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恩，一辈子

报恩，一辈子

腊月寒风，雪花纷纷，裹白大地，积压枝头，压垮茅屋。北风呼啸，吹过院落，撬开门落。

门内萧条，破旧不堪。纸屑纷飞，桌椅参差，床幔之内，被子修补，整齐而叠。少时，一妙龄少女，墨发被一发带扎上，青衣破旧却整洁无痕，她眉眼如画，嘴唇天生笑颜，肌肤白皙如玉，手挽篮子，另一个手却握竹竿？竹竿轻点，缓缓前行。只见黑如曜石，亮如星辰的眼睛毫无焦虑，可惜如此佳人凄苦如是。

佳人跨门而出，北风呼啸，似是寒冷，黑袍加身，面戴黑纱，更称其如玉肌肤，奈何积雪深厚，竹竿无用，只好丢弃。直觉而行，竟如常人！

关上院门，提着篮子，徐徐前行。

雪花纷飞，或飞舞，或旋转，或快速落地，铺满大地。天与地之间，似是拉起白色透明白帐，神秘而悠静。白帐之中，黑色倩影缓缓而进，北风吹过，偶尔漏出青色衣角，是这白帐之内更添亮色。

忽的，女子脚步踉跄，似是被拌，终是眼盲不能目视，趴到雪中，篮子打翻，吃食与香火散在雪中，随被落雪所埋。女子黑袍落地，漏出青衣，雪落颈内，她赶紧寻黑袍，双手摸索，忽然一股温热传来，好像是人的脚，女子已经摸摸索索的一点点的把雪扒开，他很冰，胸口还有一把箭。

“你醒醒”。

寒冷气流，一丝暖流而来，昏迷的人感到脸上很暖，努力睁开双眼。迷茫的雪花中，一双漂亮的眸子亮如星辰，面纱纷飞，面纱下的容貌忽显忽无，努力睁大眼睛，终不敌黑暗，昏了过去。

破庙中，男人悠悠转醒，寒风飞雪似乎远离了他，有火燃的吱吱声，下意识看去，一青衫女子安静的添着柴，似乎还有饭食，火光的映照下，她的睫毛蝶衣般美丽，她的眼睛星辰般亮，不由脱口，“好美的眼睛”。

女子手微顿，抬手拿了些吃食缓缓走来，他才发现她的眼睛看不到。

“对不起”。

女子摇头，清脆的声音响起，“没关系，你吃点东西吧”。

接过东西，他边看着她刚抬手，不由闷哼，胸口有血沁出。

“怎么？”女子不知怎么。

他摇头，想起她不能目视，出声道，“无碍”，吃力喝下药，“这是那里？”

“观音庙”。

“这里很是破旧”。

女子轻叹，“平时只有我来而已”。

“为什么”，上香，香火旺盛，神则致，香火无，仙亦会不喜。

“不知道，想来而已”，心中有愿，却不怎么信神，不然，世间苦人何其多，仙们，亦不是多情人，不会管。

他只觉，如此安静佳人，除了眼睛，也无所求了吧，“你求什么？”

女子笑了，一笑倾城，二笑倾国，无外如是，尤其眼睛，眉眼弯弯，让她安静平添了些许生气，“不知道，只是心安而已”，求她，不是有所求，心中有所寄托，生活才不会枯燥。

他很是奇怪，不该求双眼睛吗？那眼睛亮如星辰，却不能视目，很是惋惜，“你救了我，想要什么”。

女子一怔，摇头，“我能要什么？”

“财富，或是别的”，他不同常人，可以给她，比如，眼睛。

摇头，不语。她孤身一人，无牵也无挂，寂寞的生，孤独的死，习惯了，也就平静了。没有要求，没有渴望，会开心吧。

“那么你要我怎么报恩？”女孩太奇怪，人生一世，没有渴求，就没有目标，方向，而她，太平和，是打算成仙吗？

“不用，至少今天我不会慌闷”，上香，回家，无聊，今日，至少有人聊天，聊天？她再次语出惊人，“你陪我三天，可以说说话”。

他呆愣，真的吗？看她笑意的眼，不问，答案便知，点头，“好”，正好以他的力量，三天便可复原。

她只是听了听庙外，风声呼呼，雪砸落在地，皱眉，低低笑声传来，“想回家？”

“风雪太大”。

“把手给我，默想家的地方”，看着手心有些冰凉的手，望了望自己身上黑袍，突然想起，昏迷前那丝温暖的来源，紧了紧手心，眨眼间，破庙中，俊男美女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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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休息”，女子就忙去了，留下男子一脸迷茫，不是要陪她说话？他看着这房间，不是一般的贫穷呀！正想下床，无奈，伤口一痛，终于昏迷，昏过去最后的念头，“这个女孩很奇怪”。

