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山雨欲来风满楼11

爱情里最痛苦的莫过于爱上一个永远也不会爱自己的人吧？在漫长而悠远的单恋岁月里，你一个人尝尽了所有关于爱的苦涩滋味，到头来、不过是一场无人观赏的独角戏。落幕之后，没有鲜花、没有掌声，只有无边的黑暗与孤寂。苍茫而绵远，寥落而悲怆，似乎永远也看不到希望……

暮色轻寒晨曦暖，晓月如霜流年殇

你遇到过最尴尬的事是什么？

晚上零点一刻，“暖月清晖”、八楼卫生间内～

周文雅静静的站在水池前的玻璃镜前，看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的女孩儿、无声的询问着，同时也默默的思忖着——

也许有人会说：相亲时遇到前任、是这世上最尴尬的事；

也可能有人觉得，看电视时、碰上床戏吻戏，偏巧父母就在身旁，是最尴尬的事；

又或者有人认为，逛商场时、看上一件喜欢的衣服，试了半天、哪儿哪儿都合适，唯独付钱时、发现价钱不合适，是最尴尬的事；

可对于此时的周文雅来说，最尴尬的、莫过于在“前任的现任”面前，将自己“称不上爱情的爱情”过往，赤裸裸的铺呈开来……

“那个男人最终没有留下来，并逼着你、将那个孩子拿掉了是吗？”

恍惚间，周文雅似乎又听到了温思睿那个清冷的声音，带着些微的颤栗轻轻响起。

“他姓穆对不对？他是你哥的好朋友，也是这家会所的老板是不是？”

“嗯……”她记得自己迷惘的看了看身边的女孩儿，然后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你…认识他？”

周文雅迟疑的问道。问过后，眼角的余光瞥到旁边的沈灵犀、一脸惊愣的望着她，一时间、愈加迷惘。

“认识谁？穆轻寒嘛？”待她开口询问时，一个冰冷的男声挟裹着无名的怒火、恰逢其时的响起。

她转过视线，看到灵犀身旁的舒雨轩，面如寒潭的看着她。

没有缘由的、让她的心底打起了冷战。

“嗯。”虽然觉着他的声音有些过于森冷，语气也不大友善。但出于礼貌、周文雅还是点了点头。

“你们和他……”

“文雅，”她的话说至一半，背后传来沈星辰的声音。回过头，见他神色复杂又怪异的盯着她看。

“思睿的名字，你以前真的没听过？”

周文雅皱起了眉头。

“我应该听过吗？”她有点奇怪的转头看了看温思睿、又转回来看着沈星辰，“她是你和灵犀的朋友，又不是我哥的朋友。”

说着，看了看旁边昏昏欲睡的周文斌，和打游戏打累了、已然靠着丈夫睡熟了的洛嫣然。

不禁暗自失笑。

这俩夫妻，典型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如此喧闹嘈杂的场合，他二人也能睡的着？

“文雅姐……”一旁的周悦看她始终一副茫然不知所谓的样子，与门口“闲看云卷云舒、静观花开花落”、一副淡定从容的沈星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于是忍不住的、善意的、友情提醒的，小声说到：“穆先生、是小睿姐的男朋友。他们在一起、好些年了。”

………

滨港的夜晚一如既往的浮华、喧嚣，放眼望去、皆是入云的高楼和璀璨的灯河。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无论季节更替还是时令变迁，它都未曾有过片刻改变。

机场高速下来的滨港大道上，一辆黑色的宾利以最快的速度冲入了深夜稀疏的车海中，朝着城市的繁华深处——滨江沿岸、奔驰而去。

汽车后座上的男人，一身黑衣、满面寒霜，眸光难测的盯着手机里的一段小视频——

【起初不经意的你、和少年不经事的我，红尘中的情缘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的胶着……】

【想是人世间的错，和前世流转的因果，终身的所有也不惜换取刹那阴阳的交流……】

一首非常熟悉也非常经典的男女合唱通过手机小小的扩音器、轻缓的飘了出来。

歌声婉转、曲调悠扬，还有默契十足、情谊暗绻的漂亮男女，无论从哪个角度观看、都是赏心悦目。

可凡事，它都有个例外。

“阿暖……”男人伸出大拇指轻轻摩挲着视频里、女孩儿那淡漠却不失柔情的脸庞，无声的低语：“这么多年了，我最在乎什么、最忌讳什么？你是真的不知还是装作不知？”

