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可以用一辈子?一支口红,一只手表,一盏可以换灯泡的台灯?还是一句誓言,一枚戒指,一个相拥走过青春的少年?
“你会对我好吗?”
“会!”
“会好很久吗?”
“会!”
“会好到胡子很长很长吗?”
“你会长胡子吗?”
印象中这是我唯一一次跟他索要承诺,而他,并没有直接应答。也许所有的事冥冥中自有安排,他的回避或许是戏谑的,无心的,却也是自然的,诚恳的。
所以那些年,我们在一起,是因为我们想在一起。想。愿意。希望。满心欢喜,不离不弃。可是不要自欺欺人地就以为会有一辈子。“任何东西都可被替代,爱情,往事,记忆,失望,时间,都可以被替代。但是你不能无力自拔。”在安妮宝贝还叫安妮宝贝的时候,她说。
不如做一只有故事的香菇最初,他是站在出站闸机口等我,我从手扶楼梯上下来时他远远就能看到。我一出去就接过我的背包一手搂过我,几乎是把我夹在了腋下。我们去吃本草堂的乌鸡米面,他已经吃过晚饭,却还是点了两个很迷你很迷你的小粽子,我们一边吃一边分享这些没见面的日子里发生的事并笑得前俯后仰。后来,他把车停在火车站的出发平台,在车里一边打游戏一边等我,我还是要去吃本草堂的乌鸡米面,他说“我吃过了”,然后坐在我的对面接着专注地打游戏。再后来,我到站的时候没有看到他,给他打电话,他说晚上喝了酒不能开车。我打了50块钱的黑车回家,独自在后座上想遍了所有的可能性。
直到现在,快乐至极时看见的天堂,和灰暗挫伤时经历的炼狱,那些时刻都已经不再地动山摇。可是在收到他突然发来微信说“会经过你的城市,一起吃个饭吧”的那个下午,依然忍不住嚎啕大哭。我拼命一直不回头地往前走,运动、画画、写文章,费尽心机呕心沥血搭建起来的粉饰太平,其实轻轻一碰就会轰然坍塌。所以不要再寄给我不署名的礼物,不要拿我的生日做抽奖的号码,不要发讯息来说遇见一个人,看起来好像你。
在众多的关于精神病院系列的笑话里,我最喜欢的一个是关于香菇的故事。讲的是精神病院里新送来一个病人,什么都不吃什么都不说,每天就穿着一件黑色的衣服撑一把黑色的伞站在墙角。医生用尽所有办法,他都置之不理。有一天,一个医生突发奇想,也穿上黑色的上衣,撑着一把黑色的伞,走到他的旁边。病人转过头看了看他几次,不再理他。医生撑着伞继续站在他旁边。又过了一会儿,病人终于忍住了,偷偷贴近他的耳朵问他:
“请问,你也是一只香菇吗?”
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是在一个聚会上,大家哄堂大笑。我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笑话听起来有点忧伤。回家后在网上搜了一下,发现故事还有后续的部分:
“……‘请问,你也是一只香菇吗?’病人问。
‘是啊,我也是一只香菇。’医生回答他。
病人点了点头,重新站直身体。
医生被当成是香菇和病人一起站了好几天。有一天,站着站着,他突然开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你是一只香菇,你怎么可以走来走去?’病人着急地问医生。
‘谁说香菇不能走来走去的!’医生理直气壮地反驳他。
病人觉得有道理,也学着医生开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又过了几天,医生在桌子上摆好餐具开始吃饭。
‘你是一只香菇,你怎么可以吃东西?’病人又着急地问医生。
‘谁说香菇不能吃东西的?’医生一边说一边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饭,用力地嚼起来。
病人觉得也有道理,于是跟着也开始坐下来吃东西。后来慢慢地,病人可以像基本正常的人一样生活了,走路,吃饭,看书,和人聊天,虽然他始终觉得自己是一只香菇。”
所以,如果没有办法全身而退,不如做一只会快乐的香菇吧。于是,我什么都不会说,不告诉他某一瞬间里的想念,不告诉他那些突兀的梦境,狂奔、逃逸、和沉入海底的裙摆像莲花般华丽盛开。他深情看我的眼睛,轻吻我的额头,在我后颈隐隐浅浅的呼吸,本草堂里的乌鸡面和迷你粽,分手掉转头时流下来的眼泪,原来是一辈子的另外一个定义。然后你会发现,不必执着寻找自己想要的方式过这一生,一辈子可能就只是几杯咖啡、几杯茶,和那一些闪闪发亮的瞬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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