恋过的女孩。

    谁还没有曾经呢,谁都有,你肯定也有吧。嗯。肯定有。

    火车很慢,还总是晚点。我就在候车厅里,等着去上海的那趟火车。好像是k847好像又不是。总之是去上海的那趟火车就对了,不必去记住列车号。

    候车厅真大,不是一般的大,大得遍地都是人,黑压压的一片一片的全是人的脑袋。

    我越过人群,尽量不去踩别人的脚,没想到我成功了,我顺利地来到了进站口。我盯着进站口上方的屏幕,妈的,晚点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十五分钟是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也许能够泡好一桶方便面,然后蹲在角落把泡好的方便面吃完,汤就不要喝了,肯定很热。

    我拿着行李,挤出人群,才发现二楼没有商店。我必须到一楼的候车大厅去买一桶方便面。这是一件很操蛋的事。

    我拖着沉重的行李,两只大皮箱,一只帆布书包,艰难地站在电梯上,往下流。

    你一定能想象到我的丑态,那种自顾不暇,东拉西扯的情形。我的两只手只能拉住两个巨大的皮箱,那个被我塞了太多东西而变得圆滚滚的帆布书包就只好放在两只皮箱之上,而两只皮箱的体积又比较大,根本无法在电梯上站稳。

    电梯终于流到了地面,我连托带拽地把行李从电梯上救下来。

    商店是一家用玻璃当作墙壁的商店,就是说,我能够看到里面的所有商品。

    里面的商品真不少,而我只需要一桶泡面。就像这世上的女人很多,而我只是要去找她。我曾经的初恋一样。

    我买了一桶很辣的泡面,我向来喜欢辣,但我又有肠胃炎,一吃辣就肚子痛。我当时还是下意识买了一桶很辣的方便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吃完方便面,火车就快来了,我就要走了。

    我上了车,车上很多人在摆放行李。我等他们摆完,我才摆。我想我应该等他们摆完,我再摆。因为我已经来到火车上了,一切都不用着急。

    我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天就黑了,火车缓慢行驶,外面开始出现星星点点的灯光,我突然有了欣赏这个城市的心情。

    这座城市没什么好的,至少没有上海繁华。就是因为这样,我的初恋才会离开这里去上海发展的吧。

    可是繁华又有什么好呢?一切我都说不清楚。

    我开始幻想见到她的情形,她的脸庞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我只知道她有一双漆黑的眼睛,像夜一样漆黑,像路灯一样明亮,那双眼睛照亮了我的少年时代。

    想起她,我就害羞,这么多年一直没变,即使我已经不再是处男。

    我的处男时代结束在这个城市,结束在驻马店最便宜的一家宾馆里。

    我一直不知道这座城市为什么叫驻马店,但是我的许多过往都驻扎在这里。

    我想称那位给我破处的女孩叫x姑娘。

    x姑娘是我在网上认识的,别问我是怎么认识的。二十出头的年纪,谁还没有过异想天开。我们只是都梦想自己以后能成为作家而已,于是越聊越投机,投机到她认为自己一定要漂洋过海来看我,和我约个炮才不枉此生的程度。于是事情就顺理成章的发生了。