静静的看了片刻，男人手指轻点、将原来的动态视频换成了一张静态照片。

许是光线昏暗，照片上的女孩儿五官略显模糊，浸润在莫测的彩色光影中，给人一种如梦似幻的飘渺虚无感。

恍然间觉着、那画面中的女孩儿不是凡尘之人，而是一个错落人间的七彩精灵。

而这只精灵，此时此刻、手中持着一个漂亮的水晶玻璃杯，微微侧着脸、面色温婉、眉眼含笑得看着身旁的男子。

………

“文雅姐，你还好吧？”

“暖月清晖”里，周悦看着周文雅瞬间失血的容颜，担心的问道。

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儿，虽然年纪小、但心思灵活，脑子转的也快。所以先前在舒雨轩几人简短的交谈中，已经明了让周文雅伤情的那个男人，就是“心愿”众人口中的“绝世好男人”——穆轻寒。

虽然她不愿相信、那个将温思睿宠到让所有女孩儿羡慕的男人，竟然会那样绝情的对待另一个女孩儿。

但事实就在眼前，她不信也得信。想到这里，周悦抬头看了看已经停止嬉闹的秦朗等人，见他们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竟然…会有这么巧的事？”良久，周悦听到身边那个与她异常投缘的姐姐，苦笑着说到。

“嗯。”她难过的点了点头。

这究竟是个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奇葩缘分啊？

周文雅暗自哀叹！

她心情复杂的转头看了眼那个跟她一样脸色泛白的清冷女孩儿，不由得再次苦笑。

她不过就是相个亲、吃个饭，结束后、顺便找个地方消遣一下。偏就好巧不巧的遇上了自己前任的现任？

这到底是世界太小？还是男人太少？

她搞不懂。

“思睿，你…没事吧？”跟周悦一样，沈灵犀也担心的看着身边的女孩儿。

“我？”温思睿诧异的看了看她，“我能有什么事？”

“思睿，”舒雨轩看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皱眉说到：“你要是心里难受、你就说出来，不要总是委屈自己，把什么事都憋在心里。”

“我没有委屈、也没有难受。”

温思睿静静的看着他，脸上面无表情。除了些微的失血，看不出任何悲喜。

“思睿……”舒雨轩有点伤感、又有点生气的喊她。

“你在我跟前，有必要逞强吗？这么些年来、我还不清楚你的性子？哪一次遇上事，你不是打落牙齿和血吞？”

“雨轩，”沈灵犀拉了拉他的衣袖，“你少说两句。思睿她心里已经很难受了……”

“我没有。”温思睿依然否认。

她转过头淡淡的暼了眼周文雅，随后又看了看周悦和秦朗众人，见他们都停下了手里的事情，关切的看着她。不由得觉着好笑。

她有什么好难受的呢？她很想问问他们！

周文雅的故事里：始乱终弃的那个人不是她，受到伤害的那个人也不是她。从头到尾，她都是一个局外人。她为什么要难受？

……

“温小姐…”沉默中，温思睿听到周文雅声音沙哑的开口唤她，“我真的不知道…轻寒他身边…已经有人了。否则，我不会再来找他。”

“我和他、我们分开已经好多年了。所以我刚才和周悦说起的那些事，你权当没听见吧。如果让你心里不舒服了，我在这里说声抱歉。”

“我没什么不舒服的，”温思睿淡淡的说到，“这件事受到伤害的是你不是我。所以真要抱歉，你也应该说给自己听。”

“我吗？”周文雅重复她的话，似在思考。

“你不觉着自己很傻嘛？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你就…”

温思睿看着她，终是没忍住心里的好奇与惊诧，语气略带尖锐的问道：“为了个男人，这样罔顾自己的身体、甚至是生命？值得吗？”

“值吗？”周文雅怔怔的看着她那张清冷绝美的面孔，无声的自问。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爱情这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从古至今、最是磨人。

都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

古往今来，有多少人为了所谓的情撞的头破血流，也甘之如饴、至死不悔。

她不是第一个，当然也不是最后一个。所以，谈不上值与不值、傻与不傻的。

“我们走了，你们继续。”温思睿看她呆呆的不说话，也就没再多说，站起身来、带着“心愿”众人准备离去。

“思睿，”舒雨轩也跟着站了起来，“我还是那句话，你不要委屈自己。这件事，是他穆轻寒有错在先，你完全可以……”

“雨轩，”沈灵犀截断了他的话，也跟着站了起来。“思睿她不是小孩子了，该怎么做、想怎么做，那都是她自己的事情，别人无权插手、也无权过问。”