随着日出，他睁开迷茫的双眼，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气息，双眼忽然凌厉，只见一青衣女子手端着饭食，缓缓地走来，才想起昨日，也许，这体贴聪明的女孩早已发现自己强势之重，才直接让他在床上休息。

他吃着饭食，见女子托着下巴，静静地等着，看着那双眼睛，总觉得她不是盲人，那双眼睛漂亮的不真实，他的眼睛太过直接，她脸微红，“你看着我干什么？”

他脱口而出，“为什么不求上天给你一双眼睛？”

她脸上表情未变，眼底却一丝调皮，“我有眼睛呀，”还用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那瞬间，她眼里似乎有了一丝光彩，异常耀眼，他似是迷了眼。

她喃喃自语，“捡了这么多东西，这个最合我意”，然后自顾笑着。

他的耳朵何其灵敏，恶趣味的把嘴凑到她耳边，狼的毛茸茸的耳朵漏出，“也许长相更合你意”，甚至把她的手放上去，静静的等着，似是等着她的惊呼与惊吓。片刻，一串银铃般的声音传来，疑惑抬头，她笑意盈盈，他不知，以往她捡回家的都有毛茸茸的毛，对于那毛绒绒的东西她总是控制不住的喜欢。他错愕，女子见到自己这样不是会吓得晕过去吗？自己是妖呀！

“我是妖”。

“妖？”她歪了歪头，手却没放下来，直摸的他脸微红，不自然的拽下她的手，见她不解，“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是人，是修炼了千年的狼”，他正色的看着她。

“狼吗？”她自语，“听说狼身上的毛很温暖。你的毛太少了”，只有耳朵上有，她不知道什么是狼，她看不见，对于一些事物只是听过而已。

男子无语极了，狼可是会吃人的，他的脸忽然显出狼的脸，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舔她的脸，令他崩溃的是，她竟直接搂着他的颈，将脸在他毛绒绒的脸上蹭着，喃喃自语，“好温暖”，他不知，这样的温暖，她一生不可求，所以，她贪恋一切毛绒绒的东西，把自己埋在那里，很温暖，看着她贪恋的模样，不由呆愣，笑意悄然盛满眼睛，他不知，他的眼中不觉一片宠溺，狼的眼中出现这种感情不易，而且这种感情，一生只有一次。这一日，他们竟然相拥而眠。

他的妖力终于恢复，醒来时，女子正睡的香甜，他的目光有落在她的眸子上，上天对她何其不公，拥有美丽的外貌，却那样孤独，她虽然在笑，却那样寂寥，她让自己陪他三日，如此贪恋自己身上的温暖，她，害怕孤独。她忽然动了动头，是要醒了吗？悄悄把手附到她眼睛上，很久，他的眼睛开始变绿，他的獠牙开始漏出，他的毛发开始不满全身，久到他显出狼的本体，他的妖力竭尽，趴在床上喘息。他在想什么，“她醒来，会惊喜吗？她的眼睛会是最漂亮的吧”，闭上眼，只要一盏茶时间，他就有力量支撑人形，一盏茶而已。

他不会知道，他闭眼下一刻，女子便醒来，她的眼前不再是一片黑暗，明媚的阳光，微红的桌子，白色的床幔，自己青色的衣衫，还有，雪色的狼，她轻轻抚摸的他身上的毛，这就是给她温暖的狼吗？她的脸不是这样的，闭上眼睛，不对，他怎么了？忽然，白光一闪，她直觉闭上了眼睛。

狼终成人形，看见依然睡着的女子，嘴角微勾，手附上她的眼睛，见她的睫毛微闪，心中似是明了，低下头，在她额前一吻，低语，“记住，你说的是三日，还差一日，等我。你的眼睛一定若星辰般，”身子一晃，消失不见。

女子慌忙睁开双眼，手朝前一捞，只有点点星光掠过，“别走”，但，他还是不见了，她心中似是缺失了什么。

“那么你要我怎么报恩？”

“你陪我三天，可以说说话”。

是的，他还没报完恩呢？

十天，女子不再外出，看着门外的积雪，他什么时候来报恩呢？她摸了摸眼睛，他说她的眼睛如星辰般，他不来看看吗？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说了是三天，怎么会忘”。

低沉悦耳的声音传来，她欣喜抬眸，白衣翩翩，在白雪的映衬下，让他越发俊美。

“真的，和星辰般美丽”。

她莞尔一笑，“你给了我一双眼睛，我会报答你的”。

“那么，一辈子如何？”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