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生命就是一辆单程车,只能一直向前,不可往返。四月二十六日,我的大姑父永远的走了,单程车开到了终点站,享年82岁。
他是我父亲的姐夫,同时也是我母亲的堂兄,我也可以叫他大舅。
他老人家在村里当村会计多年,尤其在搞大集体的年代,村会计很吃香,管理着村里的财务工作,发布票、粮票、棉票等等,有一定的特权。计划经济条件下一切都是靠票,有票走遍天下,无票寸步难行。尤其是粮票,分全国通用和省通用粮票,那时候出远门,一要介绍信,二要粮票。全村的人都要找他领取各种票,那时候的大姑父风光无限,穿着整齐,腰板坚挺,有模有样。
我记得我家里在春上困难的时候,我父亲找大姑父借过50元钱买粮食渡春荒。秋后我家里卖了一头大肥猪,当天晚上,大姑父到我家里,我父亲还给了他钱。
大姑父和大姑养育五个小孩子,三男两女,在那个年代里,因大姑父任村会计的优势,一大家子生活无忧,大姑是一个本分的农妇,家庭经济主要靠大姑父,大姑一家在那个年代也算是幸福之家、小康之家。
大表哥高中毕业后,大姑父找了一个熟人,让大表哥学会了开拖拉机,六个轮子、有车头带一个拖斗的那种。大表哥在农机站开拖拉机,煞是风光,和现在开一辆大奔差不多。在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的乡村路面上,威风凛凛。我这个做表弟的想坐他的顺风车都有一些难,大表哥不苟言笑,常常板着脸,我们这些表弟们常常要笑脸相迎讨好他,主要是想搭他的顺风车,大表哥天生就是这样的性格,也得罪了很多亲戚朋友。
随着改革开放深入,大姑父年纪大了,村会计也没当了 。他在我老家附近的阳鹊沟开了一个小卖部,在城里进一些农村用得着的小百货,卖了十几年存了一些钱,在自家老屋旁又盖了一座小洋楼。
大姑父自始至终是一个精明能干的人,计划经济年代当村会计,改革开放做买卖,什么年代他都是没吃亏,总是勇立潮头,日子过得轻轻爽爽的。后来他干不动了,小卖部交给了我大表姐,继续经营。
人很精明,但身体不争气。前年我大姑去世了,我当面问候大姑父,他对我说:别的没什么问题,就是有皮肤病,总治不好。
今天上午,我打电话给我父亲,我问了一下大姑父去世的情况,我父亲说,他得皮肤病是一个老毛病,有二十几年了,长包流脓总治不好。这次发病在州医院住了七八天院,他病没治好就强烈要求出院,小表弟将他接回州城家里,四月二十六日上午他悄悄跑了。小表弟两口子,加上大表哥小表妹等全家总动员,在州城到处找不见。后来,小表弟打电话给大表姐,让她到老屋里找也不见人。大表姐打我大姑父电话,这时电话响了,就在老屋旁埋着我大姑的坟地附近。大表姐循声找去,大姑父已经在一颗树上自缢身亡,绳子是在城里买的。这时候,大表姐才连忙叫人,将大姑父放下来,一家人商办后事。
大姑父的最后的一次精明都用在了结束自己的生命上,在州城买好绳子,坐大巴车,直接到我大姑坟地自缢。他都算好了儿女们如何找到他,他就是一名高级导演,亲自导演了这一处告别人世的短剧。
也许病久了,人的意志也消沉了,活着没趣,他想早早的到那边陪我的大姑。
今天晚上,亲戚朋友一起在恩施新塘八个湾老屋里坐大夜,送他最后一程。我因为路途远加之疫情影响无法亲临现场,只能遥祝他老人家一路走好,但愿天堂没有病痛。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