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割肉削骨
高丽楼中。
席太太安抚席紫鹃许久,冬天的夜色来的特别快,她望一眼窗外时候已经不早了。
“紫鹃,娘该回去了。照着无尘道长的话做,千万别忘了。”席太太看着席紫鹃万分担忧。
“娘,你再陪我一晚吧!我一个人真的好害怕!”席紫鹃抓住席太太的手,宛若抓住救命稻草。
席太太颦眉道:“我已经呆一天了,再留下去也不合规矩。我已经特地给丽丽交代过了,她知道该怎么照顾你。”
席太太虽然不放心,还是抽回手,执意要走。
“娘——!”席紫鹃望着自己的娘离去的身影唤了一声,声泪俱下。
席太太微微顿住,心里想道:“紫鹃,娘不能陪你一辈子,有些事情你要学会一个人面对。”想到此,她头也不回出了高丽楼。
丽丽听到席紫鹃的哭声,忙不迭跑进来递张帕子道:“大少奶奶别哭了,事情太太都交代给我了,你放心吧!看时辰大少爷该回来了,让他瞧见你这副模样就不好了。”
席紫鹃接过帕子擦干眼泪,喃喃道:“对,我不能这样,小山快回来了。孩子的事情,我还得给沈家一个合理的交代。”
“大少爷回来了!”屋外传来雪菊的声音。
席紫鹃强行挤出一丝微笑,顺手拿了绣花绷子刺绣。
须臾间,沈小山推门进来,眼含笑意道:“天色都暗了还绣花,对眼睛不好。”
席紫鹃放下绣花绷子,笑道:“主要是一个人在家里实在太无聊,除了看书和刺绣也没别的事情可做了。”
沈小山蓦然注意到席紫鹃的眼眸,靠近瞅了瞅道:“怎么红红的,跟哭过似的?”
“好端端的我哭什么!”席紫鹃强颜欢笑道:“可能是用眼过度,太劳累了。”
“明儿我让管家在屋里给你多安几盏电灯,屋子亮眼睛就不会这么累了。”
不一会儿,雪菊又来通报道:“雪竹又来送药了。”
席紫鹃脸色一变,心跳加速,她真的怕他哪一天白如梦就会毒死沈小山。
沈小山道:“让她进来。”
和往常一样,雪竹进来将药放下就走了。
沈小山正要去喝,席紫鹃却抢先一步将药碗端起一饮而尽。
“紫鹃。”沈小山吓的傻大眼,抢过来时已经晚了:“你怀着孕怎么能乱服药?”
席紫鹃擦擦嘴角药渍,顾不得口苦,泪眼盈盈道:“她不是说这只是补药吗?你不是相信她吗?那你怕什么,我有孕喝点补药正好。”反正她的孩子是保不住了,借机证明这个药有毒也好。
沈小山气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又不敢凶她,万分担忧道:“以后千万别做这种傻事了,连药是什么成分都不知道,也敢乱喝。”
“如果这真的是补药,我喝一次也没什么大碍。”席紫鹃扯着沈小山的袖角,娇滴滴道:“别生气了,我以后都不会这么任性了。”
沈小山颔首看着席紫鹃温柔美丽的脸庞,再大的气也都消了,千叮咛万嘱咐道:“下次真的不可以再这样了,你和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办?”
沈放一回家就先去找罗汉拿照片,罗汉将照片给他,心虚颔首道:“二少爷,对不起!我不小心打翻了墨水,照片被染了一部分。”
沈放心中一惊,慌忙打开袋子察看,只见白如梦的照片都好好的,唯独小梅的那部分看不见了,惊魂未定道:“还好,还好!”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目光犀利打量着罗汉:“不对啊!怎么刚好都染的是小梅,其他人怎么没事?罗汉,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罗汉脸一红道:“没有,怎么可能,好端端的我故意染小梅的照片干什么!”
沈放意味深长指着罗汉道:“你现在可是跟我学坏了,都学会说谎了,只不过技术太差竟然还脸红,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罗汉脸红的更厉害了,心跳剧烈。
“算了。”沈放单独拿了一张白如梦的照片,宝贝似的揣进西装袋里,笑的甜蜜蜜道:“你不承认我也不逼你。”他说完,双手插到西装裤兜里,悠闲去了。
十五的月亮格外圆,照在寒霜上反光,黑夜宛若白昼。
“好冷啊!”雪竹给白如梦打热水进来洗脸,冷的直哆嗦。
白如梦将窗子都关严实,笑道:“你把我房里的火盆拿过去用吧!我不觉得冷。”
雪竹心头一暖道:“如梦,我就是个下人,你对我太好我都不习惯了。”
“我是说真的,我真不觉得冷。”白如梦一脸认真道。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两人正说着便听到有人敲门。
雪竹前去开门,吃惊道:“二少爷?”
