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闺蜜的新居刷新了我们的眼界,装修用掉比买房更多的银子。
“云朵,这就是你花几十万买的沙发和实木家具?看起来很普通啊!”
“你懂什么,真正的奢华都低调有内涵。哇!你居然装这个牌子的水晶灯,我在我们老板家见过,据说一个配套灯泡都在四位数以上!”
“云朵,你家的马桶有音乐!”
“云朵,你的整体厨房真漂亮!”
而闺蜜云朵,一袭合体的丝质长裙,将长发高高挽起,露出保养滑嫩的脖子,面朝啧啧赞叹的我们微微一笑。
我的思绪不禁回到六年前...
02,
不到五十平米的房间凌乱不堪,沙发上堆着小山一样的脏衣服,厨房里到处是待洗的碗盘,垃圾桶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云朵边流泪边抿着寡淡的粥,那天是她出月子的第二天。每天早晨,婆婆熬一大锅粥就去打牌了,那是她一天的口粮,因为营养不良,奶水不足,孩子又不肯吃奶粉,一有饥饿感便不停的哭闹。
而她生孩子时留下后遗症,抱一会儿孩子腰就会钻心的疼。
我进门时,她正在洗尿布,因为没人帮她,她只好把盆儿放到床边的椅子上面洗。然而,襁褓中的婴孩怎么会知道妈妈此时分身乏术,手脚挥舞着哭喊,似乎在抱怨妈妈久不抱他。
我问她为什么不叫自己妈来伺候月子,她苦笑一下说,孩子出生的第六天,老公和妈妈因为用哪种肥皂洗尿布发生分歧,脾气暴躁的老公居然用手指着妈妈说出滚。
别人坐月子都是一大家子忙进忙出,而云朵,形单影只,婆婆忙着打牌,老公每天很晚才回家,而且进门就开始打游戏,既不看孩子,也不理她。
我劝她:“刚出月子,身体又不好,要不你带着孩子住回娘家吧!”
她一脸无奈的摇摇头:“当初我爸一直反对我的婚事,出嫁前我和他大吵一架,说了很多伤他老人家的话。现在,怎么有脸回去。”
“那是你的亲爸,他一定不会放在心上的,何况都这么久了!”
云朵望向孩子,声音低且坚毅:“再难,我也能撑下去!”
03
三个月后,我和另一闺蜜去看云朵的时候,她告诉我们准备开一家小型的补习机构。并且,嗫嚅着问我们能不能借一点钱给她,她得租一个场地。
我们都心疼她,劝她等一段时间,毕竟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她一脸无奈:“当初怀孕时,为了拿单位的赔偿金支持老公创业,我毅然辞了职,现在他不给我一分钱,如果再没有收入,估计得依靠救济生存了。”
就这样,云朵在学校旁边租了一间民房,去二手市场买了些桌椅,又自己将墙壁粉刷一遍,补习机构算是正式成立了。
别人开业都发传单,云朵说大多数的人不看就扔了,于是,她花2000块做了一大堆很精致的笔,在学校门口发。
我劝她:“天气这么热,不怕中暑啊?为什么不找大学生呢?还能给他们提供勤工俭学的机会!”
云朵白我一眼:“我现在满脸都写着赤贫,哪有闲钱雇人。再说了大学生怎么能有我敬业,寻找潜在顾客,详细介绍!”
