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细数一下经历的病痛,心灵的暂放一边,先谈肉体。
从有记忆起,一次去医院的途中摔倒在砂石路上,膝盖破烂之后留下了永久的覆盖三分之一面积的疤痕,每到夏天穿裙子的时候,它就狰狞地提醒我曾经的血肉模糊,上小学时和同学玩闹,一根削得尖尖的铅笔直入右手虎口下部好像剑一般刺得干净利落,然后嘎巴一声断在里面,试着用针把断入的部分往外扒拉却越陷越深,最后慑于疼痛住手,那截儿黑黑的笔尖就在我手里安营扎寨驻了窝,现在还颜色清晰但从不打扰我相安无事,成为一段记忆的标志物。上中学之后切菜一刀下去左手食指尖深入四分之一,被钻心的疼痛逼得蹦跳着的情景历历在目,不知是有多恨自己。三十多年过去仍有一道白色清晰的痕迹提醒着我自残的过去。上大学右眼内眼角部起了大纤维瘤慢慢占领了不属于自己的领地,把眼睛都挤得变形生气索性不睁开看了那丑陋的东西心烦。就在心里害怕,我的眼睛会不会就此离我而去,终日独眼龙的面目示人,后被大夫快刀除之而后快,只是赫然一道凹痕从此驻站在我由年轻漫漫而年老的人生路上,容貌由姣好至皱纹横生,它自岿然不动,不知是谁派来冷眼众生相的。
感冒发烧不用提了,走了来,来了走,像串亲戚,把鼻子嗓子骚扰够了,让你强烈地感受到它们的存在也就撤了,后来听说发烧还杀菌也没那么怕了……但最重的一次在高烧之后半夜如厕眼前真的体会了金星四射然后出厕所门就棉花一样倒了下去,让我感知了晕倒的滋味,感知了被窝儿如水帘洞,感知了全身有无数虫噬鼠咬的酸痛,感知了身体教科书般滴叙述一遍你的身体有多少关节,方法是各种痛,如各处红灯闪闪亮。漫漫人生路,感冒大概是来的最多的朋友,也知晓了招呼它的方式,一粒胶囊,无数水,算是朋友来了有好酒。有时就水乳交融般视作身体的调皮捣蛋,任它涕泪横流,一堆鼻涕纸伺候……
四十之后病痛突然多了,先是吃了小河虾开始不适,从此绝缘这我喜爱的小东西,后是某夜突然后背奇痒,在无数次慌乱地找药狼狈地抓挠之后痛切地体会了“痒死了”这话绝不是笑谈,后知作怪的毛病叫寻麻疹; 从不挑剔化妆品的脸突然开始不喜欢阳光了,稍微晒多一点就开始起皮、发痒、过敏,甚至一次普通的美容后它居然干脆遍布一层硬壳甲壳虫一般然后慢慢脱落,搞得像是金蝉脱壳后夜半歌声里的那张脸,好多面膜被无奈地束之高阁,因为随便谁都会惹得这张皮雷霆大发,红肿起来甚是吓人;开始失眠,困倦离我远去,要成精的节奏,就是睡不着睡不着,这一切在作祟的元凶是身体免疫力下降了,这让我爱让我恨的叫做免疫力的东西,拿什么拯救你……让我引以为傲的牙齿也开始闹别扭了,先是两侧大牙动辄疼得咬不了东西,就以为上火了,给它吃牙痛药,一片不行加量下猛药,开始很灵,慢慢失效,只好上医院去看,结果还真是出了问题,几颗叫智齿的东西闪亮登场犯上作乱,医生说不拔它会一直威胁好牙,哎,怎么牙齿里也有这种作祟之徒,牙的世界我不懂 ,懂它已是该拔时……
衰老这看似遥远的事件就这么真切地款款而来,以犹抱琵琶的容颜,欲语还休的姿态入侵到我身体的深处,由虚幻变成真实的五花八门的痛和我开始朝夕相处,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对病痛不再是恐惧忧愁,而是有了新的认识,它也不再是敌人 ,有时更多的是提醒 、是警钟,是生命的必经,告知你身体何处有了问题,希望它总是善意的提醒,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衰老是自然的,我在慢慢协调自己和它谈判去接受它适应它,病痛,还好它来了又走了,留给我更多珍惜的意念,教给我要善待身体,善待灵魂,安抚情绪,与自然和规律和谐共处,该来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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