沈放笑嘻嘻进来,看一眼洗脸架上的热水,笑道:“这么早你就要洗脸睡了?”
白如梦表情严肃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如果没事还是少来新月阁,免得让人看见惹是非!”
沈放拿出照片道:“这些照片给你。”
白如梦接过一看,惊讶道:“怎么小梅让墨汁给染了?”
沈放抿唇笑道:“这个就要问罗汉了,罗汉交给我就这样了。”
“哦。”白如梦若有所思应了一声。
“那我先回去了,还要给我娘送照片。”
“麻烦你特地跑一趟。”白如梦说完吩咐雪竹道:“帮我送送二少爷。”
雪竹正要去送,沈放摆手道:“不必了,天寒地冻出来怪冷的。”说完,自觉帮白如梦关好门走了。
白如梦洗漱后,拿着照片坐在床沿上思索,她看着墨印总觉得有些怪,不像是不小心染的,更像是刻意掩盖些什么,难道相机能识破她施下的法术?如果能的话,那么罗汉一定是知道了……
“如梦,我回房去了,你有事叫我。”雪竹替她铺好床被道。
白如梦回过神,随手将照片放在床头柜上:“好,你回去睡吧!”
雪竹走后,白如梦熄灯躺下,在度秒如年的躺了四个小时后终于熬到子时了,想着冬夜人们都睡的早,便偷偷起床去了醉春楼。
此时的高丽楼,席紫鹃同样度秒如年,因为服了药的缘故她困的眼皮子都支不起来了,却要忍着不敢睡,一见子时到了连忙悄悄从床上爬起来。
“去哪里?”动静虽小,沈小山还是醒了。
席紫鹃心里一惊,没有服药的沈小山竟睡的这样浅,她紧张道:“我,我口渴。”
沈小山伸手拉住席紫鹃,柔声道:“让丫鬟去倒,好好躺着别着凉了。”
席紫鹃心虚道:“没事,我还顺道去解个手。”
沈小山不解道:“屋子里有夜壶,还出去做什么,你有孕在身应该小心一些。”
“我解大手,你知道我最爱干净了,不想把屋子弄的臭气熏天的!我让丽丽扶我去,你别担心了。” 席紫鹃说完,便大声叫丽丽。
今夜丽丽来的十分快,不出两分钟就跑进来,打开灯道:“大少奶奶,有什么事吗?”
“陪我去一趟厕所。”
“好。”丽丽动作迅速拿件斗篷给席紫鹃披上,小心翼翼扶着她道:“大少奶奶,小心一点。”
两人走出卧室,席紫鹃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她担忧看着丽丽道:“我娘吩咐的事情你准备好了吗?”
“大少奶奶放心吧!都准备好了,在我房里。”
“没人看见吧?”
“保证没人看见。”
丽丽扶着席紫鹃回到她的卧房,将门关紧道:“时间正好,药还是热的。”她说着从保温盒里将药碗端出来,按席太太吩咐将符咒烧进药中,送到席紫鹃手里道:“大少奶奶快喝吧,不然过了时辰就麻烦了。”
席紫鹃端着热乎乎的药,伤心落泪道:“孩子,娘这样做也是不得已,你不要怪娘。”
丽丽安慰道:“小少爷早就走了,不怪大少奶奶!”
席紫鹃狠下心将药喝完,擦干眼泪道:“扶我回去,晚了小山又要担心了!你处理好药渣。”
“嗯。”
席紫鹃若无其事回到卧室躺下,身子一着床就快要熟睡了,突然肚子一阵剧痛将她痛醒,仿佛有人在腹中翻江倒海一般难受。席紫鹃痛的撕心裂肺,惨叫连连,沈小山闻声惊醒骇的面如土色,担忧道:“紫鹃,你怎么了?”
席紫鹃声音颤抖道:“药,药有问题,我肚子好痛!”
