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李斯列传

李斯 （约前284—前208）

楚国人，年轻的时候当过小吏。

有次看到粮仓里的大老鼠，吃得又肥又壮，李斯不禁感叹道，人啊这有没有出息其实和这个老鼠是一样的啊，在下水道的吃屎，在粮仓的吃米，所处环境才是关键啊。

于是拜师荀子，学成后估摸着六国都没什么希望了，于是准备前往秦国，向荀子辞行说，学生听说有了机会，就千万不要放过。如今说客成名，秦国想吞并各国，这正是我出山的好时机。位低而不想着争取功名富贵，就如同禽兽只会吃眼前的肉一般，太没远见了。没有比地位低下更耻辱，也没有比穷困更悲惨的事情了。老是做这下等人，却用清静无为的托辞，实在不是真心，学生要去游说秦王了啊。

故诟莫大于卑贱，而悲莫甚于穷困

当时秦庄襄王刚死，秦始皇即位，吕不韦为国相，李斯就做了吕不韦的门客，很受赏识，因此有了机会游说秦王，说，平庸的人往往错失机会，成就大业者就是能抓住机会并下狠心。从前秦穆公虽称霸天下，却没能吞并六国，那是因为诸侯国力尚强，周室还没这么衰微。如今是时候了，如果不抓住机会，等到有诸侯再次强盛，那么就算是黄帝一般英明的君主，也不能把他们吞并了。

秦王认可，于是开始贿赂、暗杀六国的大臣。恰巧韩国间谍郑国被发现，秦王一气之下驱逐所有外国大臣，李斯也在其列。

李斯上书道，

这么赶走外国人是不对的，以前秦穆公称霸就靠了不少外国人，如百里奚之类的；后来秦孝公强盛，变法的商鞅也是外国人啊。由此看来外国人哪一点对不起秦国啊？假使当年就因为他们是外国人而不用，秦国有今天这么强大吗？

况且大王您身上这些美玉宝物，哪一件又是秦国生产的呢？您非要支持国产，那您连卫国的美女都玩不到咯。说穿了，您爱这些东西，就是图个乐嘛。但您现在用人却不这样，不看才能，不问是非，只要是外国人一律赶走，那这么看来大王中意的不过是美女宝物，根本不关心人才，这天下看来没法统一了啊。

大王赶走这么些人才，让他们来帮助敌国，这不正所谓敌人没粮食，咱们给送；敌人没武器，咱们给造吗？（谏逐客书）

于是秦王废除逐客令，李斯得到重用，不过20来年，秦国就一统天下，李斯官至丞相。

前213年，有人对郡县制不满，认为还是应该搞分封，不然那些平头老百姓造反，谁来帮忙处理呢？还是让诸侯们来管最合适。

李斯说，荒谬！分封了诸侯，你以为他们就会听话？他们互相不服，继而就造反，现在好不容易统一了天下，使海内只尊崇皇帝一人，不搞许多山头，多好。这帮文人就会说大话，扰乱社会，妄加批评朝廷制度，有点名声了就搞个学派，到处宣泄不满，以批评君王来博出位，以为自己和朝廷相左就是能耐大，还拉着百姓一起来诽谤，如此不加以禁止的话，君王的权威何在？

不如禁了这些王八蛋算了，我请求把诸子百家的著作统统扫荡干净，不服的全部抓起来，刺了面劳动改造去。就留些医药、占卜、种植的书就行了。以后想学法令的，去找官吏拜师就是。

秦始皇批准，没收诸子百家著作，让天下人没法借古非今。然后确定统一的法律法规以及文字。在平定四方少数民族上，李斯也出了不少力。

李斯置办酒宴，文武百官都去庆贺，门前马车数以千计，李斯感叹道，我曾听老师说过，事情不要搞得过头，我以前不过一个布衣百姓，如今却富贵到了极点，然物极则衰，不知道以后我的归宿会在哪里啊。

赵高 （？－前207）

本是赵国没落贵族，兄弟几个生下来就被阉割送去做宦官，他们的母亲因为犯法被处刑，所以世代地位卑贱。秦王看赵高手脚勤快，又精通法律，于是让他做了官。赵高私下又侍奉公子胡亥，教他法律。

赵高曾犯下重罪，罪当死刑，秦始皇看他平时表现不错，于是就赦免，官复原职。

前210年，秦始皇去世，消息只有李斯、赵高、胡亥知道，于是一同保守秘密。赵高和胡亥商量弄死扶苏，找李斯商量。

胡亥说，扶苏即位的话，丞相大人觉得自己比得过蒙恬将军吗？觉得自己和扶苏更亲近吗？到时候您就只能告老还乡咯，不如我们同坐一条船。

李斯说，你们想干嘛就干嘛咯，反正别拉我下水。

赵高说，聪明人看到苗头就能预测结果，圣人不循规蹈矩而是适应变化。咱仨齐心，事业就能长久，您的地位也能保住。不然您要是不来，到时子孙都难保咯。

李斯挥泪叹息道，遭逢乱世，自己却不能以死尽忠，那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于是三人合谋，伪造诏书，赐死扶苏和蒙恬。

