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是疯了魔了，世上哪有什么仙人？都是欺骗世人的！”
“马上就要跟周家定亲了，你给我好好待在屋里反省！”
父亲怒气冲冲地甩袖离开，我低着头坐在凳子上，看着脚上的布鞋发呆。
“你这孩子，别老是跟你父亲赌气。”母亲轻轻敲了一下我的脑袋，不重，让我回过神来，我眨眨眼，“但是我想修仙。”
“没有仙人！”母亲加重了语气，神色严肃几分，“你赶紧将身上的衣服换了，一个闺阁姑娘，穿这些穷酸道袍算什么？是不是那敏真道人教唆你的？”
“不是！”我语气急了些，看见母亲脸色更加不好，低声说：“敏真道长人很好……是我想成仙，娘，我不想嫁人。”
“不行！”母亲冷声拒绝我，她直接起身，半是无奈半是解释道：“佳慧，从小到大娘最疼你，只有这一件事情不能依你。周家是大户人家，那周川你也从小认识，他的人品性格你也知道……你嫁去他们家是最好的结果！”
“佳慧，娘只有你一个女儿啊！”
最后一句说完，母亲掩面抹泪，我心里十分难受，可是想到心里的那个人，让我放弃我舍不下心，只得说：“娘，我想自己静一静。”
秋风扫落叶，我看着院子里的那棵大树，想起跟敏真在一起的日子。
是真的日子潇洒。
“咕咕咕…”一只白色的鸽子落在我的窗台上，我内心欣喜，拿起鸽子上的小纸条，上面是四个字：吾甚念之。
我一下子羞红了脸，想起敏真的脸，他的温柔，内心一点点塌陷。
我想做道姑跟他一起云游天下。
我将纸条攒在手心，脑海中想到什么办法，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
距离定亲不到三天了，我没有多长时间了，敏真还在等我！
我眼里满是坚定，握紧了纸条。
定亲这天，周家一大早就拿着礼物上门了，媒婆在大厅侃侃而谈，周川满脸羞涩地走过来，递给我一支簪子。
是玉簪，品相极好。
我伸手接过，含笑道谢，“费心了。”
周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像是鼓起勇气一般，凑近我一点点，小声保证着，“佳慧，我会对你好的！”
我一瞬间有些恍惚，这话实在是太好听了，若不是我心有所属，大概会很满意周川。
我垂眸没看他眼里的深情，少年人的炙热让我不知所措，想起自己马上要做的事情，我对所有人都有了愧疚。
“对不起。”我认真地对周川道歉。
周川不明所以，我没有过多解释。
没一会儿周家便将周川喊了过去，我以头疼不舒服的理由回了闺房。
房间里，我将收拾好的包裹拿出来，悄悄换上丫鬟的衣服，临走前，不知是什么心思，将那玉簪揣进了怀中。
门外所有的情形我已经摸清了，今日是小定的日子，爹娘还有大多数的下人都在前厅。我背上包裹，一路抄近道往后门而去。
我满心欢喜，只是手还没摸到门栓，身后就传来熟悉的咳嗽声。
我身体僵住，扭头过去一看，不可置信。
“父亲？！”
“你要去哪儿？平时话本看多了，想逃出府？当父亲是吃干饭的吗？”父亲铁青着一张脸，打碎了我的幻想。
诚心说，我是真的以为话本就是真的，富家小姐出逃是很简单的，谁知道“我高一尺，父亲更高一丈”！
出逃失败，我理所当然的被父亲禁足了。
我很烦恼，距离敏真说的日子不足几天了，他说过会带我入道，到时候一起成仙飞天，可是如今我却被困在这个地方不得而出！
我陷入深深的绝望中，并且开始绝食！
母亲日日来劝我，我看着她的憔悴心里也很不好受，但是我为了我的爱情，我不能妥协！
绝食的日子是不好过的，腹中饥肠辘辘，头脑昏昏沉沉，浑身没有力气。
“你真是糊涂啊！你这是在剜娘的心啊！”母亲痛苦地在我耳边哭嚎，我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只是眼角的泪水不断流出。
父亲沉着脸走进来，我掀开眼皮，期待地看着他。
“你只期待那妖道来寻你，那你可知，就在今日，王家小姐被那妖道骗走，当场命丧荒野，如今王家人愁云惨淡，你要步王家小姐的后尘不成？”
“修仙？那不过是那妖道的谎言，目的便是骗你们这些无知的小姑娘！若真能修仙，他早就飞天去了，何苦还在红尘中与你们虚伪？”
“你若不信，等你好起来你自己去查看！”
父亲的话宛若一道惊雷，在我脑海中劈开，我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可是看着父亲脸上的凝重，话语里的笃定，我内心突然惶恐不安。
我瞪大眼睛看着母亲，后者赶紧吩咐下人端来食物。
“我还以为你死了。”这是我好起来后，第一次看见敏真，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彼时他正在大牢里，往日干净整洁的道袍已经破烂不堪，他身上的高冷神秘气息也变成了邪恶阴沉的恶意，甚至他看见我的时候，第一表情是嘲讽。
“你一直在骗我？”我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感觉嗓子里有一团东西，不上不下，弄得我很是难受。
敏真嗤笑一声，他的脸上满是污秽，我却眼尖的看出他的不屑，“你们这些富家小姐就是天真，什么真爱？一点花言巧语你们便晕头转向？……这次若不是你父亲，你也早就死了！”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我浑身冷汗直流，这一刻我甚至不想面对敏真，可是我心里还想到什么，哆嗦着问了他一句，“成仙……”
“你疯了吧？”
我踉踉跄跄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远，突然怀中的玉簪摔落在地，碎成两半。
我怔怔的看着，忽然响起那天周川真诚地对我说：“佳慧，我会对你好的！”
眼泪再也止不住，如洪水一般，眼前白花花一片，我分不清自己在哭什么，只觉得心中难受得紧，恍若有人在拉扯我的心，一点一点，疼痛入骨髓。
我眼前一黑，人便晕了过去。
“我们护不住她一辈子，希望佳慧这次能懂事一点。”
恍然间，我意识开始回笼，听见父亲在我身边叹气。
我鼻尖一酸，差点再次落泪。
接着传来母亲的声音，“老爷你这几天为了调查妖道的事情，忙碌得脚不着地，你回去休息吧，佳慧这里有我。”
母亲的声音里满是担忧，我生生忍住想睁开眼睛的冲动，等耳边传来父亲离开的脚步声，我才缓缓睁开眼，一撇头，只望见了父亲的衣角。
“佳慧，你醒了？”母亲的声音并不小，惊喜地摸着我的额头，我直勾勾地盯着门口，没有看见父亲的身影折返回来。
我终究是伤了父亲的心。
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驱散房间里一点点的昏暗，我看着母亲在光亮下的几根白发，半晌，闭了闭眼，轻声道：“娘，周川挺好的。”
那成仙成道，那真爱无悔，都成为一面镜子，碎在地上，再无完整。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