沈小山慌忙大喊道:“来人呢?快叫大夫。”
整个高丽楼的丫鬟都闻声赶了过来,丽丽安排雪菊去请大夫,自己则陪在席紫鹃身边。
动静太大,很快惊动了沈老爷和沈太太,皆裹着大衣急匆匆跑到高丽楼探望,就连二太太也装模作样的跑了过来。
唯独沈放睡的香甜,二太太派了丫鬟来叫他,沈放听了消息微微一惊,遂又迷迷糊糊睡了,嘴里嘟嚷道:“我又不是大夫,去了也没用,天好冷……”
半个小时后,大夫赶了过来,见席紫鹃正疼的满头大汗,床单已经让鲜血染红一片,大夫连忙为她把脉后直摇头。
沈太太着急道:“大夫,我儿媳怎么样?”
大夫神情沉重道:“留这么多血,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
“啊!”沈太太脸色发白,险些站不住了:“这白天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二太太心里偷着乐,表面却怒火中烧,质问丫鬟道:“你们怎么照顾大少奶奶的?我饶不了你们。”
丫鬟们听后神色一变,惶恐跪下。
沈小山抱着席紫鹃心如刀割,紧抿着双唇一言不发。
沈老爷万分难过,叹一口气吩咐大夫道:“既然孩子保不住了,就好好把大人身体调理好。”
大夫颔首道:“我们都先出去,等死胎下来,大少奶奶就没事了,我再给大少奶奶开几幅调理身子的药,他们这么年轻应该很快就能怀上。”
沈老爷点点头,带着家眷出卧室等着。
房间里,只剩下丽丽和席紫鹃。
沈老爷瞟了沈小山一眼,只见沈小山像丢魂似的傻站着,很不对劲。他疑问道:“小山,你老实说紫鹃到底是怎么了?”
沈小山神色一怔,吞吞吐吐道:“还是让紫鹃亲口说吧!”此刻他的心情悲愤而无助,事情牵扯到白如梦,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一个小时后,丽丽红着眼端血盆出来,二太太慌忙拉着沈老爷躲的远远的道:“老爷离远点,沾了晦气。”
沈太太忍不住上前探一眼,泪落不止道:“是个孙子,可惜了。”
丽丽将血盆交给雪兰道:“拿出去,找个地方埋了,免得大少奶奶见了伤心。”
“嗯。”雪兰看一眼盆中死婴,像老鼠一般大小,血淋淋的连着胎盘和脐带十分渗人,她转过头不敢再看,加快脚步拿外面埋去了。
沈太太擦干眼泪,向丽丽问道:“大少奶奶怎么样了?”
丽丽含泪道:“好在已经无事了,现在已经睡了。”
“睡了?”大夫微微有些惊讶,他见过太多女子因为意外流产后哭的要死要活,这刚流产后就能熟睡的席紫鹃还是第一个。
“怎么了,大夫?”沈太太担忧道。
“没事。”大夫拿出字笔道:“睡了也好,休息好了恢复也快,大少奶奶服些敛血补血的药就可以了。”话落,开了方子就要告辞。
沈太太不甘心追问道:“大夫,依你看这是怎么回事啊?孩子怎么会无缘无故就流掉了?”
大夫为难道:“这个不好说,如果没有磕磕碰碰的话,就很有可能是误食了什么东西,我看大少奶奶的脉象更像后者,不过这都是揣测不敢妄断。”说罢,提着医药箱回去了。
沈太太听后脸色更加难看了,怒目看着丽丽道:“把大少奶奶吃的所有东西全都给我报上来,我到要看看究竟是谁,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都饶不了她。”
沈老爷看一眼怀表道:“你小声点,别吵到紫鹃休息,等她醒了好好问问什么都一清二楚了,现在时间还早,都回去歇着吧!”
“是啊!娘,等紫鹃醒了再说吧!”沈小山难得开口说了一句。
“也只能这样了。”沈太太气呼呼的先回去睡了。
二太太也跟风回去了,只留下沈小山伫立在原地失神。
丽丽缓缓走到沈小山面前,可怜兮兮道:“大少爷,我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你说吧?”沈小山如今还有什么是不能承受的。
“大少奶奶有些不对劲。”丽丽放低声音道:“刚刚老爷太太在,事关白姨太我不敢说,大少奶奶睡前一直说药有问题,她困的厉害,她很伤心不想睡却忍不住睡了过去,你仔细想想你每晚服药后可是睡的极深?”
沈小山细细一想,好像自从服白如梦的药后他都是一觉到天亮,唯独今晚,而今晚服药的正是席紫鹃。细思极恐,沈小山对白如梦所有的信任在一瞬间土崩瓦解,按耐不住心底的疑惑和愤怒直奔新月阁。
醉春楼。
白如梦补充完灵力后,直接去了吕四娘的卧房。
吕四娘正睡的香甜,被白如梦摇醒,她睡眼惺忪道:“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白如梦笑嘻嘻看着她:“平日里这个时候你还没睡,现在怎么还按时入睡了?”