云朵办公桌上贴着一句话:小胜凭智,大胜靠德。”
这是她的信念,也是她的工作态度。
招生,联系家长,招聘老师,和学生谈心,排课,以及买办公用品,找人修打印机等等,所有的事情都是云朵一个人。即便忙到没时间吃饭,她都尽可能的多听课,把疑问和建议记下来,课后和老师一起探讨。她常和代课老师说,这些来上课的孩子,是父母的全部,也是一个家族的希望,我们收了人家的补课费,就要对孩子负责,所以要为了提高学生成绩全力以赴。
图片来自于网络04,
云朵的早出晚归遭致婆婆不满,她说一个人带不了孩子,云朵只好背着孩子工作。
孩子太小,需要随身携带一些必需用品,所以云朵不管走到哪里,都是胸前兜着娃,两手拎着包。
有一天,机构里两个学生打假,其中一个受了点轻伤。家长不干了,让云朵给个说法,不仅说话咄咄逼人,还威胁说让这家机构生存不下去。
云朵好话说尽,退还全部课费,又赔了医药费,对方才作罢。
累到精疲力尽,正准备回家,儿子发烧了。她这才想起来,这两天太忙,给孩子喂水太少,便又急匆匆往医院赶。
刚出小区门,下起了雨,车不好打,她只好边身体前倾以免孩子被淋湿,边往前走。细雨在灯光的照射下,纷纷坠落,云朵有些看不清楚马路。一个不小心,她摔倒了,为了保护怀里年幼的宝宝,她胳膊先着地,擦破一大块皮。
云朵再也忍不住了,她坐在路边嚎啕大哭,她哭生活的艰辛,哭老公的冷漠,哭婆婆的无情。最后,一个准备进停车场的好心人,将云朵母子送到医院。
那天回家,她同老公大吵一架。很少抱怨的她将长久积攒的委屈和愤怒统统发泄了出去。而对方不仅没有任何愧意,反而指责她矫情,妄作人妻和儿媳。
也是从那天起,她和老公正式分居。从此以后,她成了家里的边缘人,公婆及老公几乎不同她讲话,也不过问她和孩子的冷暖。
05,
按照电视剧的剧情,这时候应该有一个心中充满爱,满眼怜惜的人出场帮忙。然而,生活不是电视剧,要无趣,无情的多。
就在云朵的补习机构稍见起色,人气口碑刚有点广告效应之时,对门儿邻居以进出学生扰民为由,将告发电话打到教育局。
机构两天之内被查封。
云朵没有怨天尤人,而是狠心将孩子送回娘家。开始准备相关材料,一趟趟的往相关机构跑。求了很多情,受了很多白眼,最终只剩下一个比较容易满足的条件,场地问题。民房是绝对不能营业了,可是底商又太贵。
这时候,弟弟来了,给她带来一个厚厚的大信封,她知道里面的钱是爸爸的。
在外面遭白眼的时候没哭过,半夜被狗追没哭过,因为太劳累晕倒在路旁没哭过,但是,面对爸爸的无声支援,她哭了,哭的肝肠寸断。
06,
经过漫长的准备过程,云朵的机构终于重新开业了。
规模比之前大了,杂事也比之前多了。
我们劝她身体要紧,多请两个人帮忙,她眼里泛红说:“儿子暂时还不能往回接,只有忙起来才不会太想他。”
云朵学习企业管理,报了学习班,把自己忙成一个旋转的陀螺。我们想见她一面,都是带着饭去办公室找她。
那一年年底,尽管云朵还没赚到太多钱,但日子好过多了。她从没有温度的家搬了出去,把孩子接了回来,还请了保姆。
因为云朵的亲力亲为,因为她的仁心负责。她的机构逐渐在发展壮大,口碑也越来越好。
第二年,她买了车,第三年给自己买了房。
而她那个已经几乎同她断绝联系的老公,突然出现了,告诉她他的小公司难以为继,需要几十万周转。
她二话没说递给老公一张卡,并且提出离婚。
我们都说她傻,一般情况下,都是男方付给女方分手费。
她说,老公一家人格局太低,唯有用钱才能换来和平分手,为的是离婚后能让儿子继续生活在相对融洽的氛围里。
07,
我们都说她宰相肚里能撑船,她笑着说:“我的度量是被苦难撑大的。怀孕时老公冷落我,婆婆时不时的奚落我,孩子出生后,我妈伺候月子被他们气走,而他们又不管我和孩子,我腰疼的行走都困难,可他们需要睡觉时才回家。那段时间,真的是觉得自己快活不下去了。”
“最让我心寒的是,这个男人不仅不在生活上给予我一丝温度,经济上也不管,还常常说我白吃白喝,拿他当长期饭票。要知道,我生孩子花的钱都是我妈付的。”
云朵腰伤还没有完全好,她换了个姿势:“开机构你们也知道起初很艰难,可最难的是看不到出路,晚上躺到床上,想的做多的是白折腾一番没落着钱该怎么办。而且孩子那时只有几个月大,每天被我带着四处奔波,感觉自己和孩子特别可怜。我反复对自己说,我不能崩溃,如果我倒下了,孩子就没有依靠了,因为他的爸爸根本不可能给他一个美好的童年。”
云朵深吸一口气,苦笑一下继续说:“我应该感谢我的老公婆婆,因为他们的无情我才有今天,被逼到绝境的人唯有自己努力才能活出自我。”
我仿佛看到一条处于荒漠中的路,环顾四周,满目黄沙,没有丁点绿色和别样的景致。一个人拖着疲惫的身躯负重前行,虽然速度很慢,但从未停歇,因为他知道,路的尽头,有美景,有温暖,有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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