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淡蓝似一片淡淡的湖泊,纵横在头顶上的苍穹。那么清亮,那么透彻。仿佛恒河的水未遭污染。偶尔有几片白云贴在上面,卷来卷去变换着这种各样的造型,像一个爱美的女子打扮得妖冶迷人。
风也是那么轻柔,迎面拂来撩拨得人心儿跳跳。这是十六岁那年夏天的一个午后,我记忆中的一片蓝天,至今仍记忆清晰的留在我的脑后。那时,我还是一个羞涩腼腆的孩子,对一切未知的东西都充满了好奇,对一切懵懂的事情又都充满了恐惧。我记得就是在那个夏天,我突然敞开了久久封闭的少女情怀,接纳了一个少年的爱情。
他是我们那里一所普通中学的学生,也是全年级最普通的一名学生。瘦瘦的,高高的,白皙的脸庞,漆黑的眸子,嘴角上扬时,总会露出那一口雪白而整齐的牙齿。他笑起来的样子非常可爱,有种很让人难以忘怀,难以割舍的感觉。
他租住在我家那条巷弄里的一座平房中,。每天上学放学,他都要经过我家的门口,穿越那条泼满污水,阴暗而潮湿的巷弄。有时是踽踽而行,有时是骑着单车。行走时悄无声息,骑车时哗哗而响,尤其是巷弄里泼满污水或下着大雨的时候,那种响声会越发清脆,那响声让人一听就知道是他回来了或者出去。因为在这条巷弄中,只有他一个人有一辆自行车,而且是旧车,一骑动就响。
他是个非常谦逊的男孩子,他会和每个住在巷弄中的人打招呼。唯独,和我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他看见我就会埋下头急匆匆地走,仿佛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躲避我,这让我感到很纳闷。
只到有一天放学回家,我看见他奔跑在瓢泼的大雨中,头上顶着几本书,浑身的衣服湿淋淋的,白色的T桖和黑色的短裤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经风一吹,往身上贴的更紧。看到我,他急急地从我身旁走过,那一刻,我看见他看我的眼神很无奈。望着他那么狼狈的样子,我的心里竟对这个从没有说过话的男孩子产生了怜悯之情。我已忘了那天我对他以及他对我都说了些什么。我只记得我将自己手中的雨伞借给了他。他接过了我手中的伞,却忘了撑开。
第二天,他到我家来给我还伞。
“谢谢你!”他站在我家的门外说,“我叫维”。
我看到他的手中握着一根萧。
“你会吹箫?”我喜出望外地说。我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我也学过吹萧。但是吹萧太难了,我没能学会。
“你也会吗?”他惊讶地说。
“不,我不会,因为吹萧太难了,我没学会,但我喜欢听。”我说。
他灿灿的笑了,说:“我正好喜欢吹”。
“那,能为我吹一支曲子吗?”我恳切地望着他说。
“可以”他说。
“那,我们坐在那儿你给我吹吧。”我指着我家院子里的那棵丁香树说。那里刚好有一对石凳。
“你喜欢听那一支曲子呢?”他坐在石凳上抬起头问我。
“随便”。我说。
“随便?随便是最不好吹的呀。”他开玩笑似的对我说。
“可是,所有的曲子我都喜欢听呀。”我索性厚着脸皮说。
“这样吧,我每天都给你吹一支曲子,好不好?”他以征询的目光注视着我说。
“你有时间吗?”
“没事,我可以每天放学后在巷子里吹,你能听到的。”我点头应允。
从此,我家的巷弄里每天都会响起箫声。有时悠远,有时沉郁,有时哀婉,有时悲戚,这些忽喜忽悲的音调都因他的情绪而决定。每当箫声响起,我的心里就会有种说不出的温暖于慰藉。那么感动,那么甜蜜。
有一天,维问我说:“你真的那么喜欢听箫吗?”
“是的。”我说。”
“那么我呢?你喜欢我吗?”
我的心脏一下子比平常跳快了许多,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从没有想过我是不是爱他,是不是对他倾心。
“可是,我喜欢你。”他接着说,“很早很早就喜欢了。”
“我,现在还不知道。”我终于长于了口气。
他的病眉头紧锁了一下,又舒展开了。
“做朋友,也挺好。”他淡淡地说。
我的心脏像被人用力摘了一下,发紧似的疼,
“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可以教你吹,不难的。”他又将话题转移到吹箫上。
“好吧。”我勉为其难地说。
就是在这个夏天,我学会了吹箫的方法与技巧。虽然吹得不是那么娴熟与动听,但总有一种自己的情感与领悟蕴含在里面吧。就像维曾经对我说过的那样:音乐不仅仅是跳动的旋律,还应是对生命的感悟和对生活的领悟以及对所有情感与自然的诠释。那么,他对这一切的感悟与诠释又是什么呢?
巷弄中又传来他幽幽的箫声,低沉而舒缓,轻柔而委婉,仿佛守护在恋人身旁轻声耳语一般。
“他今天的心情很不错嘛。”我静静地想。
“云姿”他推门而入,“我考上了,是北京的,器乐系!”他边走边兴奋地对我说,那种表情天真的简直像个孩子。
“明年,你也考吧?”他说,“我们就可以在一起读书了。”
“我行吗?”我指着自己的鼻尖说。
“一定行!”维说得斩钉截铁,使我丝毫没有动摇的余地。
那天下午,维带我到外面去吃东西,算是庆祝。那天,我第一次喝了酒,维也喝了很多。我们两人都怕对方摔倒,就互相扶着在街上晃来晃去。他说他今天真高兴,他真想就这样搂着我的肩膀一直走下去,他说他。。。。。。他突然不说了,放开我的肩膀独自走开了。。。。。。
他是为了救一个横穿马路的孩子才被汽车撞了,当听到汽车鸣笛的那一霎那,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马路上倒了下去,我感到自己浑身的骨头软得像一团泥,脑海中什么都想不起,只有耳畔嗡嗡响着嘈杂的声音。
“喂,云姿,你醒醒吧。”朦胧中感觉有人再用手指触摸我的脸颊和嘴唇。我用力张开眼睛,看到维的嘴角渐渐向两边扬起,他的眼角露出了笑意。
“你,没事?”我说。
“都没事。”他说。我第一次发现他的声音,竟然那么动听。
“你看,今天的天空真美。”我将举目望见的天空指给他看。天空蔚蓝纯净,白色云朵在其间慢慢浮动。蓦地,耳畔响起一阵动人的旋律,是箫声!
我缓缓闭上睁开的眼睛,不由脱口而出:“今天的箫声,真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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