吕四娘裹紧床单道:“还不是冷的!你特意找我有什么事?”
“找你借一样东西。”
“什么啊?”吕四娘目光警觉:“钱就别找我了。”
白如梦意味深长道:“还真是找你借钱。”
吕四娘眼眸一惊,诧异道:“不会吧?你一僵尸拿钱做什么?再说沈家可比我有钱,回去给自己夫君撒撒娇就解决了,要是不会撒娇我让楼里的姑娘现场教你。”
白如梦白她一眼道:“老不正经,我找你借铜钱剑。”
“不借。”吕四娘傲娇的转过身去,假装继续睡觉。
白如梦欲哭无泪:“月娥,你不会吝啬到连铜钱剑都舍不得借吧?”
“那到不是。”吕四娘揶揄道:“上回谁嘲笑我铜钱剑做的差来着?”
白如梦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吕四娘正记仇呢!她连忙讨好道:“哎呀!你说咱俩加起来都一千多岁了,随便开个玩笑,你怎么还记仇了?”
吕四娘转过身来看着她道:“一千多岁的是你,我只是零头,我还年轻貌美着呢!”
“行行行,你年轻貌美!”
吕四娘听后这才满意起身,裹一件大红毛呢斗篷下床,翻箱倒柜将铜钱剑找出来道:“这剑上回杀僵尸的时候断了一截,一直没修,现在只和匕首的长度差不多,你看能用吗?”她说着找块白布包上递给白如梦。
白如梦接过一看,欣喜道:“够了,短一点好,我带回去方便,长了反而太招眼。”
吕四娘兴致勃勃看着她道:“快告诉我你拿铜钱剑做什么?抓鬼还是对付僵尸。”
“对付僵尸。”
吕四娘神色一凛道:“又有僵尸了?对付哪个僵尸?”
“我。”白如梦笑容中有藏不住的欢喜。
“开什么玩笑,说真的!”吕四娘收起玩世不恭的心态,蓦然变的十分严肃。
“我当然是说真的!”白如梦将铜钱剑包好道:“不是告诉过你吗?阿魏我已经到手了,现在我要削肉剔骨为药救小山,一般的刀剑只能伤我皮肉,要动骨非这铜钱剑不可。”
吕四娘凝视着她,目光钦佩道:“你对他的心意当真天地可鉴了,只是这削骨剔肉之痛你真的能忍吗?”
白如梦盯着铜钱剑,坚定不移道:“这一天我做梦都在期盼,不就是痛吗?能算什么!”
“你自己不好下手,我可以帮你。”吕四娘眼含同情,自己能帮她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白如梦心中一怔,感激道:“你若是愿意帮我,再好不过了。”她是僵尸自己用铜钱剑本就不顺手,有人帮她会简单许多,而这么血腥麻烦的事情她不敢主动请求吕四娘帮忙。
“我们也算是出生入死了,客气什么。”吕四娘说做就做,拿了一个碗一张干净的毛巾过来。
白如梦就地坐下,淡淡一笑道:“现在就取肉骨的话,明天早上我就能把药给小山,他可以再不用服药了。”
吕四娘拿起铜钱剑,心里发毛道:“你……你要用哪块?我好动手。”
白如梦卷起左手的衣袖,露出雪白纤细的手腕道:“手腕吧!还好冬天穿的多,不易让人察觉。”说完她将手伸到吕四娘面前,闭目将头侧开。
吕四娘拿着铜钱剑,手止不住的颤抖,她杀了不少僵尸从没手软过,面对白如梦却难以下手。
白如梦闭目等了半晌还不见吕四娘下手,催促道:“月娥,你快一点,不然天都亮了。”
吕四娘额头不由自主冒气冷汗,紧张道:“如梦你别说话。”她越和白如梦说话,她越下不了手,索性拿了块毛巾将白如梦嘴堵上道:“你若是疼就咬这个,千万别叫,不然我心就软了。”
白如梦听话点点头。
吕四娘不看白如梦的脸,只盯着白如梦手腕,心里不停默念“紫瞳”两个字,她将白如梦想象成马小玲,一狠心一剑割了下去,冰凉的鲜血顿时涌出,流了一地。白如梦痛的直冒冷汗,咬紧毛巾一声不吭。这只是个开始,接下来吕四娘开始用力将白如梦手腕的一整块肉割下来放进碗中,遂开始剔骨,铜钱剑并不锋利,所花的时间很长,骨头要一点一点的削,白如梦痛的撕心裂肺,想晕过去却清醒到残酷,虽是寒冷的冬季,她的冷汗却已经全部打湿了头发。