胡亥即位，对赵高说，人生苦短啊，可我已经走上人生巅峰，我这是又想玩个够，又想江山稳固，这该如何是好啊？

赵高说，好办，首先要保住权位，那么就要先除掉所有兄弟，再把老臣全部干掉，让朝廷大换血，让新人对你感恩戴德，这就根绝了奸谋，如此可高枕无忧。

秦二世觉得有理，于是让赵高进行清洗，大臣蒙毅被诛，12个兄弟被砍头，10个姐妹被车裂。

公子高想跑，又怕满门抄斩，于是上书道，咱爸先帝死了，我不给他去陪葬，这是不孝啊，我请求给咱爹去陪葬尽孝。胡亥很开心，还多给了10万的安葬费。

当时法令愈加严酷，群臣上下人人自危。二世又修阿房宫，又是修高速公路，税收加重，徭役频繁，最终陈胜起义，豪杰并起，反抗秦朝。

李斯老是想进谏，但二世不听，反而责备道，

我这治理天下的法子是跟韩非子学的，他说，唐尧和夏禹治理天下，又艰苦又勤劳，每天累得不行，做个天子比奴隶还累，这怎么行，这些就应该是卑贱的人该做的，咱贤明不需要。聪明人治天下，就是应该把天下一切来满足自己，这也是为什么天下人会这么尊崇天子。丞相你说，咱管天下，管万民的，自己啥好处都捞不着，怎么能有心去把他们管好呢？所以我是有套路的。

于是李斯也开始阿谀奉承，说，

贤明的君主监督就行，臣子来干活就是，这就是所谓上下有别，君主当然可以不受约束，想干嘛就干嘛。

所以申不害说，占有天下还不放纵下，这岂不是被天下所拖累吗？天子不好好享受，成了百姓的奴仆，又怎么能被人尊崇呢？让别人为自己而献身，这就是尊贵；自己献身他人，这就是卑贱。从古至今，大家都崇尚尊贵而厌恶卑贱啊。

所以韩非子说，主人严厉奴仆就不会犯上，这就是严加惩罚的好处，商鞅规定，乱扔垃圾就要判刑，照理说乱扔垃圾不过小错，为啥判这么重呢？就是要让百姓害怕法律，因此不敢犯法，人不偷东西，不就是因为畏惧法律吗。如此卑贱的人不敢冒犯君主，您要太仁慈，小民反而要搞事，这不悲哀吗？

二世很开心，于是严加监督，税收越多的官吏被认为越贤明，杀人越多的官吏越被认为忠诚。上街一看，全是犯人，以及没被处理掉的尸体。二世自夸道，我这也算是善于监督了吧。

赵高自知杀人太多，怕被报复，于是怂恿二世深居后宫，自己把持朝政。李斯也见不到二世了，赵高说，这好办，我帮你传话，他有空我就通知你。

于是赵高每次趁二世玩得兴起和睡的正香的时候通知李斯来奏事，弄得二世烦躁，对赵高抱怨，这丞相是瞧不起我，还是怎么着。

赵高说，您可千万不能这么说，当年密谋丞相可也参与了。现在您成皇帝，但丞相还是丞相，他当然不满，他想做王啊。您看他儿子剿匪一直不力，这明摆着故意的，其实还和叛军书信来往呢，现在外边丞相的权势可比陛下还大呢。

李斯很生气，上书直言赵高是个宦官佞臣，迟早叛乱。

二世说，这算什么话，赵高不过一宦官，他是通过努力才有今天的地位，因为忠心被提拔，我认为他是个贤才。再说，我爸死得早，读书也不多，管理百姓也不懂，如果不把国事托付给赵高，那给谁呢？他精明廉洁，竭尽全力，下察民情，上顺我意，您就别管了。

李斯说，不是这样的，赵高这个人贪得无厌，对权力的追求的欲望无止境，这太危险了。

于是二世把事告诉了赵高。

赵高说，丞相忧虑的只是我赵高啊，我死之后，他可方便篡国咯。

于是二世让赵高查办李斯，赵高直接把李斯逮了起来。

李斯仰天长叹道，可悲啊，昏君无道，我怎么会为他出谋划策呢？我当时就应该尽忠而死啊。二世杀害忠良，残暴百姓，我也劝了啊，可是他不听啊，现在天下都在造反，二世还是不醒悟，居然听信赵高来整我，秦朝这是要完蛋咯。

赵高以谋反罪抓了李斯全族和门客。李斯不堪折磨，招供谋反，但不想自杀，觉得自己能言善辩，对秦朝有大功，想上书辩护，赵高不屑地说，囚犯哪来上书的权利呢？

二世很高兴，说，没有赵高，差点被李斯给出卖了。

前208年，李斯被处俱五刑，在街市上腰斩。李斯和儿子被押解时说道，我本来还想着和你牵着狗去郊区打打那狡猾的兔子呢，看来实现不了咯。于是父子痛哭，李斯被夷灭三族。

李斯死后，赵高任丞相，一次给二世献鹿，非说是马，二世说，丞相糊涂咯，这明明是鹿。一问在旁之人都说是马。（指鹿为马）

赵高又骗二世，山东强盗已经杀来，逼迫二世自杀，又自知当不了皇帝，于是让秦始皇的弟弟子婴即位。

子婴即位，称病不理朝政，在赵高求见时，趁机诛杀了赵高，灭了他三族。

子婴即位3个月，刘邦就打过来了，文武百官全部起义反秦，子婴只得亲自投降。最后还是被项羽杀死，秦国灭亡。

略读《史记》专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