    x姑娘在和我做爱之前直言自己早就不是处女。这让我非常失望。遥记那一夜,她将一切告诉我的赤诚,我还是很感动。

    她告诉我,她很小就被父亲母亲抛给了舅舅。前几年父亲母亲合伙在外地做生意,从来没有过气色。后来母亲当上了鸡头,父亲成了嫖客。

    她告诉我,他们会吵架,每天都会吵,他们指责对方出了轨,骂得面红耳赤。可是他们谁都没资格骂谁啊!他们总是想不通。

    她在讲完家庭遭遇后就开始讲恋爱经历了。

    她总是喜欢滔滔不绝,美的,丑的,都告诉我。这让我感觉她是真的爱我,而我感觉到她真的很孤独。

    约炮就是约炮,不能因为有了感情沟通就放弃实质性的打炮。所以等她哭完,我们就开始做了,她的眼泪可真多。她的技术可真好。

    她在叫,我也在叫,没人阻止我们叫,宾馆就是让人在里面叫的地方。

    驻马店,今夜请将我遗忘。我在嘴里轻声念着,火车还在开。我知道自己正在远离x姑娘,而去寻找我的初恋。即使x姑娘不属于驻马店,我还是这么认为。

    火车驶进隧道了,我的腰已经开始疼痛,眼皮已经疲惫。

    我应该入睡,就像别人一样坐在座椅上,就那样坐着睡过去。

    可是我没有,我旁边有一对夫妇正在哄他们的孩子。他们的孩子非常淘气,少有不顺他意,他就大声哭泣。

    他一直哭,他们爸爸妈妈一直哄,我就一直无法入睡。

    我的脑袋混沌,但是我想起了我自己的孩子。

    我和x姑娘有过一个孩子。它的降临绝非偶然。

    不能射在里面,做爱之前,x姑娘说。但是做爱的时候我还是射在里面了。我控制不住,我说。她对我表示理解说,这种事的确不太好控制。

    是在排卵期吗?我问。x姑娘狠狠地点头。

    我去买避孕药。我说。x姑娘狠狠地拉着我的手,不去。她说。

    不去怎么办?

    怀孕的话,你就娶我。她说。

    x姑娘言之凿凿之时怕是没有预料到自己真的会怀孕。

    后来的某一天,她突然在电话里哭了,那时她已经离开驻马店,回到了自己的家福建省。

    她哭着说,我怀孕了,我没有钱,我怎么办?我上哪弄钱去打掉他?

    我在电话这端笑了,是真的笑了,嘴角上扬的苦涩感,终生难忘。

    我开始明白,x姑娘根本没有打算为我生孩子,更不打算嫁给我。我执意要买避孕药的那天,她拉着我的手说出那样的话只是一时冲动。

    是的,一时冲动,女人总是喜欢冲动,冲动以后就哭。

    她当然有理由打掉孩子,毕竟我作为男人什么都没有,是个穷光蛋。这完全可以作为她打掉孩子的充分理由。

    可是谁为孩子负责呢?那是一条生命,那是我的孩子。三天后,我借了点钱,打给了x姑娘,让她毁掉我们的孩子,并提出了分手。

    x姑娘哭得很厉害,她对我说,让我不要生气,她知道自己错了。

    我没有回答她。因为我了解她,她每次做错事都哭,哭完还是任性而固执地再次做错。

    火车真是一种很好的交通工具,它的速度很慢,让人有足够的时间回忆过去。

    它长长的躯体如同漫长的时间,承载了太多记忆。

    有兜卖花生瓜子矿泉水的商贩经过长长的火车过道向我走来。

    旁边夫妇的孩子还在哭。

    花生降价了,瓜子也降价了,这标志着上海快要到了。

    火车上的东西就是这样,时间一过就会降价,就会被贱卖。我不知道我所谓的初恋过了这么长时间,有没有在我心中变得廉价。我只是想去见见那个我曾经朝思暮想的姑娘而已。

    火车到站了,我想上厕所。火车到昆山站时,我就想上厕所了,到上海了,我更加想上厕所。

    我拖着两只大皮箱去上厕所,我不放心那两只大皮箱,我害怕别人把它拿走。于是我把那两只大皮箱也拖进厕所里,边尿边看着它们。

    我上完厕所后就不知道干什么了。我不知道我的初恋在上海什么地方,实际上我从来不知道我初恋的具体位置。她总是告诉我一个模糊的概念,让我去猜。上学的时候就是这样。那时候我们在县城同一所高中上学,我知道她家就在县城住,所有人都知道。我问她你家具体在哪?她只说在英华路,其他什么都不说。

    英华路是一条很长的路,遂平县人民医院就在这条路的南段。我的奶奶身体不好,总是生病,生病就要到遂平县人民医院。我去照看奶奶,去给奶奶到英华路买包子,我就会想起她,想起我的初恋。我买完包子一家店铺一家店铺的经过,过了店铺密集区就能看到一些居民房了。我不知道她住在哪里,我非常想和她来场偶遇就像电视上演的一样,我们会为突然遇见彼此而狂喜和兴奋。

    可是一次都没有,我从来没有在那条路上遇见过她,后来她去了上海,我知道我们不会遇到了,还是喜欢在买完包子以后在那条路上徘徊,我开始留意中年妇女,我会在心里猜测哪个是她的母亲。

