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魂｜「一一五」下乡养猪
第【一一五】章 下乡养猪
自从和萌生到晋县后，杨梅红就在县丝绸厂办理了离职手续，一直住在县城的娘家等待机会，想也象萌生一样在“国家单位”谋取个“端铁饭碗”的工作。
开茶馆的杨老头，一直对妹妹、妹夫替自己选的这位“乘龙快婿”赞赏有加。龚萌生不仅生得一表人才，还能说会道。一个已经铁定要当一辈子农民的年轻人，居然能改变命运，去政府部门上班，这无异于天方夜谭，但这事真的在龚萌生身上发生了！
最让杨家兴奋的，是在龚萌生未曾发迹前，自家的女儿嫁过去了！
整个晋县有不知道县长是谁的人，但没有不知道龚萌生是谁的人。因为龚萌生是倡导“要致富，就养兔”、“勤扯山上青草，养兔修高楼房”，带领大家养兔的致富带头人。晋县通过大搞养兔业，已经让很多农民富裕起来了。
眼看着龚萌生在晋县干得风生水起，杨家人衷心希望萌生尽快在县政府站稳脚跟，最好快点利用关系，也给杨梅红另外“安排”一个好工作。但在这正是大好形势的节骨眼上，萌生却被“下放”了。
尽管局长妹夫拍着胸脯说：“萌生是下乡去锻炼，很快就会回来承担更大的责任”，摆明了就是说萌生下乡是为了从政必要的过渡，但杨老头坚决反对。
整日里浸淫在人来佛往的茶馆，三教九流接触多了，看的稀奇古怪事比下雨天前的蚂蚁还多。你说“锻炼锻炼”，在县城不是一样可以锻炼么，非要去乡下“锻炼”？这一“下去”，谁能保证好久才能“上得来”？比你龚萌生有关系有路子的人多的是，就是论能力，比你龚萌生能力大得多的也大有人在！难不成就是你龚萌生运气好？要是你龚萌生“沉下去”就“浮不起”来呢？！
这杨老头真是“神人”，龚萌生真像是被老丈人“一语成谶”。
龚萌生去的乡镇是靠近嫘祖发源地的依徬着绵州的偏远地区双湖乡。
双湖整个乡镇只有一条泥土街道，乡政府还是古旧的破庙改建的，家在本乡的干部基本都是回自己家里住。萌生虽然是新调来的“副乡长”，但也只分到一间只能摆一张床一张办公桌的筒子间，厕所还是大家公用的。杨梅红不能随萌生一起去，住县城娘家离萌生更远，只好暂时住在燕子山龚家。
双湖的确有两条湖，但一条湖有水，一条湖没水。有水的一条属于绵州，无水的一条才属于双湖。双湖真有点穷山恶水的感觉，山是光秃秃的石头，水又隶属他市，一动就会闹出天大的事来。本就贫瘠的土地没了水的滋润，人也就懒得出奇。无粮饱腹、无钱可用、无业可创，无论老中青少壮，都面黄肌瘦；村社街场，只见闲人聚集，少有人田间劳作，更难有种养殖业者自觉出现。晋县风起云涌的养兔业，在双湖也只有少部分人象征性地养几只。
萌生和乡干部们接触了几回，对大家“开会作记录，讨论做报告”的工作作风有些抵触。但自己毕竟刚来，而且确实没有任何从政经验，对“服务人民”也说不出子丑寅卯，只好闷不作声。
不愿再呆在筒子间的萌生，揣着当代牧马人——优秀共产党员曲啸的演讲稿，通宵达旦地读，希望从这位时代先锋身上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中央要求干部队伍要年轻化、专业化，而农民需要的是解决基本的温饱问题。土地上的收成本就不好，上交国家的部分收到的又是“白条”，心灰意冷牛困人懒也就不足为奇。
萌生在乡下转来转去，十来天里把不大的双湖乡转了个遍，大抵情况也摸了个八九不离十。
这双湖要想富，除了要发动农民养鸡养鸭养兔之外，还要养猪。
萌生经过和当地农民接触，发现有很大一部分农民真穷，穷得就象自己家，不但没有多余的钱款，就是粮食也不够吃，因为双湖不仅缺水，而且缺地。
整个双湖基本上都是丘陵山地，山上除了石头，就是细沙。这种地质产不了细粮，就是草木也不多。但萌生惊讶地发现，晋县特产的红苕在双湖的沙石地里疯了似的长，红苕的产量高得惊人，而且质量好得不得了！
红苕适合在山地、沙地、旱地等多种土壤栽培，抗逆能力强，抗旱耐瘠、耐酸、耐碱、抗风、虫害少，而且高产稳收。以红苕为主要原料喂猪，猪肥得快而且瘦肉多。这些知识萌生在研究养兔技术时，就在《动物营养学》上有所涉猎，现在看到双湖有这个优势，心里马上有了主意。
