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一个雨过天晴的早晨,湛蓝的天空中出现了一道靓丽的彩虹,灿烂的阳光照耀在大地上。一群鸽子在自由地翱翔。美人鱼雕像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碧波荡漾的维斯瓦河静静地流淌着,鱼儿在水中游来游去。河的两岸是盛开的鲜花和绿草的海洋,美丽的三色堇更是争奇斗艳,蝴蝶和蜜蜂在花丛中飞来飞去。这简直是一个童话般的世界。
人们穿着节日的盛装,敲锣打鼓,在威尔第的《凯旋进行曲》的乐曲声中载歌载舞。
海伦娜左手拿着一个上面画着黑色和白色方格子的木盒子,右手领着一个三岁大的、长着金黄色头发的小男孩,他穿着漂亮整洁的背带裤,一边走,一边蹦蹦跳跳的。他长得跟海因策简直一模一样,无论是眼睛、鼻子还是嘴。
海伦娜领着孩子走到长凳那里坐下,把他抱在自己腿上,对他说:“来,约瑟夫,妈妈的小乖乖,妈妈教你下象棋,等你学会了,你会发现,象棋真的是其乐无穷,是最有趣的智力游戏。”
“好,妈妈。”
海伦娜把棋盒打开,“来,宝贝,咱们先来认识一下棋子。”
“你好,约瑟夫!”棋盒里的棋子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个小人,他们整齐划一地摘下头上的帽子,面带着微笑,向约瑟夫招手。
约瑟夫睁大了眼睛,用好奇的目光盯着这三十二枚棋子,他们有的穿着黑衣服,有的穿着白衣服。
“介绍一下吧,这些长着圆脑袋的小个子是士兵,pawn,这个长得象个小城堡的是车,rook,这个长着马脑袋的是马,knight,大马。”
“大马?”
“对,夸哒夸哒夸哒夸哒。”
“妈妈,这个小脑袋的是谁呀?”
“这是象,bishop,主教的意思。”
“这个漂亮的女人是谁?”
“这是威风八面的皇后,她是最美丽的。”
“妈妈就是皇后。”约瑟夫俯下身子,用小嘴儿亲吻了一下皇后。
海伦娜会心地笑了,说:“妈妈是从小兵变成的皇后。”
“小兵也能变成皇后?”
“能啊,小兵一步一步前进,冲到对方的底线,就可以变成皇后了,如果她还活着。”
“妈妈,这个高个子是谁?”
“这是至高无上的国王,要好好地保护他,如果他走投无路,被将死了,这盘棋就输了。”海伦娜把棋盘翻过来,说:“来,宝贝儿,数数一行有几个格子?”
约瑟夫用自己的小手数着棋盘上的格子,“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八个格子,妈妈。”
“那,一列有几个格子?”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也是八个。”
“对了。那么,一共有多少个格子,知道吗?”
约瑟夫摇了摇头。
“一共六十四个。在奥斯维辛集中营服刑期间,所有的囚犯都被编上了号,也许是上帝的安排,妈妈的编号是8864。好啦,现在,让棋子们集合。”说着,把棋子放在相应的格子里。
约瑟夫眨了眨眼睛,问海伦娜:“妈妈,他们都站在哪儿?”
“妈妈教你一个口决,黑皇后黑,白皇后白,车马象挨着摆,八个小兵站前排。意思是说,白皇后站在D1格里,D1格是个白格,黑皇后呢,站在D8格里,D8格是个黑格。”
约瑟夫目不转睛地盯着棋盘和棋子,聚精会神地听妈妈给他讲象棋规则。
“每个兵的第一步都可以走一格,也可以走两格,以后每次只能走一格,只许前进不许后退,也不能横着走,吃子只能吃前方斜格的棋子,就是说直走斜吃。还有一种特殊的吃子方式,就是你的一个小兵从最开始的格子往前走了两格,正好和我的一个小兵并排,那我的这个小兵可以立刻把你那个小兵吃掉,同时往斜前方进一格,这叫吃过路兵,如果我没有马上吃掉你那个小兵,走的别的,那以后就不能再用我那个小兵以这种方式吃你那个小兵了。”海伦娜一边说一边用一白一黑两个小兵给约瑟夫做演示。
约瑟夫心领神会地眨了眨眼睛。
“车在直线或横线上走,可进可退,横冲直撞,只要不遇到障碍,走几个格都行。马是先直着走或横着走一格,然后再斜着走一格,所有兵种当中,只有马能从别的棋子的头顶上跳过去,这一点,别的棋子都做不到。”
“为什么呀?”