    出了厕所,我就被人流裹挟了进去,火车站真大,大到让人有种迷失感。

    我按着头顶的标志走,我要去寻找地铁口。

    我知道怎么坐地铁,我也知道在上海只要会坐地铁就不会迷路。

    当年我在郑州第一次坐地铁,晕头转向的,被老k狠狠地嘲笑了一顿。老k说我是土老帽,我没有反驳他。因为他也是土老帽,我们都是来自农村的打工仔,谁嘲笑谁都是一件可笑的事。

    后来老k终于教会了我坐地铁,而他也因为打破了车间主任的脑袋而被开除。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我用老k交给我的买票技能用自助买票机买了一张去浦东的地铁票,而站点是我瞎鸡巴选的。

    行李箱还是很重,那是两只我花大价钱买的大皮箱。我看到那两只皮箱时突然变成了一个舍得花钱的人。从前我是不舍得花钱的,因为我挣得少,用我妈的话说,我们挣得少,就花得少点,这样日子还是可以过的,生活还是会很美好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变得很舍得花钱。我毫不犹豫的买了两只价格昂贵,大到可以装下一个孩子的皮箱。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要去找我的初恋,我要告诉她我日夜想念她。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重要了。

    上海的地铁车厢里人很多,冷气来得很足,使我在七月份感到了寒风刺骨的滋味。地铁上没有座位是常有的事,所以我就站着,站得理所当然。一点不感到委屈。我旁边站着一个白领,别问我为什么知道她是白领,假如你在她旁边站着,你也能看出。白领的穿衣和气质总是让人很容易辨认。她的手指是修长的,她的脖子是白净的,她的皮肤是细腻的,她的乳房,她的一切作为女人的象征,都和我们老家农村的姑娘不同。用比较都市的话说,干练,浑身都散发着干练的气质。

    我当然更加喜欢农村出身的姑娘,要不然我也不会来到上海还去寻找我曾经的初恋。

    但我必须承认大都市的女人还是给了我一种陌生的诱惑感。这种诱惑感里还掺杂了我的某种自卑。

    这种情愫在我观察旁边白领女的眼神里得到了深刻的体现。

    我一直在用目光小心翼翼的观察她,可我的目光是那样的小心翼翼,生怕她看到,生怕她给我白眼,生怕她认为我对她有轻薄之意。我心里有太多生怕。

    地铁到站了,我出了地铁车厢后,门很快在我身后关上了,随后我听到长龙呼啸而过的声音,陌生感就随之到来了。

    出了地铁站口,我才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厂区,多么讽刺,兜兜转转自己还是来到拥有无数工厂的地方。

    我讨厌工厂,更讨厌工厂里的流水线。工厂是呆板的机械的忙碌的无聊的无意义的,这是我对它的全部印象。

    两年前,我在富士康工厂刚刚消耗掉自己一年青春,那是我和x姑娘分手之后的事。那年我二十岁,是我的黄金时代,我整天想着去看我的初恋,我想吃想睡想和心爱的姑娘谈天说地,可是车间主任整天辱骂我说我是个废物,说假如我总是追不上流水线的速度,迟早会被开除。而他还早早地替我断定命运,说我被开除后只能去乞讨,去变成真正的废物。

    现在一座座钢筋水泥的厂房又在我眼前展开了,我竟然露出了欣喜之意。

    接下来我花了两千块,租了一间很小的房子,中介是个中年男子,黑黑瘦瘦,收了我两百块中介费,还算实在。

    和房东签完住房合同,我突然肚子疼了起来。一定是那桶该死的很辣的方便面在肚子里闹腾,我想。

    我第一次走进了那个刚刚租来的卫生间,方便面从我体内倾泄而出,我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我知道自己受不了辣。吃完,就知道有这么一刻。现在它用于来了。

    我从坐便器上起身,按下抽水马桶的按钮,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走出卫生间后才发现房东已经走了,只有那张租房合同躺在桌子上。我关好门窗,拉上窗帘,终于打开了那两只大皮箱。

    我先打开了我左手边的皮箱,里面装着我的衣服,被子,鞋子,袜子。

    接着,我打开了我右手边的皮箱,里面装着一个小女孩。

    我把皮箱的拉链拉到底,掀开一半皮箱,就看到了她漆黑的眼睛。

    我已经忘记了为什么抓她。我只记得那天,我很激动,我只是想抓个人,于是就把她给抓过来了。

    那是一个黑暗的日子,那天我给x姑娘打了一通电话,那是我们分手后,我第一次给她打电话。我已经连续一年没有上班了,老k从富士康辞职后,我在一个月后也辞职了。事情真如车间主任说得一样,我变成了废人。回家是不可能了,只好留在郑州,郑州的房租没有上海贵,但作为废人,还是会付不起。我不得不厚着脸皮去和自己的前女友打电话,问她借点钱。除了她,我想不到我还能问谁借钱。结果那天我的电话刚打过去,就听见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喂?你好,你是谁?”

