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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片雪花落在我的发丝、脸颊上，它们像误入凡间的精灵坠落下来，在任何它们能出碰到的物体上慌张地寻找自己的位子，最后安静下来，淡定地为大地装点着冬天独有的颜色，装作自己一直这样淡然，好像一开始它们就属于这世间的热闹。
我赤着脚踩在这纷纷扬扬的雪花上，雪地里留下一串我独有的印记，脚底的寒气顺着我的脚一路畅通无阻地到达头皮，以致我的头皮有些轻微的麻木。我的子宫扭绞着蹦跳着在我的身体里叫嚣，一股热流顺着我的下体流出，直到它们遇到了某种软绵绵的触感结束。
我喜欢这种冰凉的感觉，它能让我确切地感受到程箫最后留给我的温度，那股冰凉顺着我的指尖直抵心脏，让我的心脏冰凉、微颤，从此我上瘾般地盼望冬天的到来，冬天雪花落下的时候成全了我最疯狂的思念。
“为什么这样讨厌冬天？”街角的程箫看着我把自己裹成棕熊的样子，强忍住马上冲口而出的大笑，但他的笑意却被眼睛出卖了。
“会喜欢冬天的人肯定不怎么正常，起码会有自虐倾向。”我气鼓鼓地看着程箫眼睛里的笑意，他的眼睛很亮，像洒在海面的星空，随着海水的微波起伏着，魅惑着我沉迷其中。
“嗯……或许有一天你会因为我喜欢上冬天也说不定哦……”程箫继续调侃着。
“我这辈子都恨死冬天了，我讨厌寒冷，它让我不舒服。我为什么要这样站在这里？”我任性地嘶吼。
“因为今天是你的生日，你亲爱的男朋友要为你庆生啊。”程箫不理会我波动的情绪，继续慢条斯理地讲着。
“等我毕业后我一定在这个季节去澳洲，过一个夏天的生日。”我已经被寒冷侵袭地鼻涕眼泪一起下来了。程箫却一如往常清爽地继续拉着我往前走。
他没戴手套，但他的掌心是温的，指尖微凉，他的手伸进我肥大的手套里，在我掌心画着心。
“为什么你都不会冷？”我委屈巴巴地嘟囔。
“因为我是男人啊。但如果有一天我的手突然凉了，你要帮我暖起来。”程箫突然停下，他眼睛里的光暗了下来，一字一句地对我说。
我被他眼睛里的认真吓到，慌不迭地点头答应，紧紧握住他在我掌心的手，害怕它突然失了温度。
我仅仅握住这只僵硬的手掌，冰凉浸入我的骨髓，我顺着手掌直到手臂，最后停留在他的心脏处。那里是安静的，程箫紧闭的双眼，眉间沐浴着春光，那抹春光在他的眉眼间开出了初春的第一朵花，在我的心头肆意绽放着，他胸口冰凉的触感把我心头的那朵花温暖地笼罩起来，最后温度慢慢降下来，成了我心头那朵最美、最温柔的雪白的晶莹剔透的六瓣冰晶。
从此我疯狂地爱上了冬天，爱上了寒冷，爱上了只有冬天才会从天空飘落的六瓣冰晶。
因为只有在那样的寒冷里，在天地一片苍茫，雪花覆盖人间的悲欢时，程箫才会让我看到他的背影。虽然我每次都慌张地想要追上他的脚步，但任我裹得跟棕熊一样，他却再也没有停下来拉住我的手。他像是在跟我玩笑，一直在我的前方不快不慢地走，从不回头，那时的我已经努力地在人间寻了他大半生。
这次他终于侧身在我刚要看清他的侧脸时，“奶奶，你为什么哭？”孙子在床头轻声喊我，他的小手滑过我的脸颊，替我抹去那片湿滑，但却顺着他的指尖淌到地板上。
我摸摸他的头，窗外仍然灰蒙蒙的，帝都的雾霾穹顶笼罩着世间的悲观，虽然灰蒙蒙的天空时刻准备着迎接那些六瓣冰晶，但今年冬天连雪的影子都还没看到。
“爷爷叫我们吃饭了。”孙子稚嫩的声音响起。
“乖，你先去，奶奶随后来。”孙子蹦跳着出了卧室门。
我慌张地从床垫底下拿出那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男孩的眼睛亮得像大海上的星空，随着海浪起伏，女孩儿穿得像只棕熊。
“程箫，这次我又醒过来了……”我喃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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