回到乡政府，萌生和乡长书记一碰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利用双湖出产红苕，大力发展养猪业，争取尽快把双湖建设成为晋县的生猪养殖基地，甚至将来在双湖建立种猪基地！
乡长书记都知道萌生的事迹，当然更加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是县委书记眼前的红人，说不定哪一天就平步青云起来，表面上对萌生的设想大加赞赏，心里却在想：“你以为养猪是养兔子？先不说眼下没有养猪技术，农民一年养一头猪过年吃肉，都时常发猪瘟死了，就是买猪崽的本钱，也是件难事啊！”
萌生等了几天，见书记乡长没有继续动作，就自告奋勇把发动全乡人民大力发展生猪的事承揽了下来。
乡官都是见多了扯五奔六的老油条，马上都举双手同意。反正事情由你去折腾，成功了有我的功劳，搞砸了不关我半分钱的事，谁都不愿意承担一点责任。
发动群众的工作，看似不好做，但想通了也好做得很。
农民的综合素质是不高，但最起码朴实善良，知道谁为自己好，谁真心实意为自己着想。还有，任何人都不愿意让自己一直穷下去。
萌生通过乡广播站，把双湖乡的现状和地理特征对全乡人民作了详尽的阐述，再结合全县经济发展和国家的农业政策，对双湖的影响作了分析，最后号召大家：“团结一心，利用双湖独特资源，大力发展生猪养殖。”
“双湖的父老乡亲，我的家庭也和你们一样，正处在困境之中，我能把大家带上一条发家致富的道路，也就是给我自己的家庭找到一丝生机……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相信，勤劳的双湖人民一定会用智慧和踏实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萌生动情地说。
双湖人听了广播，冰凉的心顿时沸腾起来。如果漫山遍野的红苕真能通过猪肚子变成真金白银，自己出点劳力又算啥呢，力气用了有的是！
“但是猪苗呢？一个几十斤重的猪崽子，要卖一百多斤谷子才买得回来啦！”
“关键是家里只有红苕没有谷子啊！”
就在农民群众还在议论纷纷时，萌生已经从晋县赶回来了。
龚副乡长的声音又通过乡广播站传遍了整个双湖乡：“父老乡亲们，县委县政府十分关注双湖乡的发展，万分关心双湖人民的生活。经过县委县政府领导的协调，凡是愿意发展生猪养殖业的农户，不但可以根据自家养殖规模，在乡信用社无息贷款建设圈舍，而且，所需猪苗乡政府一律提供担保，先由县人民政府垫资，统一从养猪场购进，年底肥猪出栏，农户卖猪之后再付。
并且，对多养猪的农户，给予一头猪种猪款百分之十的优惠！县畜牧兽医管理局和县科学技术局还将专门在乡畜牧兽医站设立养猪技术培训班，免费为大家提供技术指导！”
死气沉沉的双湖迅速鼎沸，所有双湖人都在关心着一件事：家里究竟要养多少头猪？
萌生更忙了。
要和县畜牧局、科协协调在乡畜牧兽医站建立“培训班”，要为农民设身处地规划养殖规模，还要接洽猪场猪苗、信用社贷款……
这样没日没夜忙了好几个月，又要督促农民们种红苕。没原料猪吃啥子呢？
在县城开茶馆的杨老板，听闻女婿在双湖大搞生猪养殖业，摇头叹息：“这娃儿生就是农民的命，到哪都是养鸡养兔养猪！”
其实，杨老头心里最担忧的是：“养猪也没啥子不好，猪再脏再臭，猪肉是香的。只要香的东西就能卖钱。关键是，猪起了瘟，就要死猪！死猪虽然不是死人，但猪死多了，人就不好受……”
杨老板特地把供在神台上的关二爷像，换成了搞怪的猪八戒像，白天黑夜都点着菜油灯。一个月多用几斤菜油，倒底比女婿的前途重要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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