    那个男人的声音非常沙哑,沙哑中又带着急促的喘息,隔着电话我都能想象到他额头上密集的汗珠。他们在做爱。这个男人正在和x姑娘做爱,我的脑子一下子炸了。

    我把手机摔了以后就一直往南走,我看到了一家商店。我想买一桶最辣的方便面,可是老板告诉我没有很辣的方便面。我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不屑和不耐烦,我很愤怒,我想砸了他的店。这时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响起来了,小女孩说:“叔叔,你可以试试这桶面,很辣很好吃,我吃过。”

    当时我一眼看出来了,这个小女孩是老板的女儿,我鬼使神差地抱着她就走。

    我不知道怎么了,总之脑子一片空白。

    小女孩在叫,她说,我把她弄疼了,商店老板在追,他一边追一边像个可怜的孩子一样哭喊。我感觉到很过瘾。

    “叔叔,你要带我去哪里?”我把小女孩嘴里塞的布拔出来后,她这样问我,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女人真是喜欢流泪,我在心里不屑。

    眼泪就是女人的武器,女人们用眼泪来欺骗和伤害男人,就像x姑娘伤害我,我不能再被女人骗,我心想。

    “我饿了。”小女孩见我不回答她,她接着说。

    我只好从帆布书包里掏出几块面包。

    小女孩在拿到面包后,很快吃完,接着要求说:“叔叔,你能不能把我放开?我的胳膊很疼。”

    我就知道女人总是喜欢得寸进尺,“不行,不能放开你,放开你,你就会跑!”我说。

    我的声音有些大,大到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可是五天后,我还是解开了她身上的绳索。我自己在屋子里太无聊了,一个人面对着一扇窗的日子,像是坐牢。

    我放开她让她陪我聊天,陪我玩耍。她向我保证自己不会逃跑。愚蠢的我再一次相信了女人,这多可悲。

    她还是逃跑了,就在那个中午,我回到了出租屋,心情很低落。我仍然没有在上海找到一份工作,我也找不到自己的初恋在什么地方。我想继续在上海呆下去,直到找到我的初恋,可是我已经没有钱。我懊丧地回到出租屋,那个小女孩已经不见了,我知道她欺骗了我。连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儿童也欺骗我,欺负我。我快气炸了,我来到了街上,街上全是人,没有一个人是那个小女孩。

    突然,我发现旁边有一个卖西瓜的大叔,一直在向别人吹嘘他的西瓜有多甜,我看到了那把他拿在手里在西瓜旁边不断舞动的刀。

    我双眼通红,什么都没有说就夺走了他的刀。

    他有些愤怒,抓着我的衣服,就想揍我。

    我一刀就捅破了他的肚皮,就像他捅破一只西瓜一样,他的肚子里流出鲜红的血液。

    人群开始骚乱了,所有人都在跑。我发现了一个小女孩,只有那个小女孩呆呆地望着我,不知所措。我当时脑袋里嗡嗡直叫,根本分不清这个小女孩是不是欺骗我的小女孩。

    她的眼睛和欺骗我的小女孩一样大,一样漆黑,很像我初恋的眼睛。

    我提刀就捅向了她,捅完我就后悔了。

    她未经世事的脸庞流露出的痛苦让人揪心。

    在后来,小女孩的身体刚刚倒在地上,就有一个中年男子开始揍我。

    他的拳头真狠,我快被他揍哭了,可是我还是没有丢掉刀子。

    这种情况下,我必须杀了他,必须。

    我把刀子捅进他肚子时,他的双手还在紧紧地拽着我的衣服。

    他的脸是那样的狰狞,他用沾满鲜血的手抓着我,不断地拷问,你为什么要杀我的女儿?你为什么要杀我的女儿?

    我很痛苦,我无法回答他,我只是一个找不到工作的年轻人,我来上海是为了寻找我的初恋,我并没有想到自己会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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