“因为马跳得高啊。”
“马要是在白格子里,下一步肯定要跳到黑格子里;要是在黑格子里呢,下一步肯定要跳到白格子里。”海伦娜一边说拿着一个黑马在棋盘上跳。“怎么样,宝贝儿,好玩儿吧?”
“好玩儿。”
“象只能斜着走,只要不遇到障碍,走几个格都行。白格象只能走在白格里,进不了黑格;黑格象只能走在黑格里,进不了白格。皇后同时具备车和象两种棋子的功能,既可以在直着或横着走,也可以在斜着走,只要不遇到障碍,愿意走几个格就走几个格,她是所有棋子当中威力最大的一个,在最多的时候,她可以控制二十八个格子,加上她本身所占的格子。”
“这么厉害!”
“嗯哼。”
“妈妈就是皇后,妈妈是最棒的。”
海伦娜微笑着亲吻了一下约瑟夫的小脸,接着又说:“国王是直着、横着或者斜着走,每次只能走一格。不过国王有一个特殊的走法,也是象棋当中唯一可以同时走两个棋子的一步棋,就是国王向一侧走两格,再把那一侧的车越过国王的头顶,放在国王的旁边,这叫王车易位,每方只有一次机会。王车易位有两种,一种叫长易位,一种叫短易位。长易位,long castling,就是和a线的车易位,国王走两个格,a线的车越过国王的头顶,走三个格。短易位呢,short castling,就是和h线的车易位,国王也是走两个格,h线的车越过国王的头顶,走两个格。”
海伦娜一边说一边摆出实战的局面,给约瑟夫做演示。
约瑟夫不解地问:“为什么要王车易位呀?”
“目的是把国王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保护起来,同时把车调动出来尽快投入战斗。”
“妈妈,什么时候都可以王车易位吗?”
“不是。国王和车之间有棋子的时候不能王车易位,易位之前得先腾开道儿;你的国王正在受到攻击的时候,换句话说,人家将你军的时候,你不能易位;易位过程中,中间经过的格子受到攻击,就是说半路上国王会受到敌人袭击的时候,不能易位;易位完成后,国王到达的格子受到敌人攻击,也不能易位。你想啊,王车易位是为了把我们九五至尊的国王陛下保护起来,不能让他的生命受到威胁,所以才把他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要是那个地方反而更危险,那还转移他干吗?哪个国王也没这么傻。另外还有,参与易位的车已经动过了,就不能跟这个车进行易位了,只能找机会和另一个车进行易位。如果之前国王动过了,就不能再王车易位了,一直到这盘棋结束都不能易位。”
“妈妈,国王是皇后的儿子吗?”一脸稚气的约瑟夫转过脸来看着妈妈。
“不对,宝贝儿,国王是皇后的丈夫。”
“皇后就是妈妈,那国王就是爸爸。妈妈,爸爸去哪儿了?”
海伦娜被约瑟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有些措手不及,她迟疑了片刻,说:“你没有爸爸。”
“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为什么约瑟夫没有爸爸?”
海伦娜的脸色沉了下来,她冷冷地回答:“他早就死了。”
“妈妈你说过,国王死了,我们就输了。”
海伦娜一时无言以对。
“谁说我死了?”一个熟悉的、浑厚的声音传进海伦娜的耳朵,不知道这声音是从哪边传过来的,她向四周张望着。
“我在这儿。”这次听出来了,这声音是从棋盘上传过来的。
只见白王变成了一个头戴王冠、身披白色战袍、手持权杖的小人,他一连翻了几个跟头,从棋盘上跳到地上,不停地旋转着。
转眼之间,一名一身戎装的德国军官出现在海伦娜母子面前,他的肩膀上佩戴着肩章,胸前佩戴着象征日耳曼军人的荣耀的铁十字勋章,手里拿着鞭子,腰里别着手枪,在绣着鹰徽标志的军官帽下面是一张熟悉的、俊朗的面孔。
“冯·赫尔维格先生。”海伦娜紧张得地大了眼睛。
“是少校。”
“你……你要干什么?”
“我要把他带走!”说着,海因策伸手就要从海伦娜怀里抢约瑟夫。
“不行,松手!”海伦娜站起身来,想把孩子紧紧地抱在自己怀里,但还是被海因策一把抢了过去。海伦娜想大喊一声:“把孩子还给我!”可是怎么也喊不出来。
“去你的吧!”海因策狠狠地推了她一把,把她推倒在地上。棋盘翻倒了,棋子接二连三地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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