“别人有没有权利我不知道，但我是看着她长大的。我答应过温阿姨会照顾好她，如今穆轻寒这么欺负她，我不能……”

“你不能怎样？”争执中，一个男人的声音含着莫名的危险、冷冷的响起。

………

门口的沙发上，沈星辰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手攥着酒杯、一手抱着肩膀，静静的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

也不知他在那里站了多久、听了多久，他暗自思忖。

先前众人的关注力都在包厢深处的女孩儿身上，加之音响中还放着音乐，所以并未留意到门口。

此时此刻，随着他低沉的问话、众人皆转过了视线。

迷离的灯影中，一身黑衣的穆轻寒在文磊和王经理的陪同下，长身玉立、傲然如松的立在那里。用他那双黑曜般的星眸，淡淡的扫视着屋内的情形。最后在那个气质清冷、容颜倾城的女孩儿身上、停了下来。

片刻后，又淡淡的、将视线转到了女孩儿身边、同她一样气质清冷表情淡漠的男人身上。

一瞬间，沈星辰觉得他那目光中释放出的寒意、如同三九寒天里的冷空气，顷刻间、就将室内的空气冻至凝结！

“轻寒？”一室静谧中，最先开口的、竟然是睡到迷糊的周文斌。

他自发完信息后，就百无聊赖的倚在沙发上，四处观察着屋内行事各异的红男绿女，最后将视线停在了洛嫣然的手机屏幕上，看着她玩了几局游戏后，便开始昏昏欲睡。

没多久，他那亲爱的小妻子——洛嫣然也枕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此时此刻，由于长期给人当枕头、肩颈酸痛，身体的不适促使他悠悠醒转。

谁知一睁眼，就看到那个三催四请的至交好友、如一尊门神般，定在门口一动不动。

身后，还跟着俩“护花使者”，一左一右、煞是威风，也煞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轻寒，”周文斌小心翼翼的将洛嫣然放躺在自己的腿上，然后慢慢的坐直身子、揉着肩膀说道：“你小子可算到了，等的我都困死了。”

“来，坐啊。”他伸手招呼了下好友，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女子，“你自己找个空位，我这儿起不了身。”

“王哲，”穆轻寒将视线收回，转身对王经理吩咐到：“去将我的酒拿几瓶来，今天的开销都记我帐上。”

“是。”王经理应声而去。

“文磊，你就在对面的休息室等我们吧，需要什么、跟王哲说一声。”

“谢谢穆先生。”文磊也转身离去。

“什么个情况啊？”周文斌皱起眉头，看着走至包厢深处、半倚在吧台边缘的好友，“敢情这会所……”

“是他的，”旁边的沈星辰淡淡的开了口：“不止这一家，滨港所有暖字开头的会所酒吧，都是这家伙的产业。”

他说完，有意无意的瞥了舒雨轩一眼。

舒雨轩也察觉了他的目光，遂抬起头、眼神冰冷的看了看他、又转头看了看穆轻寒。随后低头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伸手端起自己的酒杯、再未开口。

其实不用沈星辰明示暗示，舒雨轩也猜到了会所的主人是谁。就在刚才温思睿问周文雅那句话时，他就猜到了。

她说：那个男人姓穆，且是你哥的朋友，也是这间会所的老板。

周文斌的朋友，姓穆？除了穆轻寒还能有谁？在联想会所的名字——“暖月清晖”，跟他们当年初相识的“暖色”酒吧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包括他的公司——暖阳集团，皆是借用了“阿暖”这个名字。

这说明了什么？情深嘛？

舒雨轩冷笑，不自觉的、就将目光悄无声息的移到了一直沉默的周文雅身上。

“难怪，”周文斌听了沈星辰的话顿悟道：“我说你干嘛非要来这儿，原来是……

“哎，都跟你说了，这地儿是你那宝贝妹妹选的。”沈星辰打断他，看了看周文雅，“文雅，老朋友见面、好歹打个招呼啊。”

“对，”周文斌笑起来，“当初在美国，我还拖轻寒照应她来着。说起来，还没好好道声谢呢。”

“你何时跟我客气起来了？”穆轻寒笑着问他，随后弯下腰、拿了个空杯、倒上红酒，冲周文雅举了举：“好久不见了，还好吗？”

“挺好的。”良久，周文雅哽着嗓子、低低的说到。

………

都说古往今来，凡成大事者、皆有一个共同之处，那便是无论何时何地、面对何种境遇，都能做到泰然自若、处变不惊。

所谓：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

就这一点而言，沈星辰觉得他这个相识多年的至交好友、却是其中佼者。

否则，面对“旧爱新欢”齐聚一堂的尴尬局面，就算不失控、怕也做不到这样“若无其事、谈笑风生”吧？

想到这里，他在惊佩之余、忍不住暗自揣测，若是有朝一日、与他“化友为敌”、自己能否是其对手。

暗自思忖、未雨绸缪间，他听到了他那个善解人意的好妹妹、低低的开了口。

“思睿？困了吗？”沈灵犀看着自穆轻寒进门，就一直沉默的女孩儿、关切道：“困了就回去吧。你本也不喜欢这种人多嘈杂的场合。”

“是啊，小睿姐。”已经停止嬉闹的小袁、凑到她身边说。

她和秦朗等人早已停止了手中的游戏，一直缩在中间的牌桌上、在屋内此起彼伏的诡异氛围里，将沉默进行了个到底。

“是该回去了。”温思睿淡淡的说到。随后在众人神色各异的表情里，站了起来。

“思睿……”

“小温……”

沈星辰和周文斌同时开了口。

“你说。”沈星辰做了个“请”的手势。

“小温，”周文斌轻轻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再玩一会儿嘛。轻寒才到，好歹一起喝两口、认识认识再走。相逢即是有缘，你既是灵犀的朋友，自然也就是我们大家的朋友。”

“再说，”他看了看秦朗众人，“你店里这么多同伴都陪你……”

“穆总，您的酒。”周文斌的话说至一半，王经理推门走了进来。

他将几瓶上好的洋酒小心翼翼的搁在桌上，抬眸间、看到了站在包厢深处的温思睿，于是笑道：“温小姐，您在呢？刚才在门口没看到您，还以为您走了。原来您一直坐里面啊。”

他说着，转头瞥了眼斜倚吧台的穆轻寒，“听文磊说、穆总是专程过来接您的，连家都没回、直接从机场就过来了。”

“我说王哲，”穆轻寒看着他、似笑非笑，“看来我平时对你们太过宽厚了是吧？不分时间、不分场合，见着个机会就取笑我？”

“没有，没有，”王经理赶紧赔起了笑脸，“我也是刚听文磊说起，忍不住就八卦了一下。祝您玩儿的开心，有什么吩咐尽管叫我。”

“不是，他什么意思？”待王哲离去后，周文斌看了看温思睿、又看了看穆轻寒，最后将视线转回沈星辰身上。

“怎么？星辰没跟你说？”穆轻寒看他惊讶的样子，很是好笑。

“介绍一下、她叫阿暖，我的阿暖。”

说完以后，在好友愣怔的表情中、在其余众人或吃惊或受伤或尴尬难堪、或不知所措中，伸手将立在沙发边的女孩儿拽了过来，反身抵在吧台边缘，旁若无人的低头亲吻她。唇齿厮磨间，他压抑着隐隐的怒火和浓浓的情欲，声音嘶哑的说到：“小东西、可想死我了，想的我心都在疼！”

………

曾经以为一腔孤勇的去爱一个人，结果都不会太差。直到此时、看着那个曾经冷漠如冰的男人，如珠似宝的将另一个女孩儿拥入怀中、无惧旁人异样眼光的缠绵亲吻，周文雅才彻底顿悟：

爱情里，若是一方不爱、另一方再努力也不过是一场没有意义的孤军奋战，最终的结果、不过是浪费了时间、感动了自己。

与此同时，静坐门口的沈星辰也同她一样，内心悲凉而疼痛的暗自思忖：

爱情里最痛苦的莫过于爱上一个永远也不会爱自己的人吧？

在漫长而悠远的单恋岁月里，你一个人尝尽了所有关于爱的苦涩滋味，到头来、不过是一场无人观赏的独角戏。

落幕之后，没有鲜花、没有掌声，只有无边的黑暗与孤寂。

苍茫而绵远，寥落而悲怆，似乎永远也看不到希望……

正自凄楚落寞间，温思睿那个清冷淡漠的声音、含着几分怒气，适时的响了起来。

“穆轻寒，”她用力推开压在身上的男人，强忍着火气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你喝酒了？”男人无视她的怒火，伸出一只手、捏着她小小的下巴，眼神晦暗难明。

“喝了，不可以吗？”温思睿冷冷的看着他，带着几分挑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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