吕四娘也陷入极度紧张和难受的状态,同样一身冷汗,每一分每一秒对她们来说都是煎熬。终于,剔骨完成,白如梦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吕四娘已然浑身瘫软。吕四娘深吸一口气,拿了纱布帮白如梦包扎伤口,手还再忍不住发抖道:“你好好休息,我会为你多安排一些精壮男子,帮你早点恢复,我看情况这手也差不多废了。”
白如梦面白如纸疼的说不出话,只感激瞅着吕四娘,泪眼盈盈。
吕四娘将骨肉包好交给白如梦,微微哽咽道:“好生带回去,别白挨了这生不如死的痛。”
白如梦点点头后靠右手支撑起身子,就想回去。她此时身体虚弱不堪,痛的浑身无力走起路来摇摇欲坠。
吕四娘慌忙将她扶住道:“歇会儿再走吧!急什么?还歹也要给自己缓口气。”
白如梦忧心忡忡看着腕表道:“再不走,该天亮了,到时候我如何向他解释!”说罢,轻轻推开吕四娘的手,固执要走。
“等等。”吕四娘突然叫住她道:“就你现在这样一个人回的去吗?我有件东西给你,也不知僵尸有没有用,不过试试到无妨。”她说着打开衣柜,从衣柜顶上一格抱出一个小木箱,拿钥匙打开道:“我这里有一点大烟土,是一个贵客落下的一点,听说这玩意比黄金还值钱,我又不吃这个就放在这个箱子里了。”吕四娘拿了一颗递给白如梦道:“你吃一下,看会不会好点。”
白如梦接过一看,是一颗软软的黄黑色大圆球,她犹疑道:“这是什么东西?”
“鸦片,止疼效果很好,吃了浑身精神。不过这玩意一般还是别吃,会上瘾的。”
白如梦迷茫道:“我也不知道鸦片是什么?不过听说是害人的东西。”
“事物没有绝对的好与坏,看你怎么用了,吃一颗没事的。”
白如梦听后放心服下,果然很快疼痛感消失了大半,虚弱的身子有了力气,惊愕道:“这个东西真厉害!”
吕四娘欣慰道:“有用就好,不过你千万记着如果后来你开始想吃这个了,一定要忍住不能再吃了,忍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好,我知道了。”白如梦谢过吕四娘,忙不迭赶回沈家。
待白如梦赶回沈家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她小心翼翼回到新月阁,推开房门的刹那心猛然跌入地狱。“小山。”她努力控制恐慌,声音依然止不住颤抖。
沈小山目光灼灼盯着她,形容枯槁:“我等了你一夜。”
“我……”白如梦无可辩驳。
沈小山幽幽擎起一盏茶道:“这茶水已经凉透了,冷彻骨。”
白如梦只是看着沈小山不说话,眼泪忍不住的留,所有的解释都已经苍白无力。
“你不需要向我说些什么吗?”沈小山拽紧手,心在滴血。
“我,我……我去给你熬药。”这个空间让白如梦浑身难受,她慌不择路找个理由就跑。
沈小山生呆呆坐在原地,陷入死寂。
天很快大亮,雪竹精神抖擞进来打扫,见沈小山失魂落魄的模样吓一跳道:“大少爷,你怎么在这里?这是怎么了?如梦呢?”
沈小山目光犀利盯着雪竹道:“别给我提她。”语气犹如屋檐的结冰,寒冷锋利。
雪竹脸色一白,心里发毛,开始担心着白如梦的安危,她随意扫下屋子,连忙去找小梅。
不一会儿,丽丽闯进来,寻到沈小山道:“大少爷,大少奶奶醒了,哭着要见你。”
沈小山一个激灵,慌忙向高丽楼跑去,丽丽跟在后面跑的气喘吁吁。
沈小山很快到了高丽楼,他冲进席紫鹃卧室,担忧握着她的手道:“我在呢,别哭,我会一直陪着你。”
席紫鹃眼泪又不禁落了下来,她缓缓伸手轻抚沈小山的脸庞,虚弱道:“小山,别喝她的药,那药有问题。”
“我知道了,我不喝她的药,你别哭。”沈小山凝视着席紫鹃,眼底无限温柔。
“你若是死了,我也不活了。那个药害死了我们的孩子,我不能再让那药害了你。”
正说着沈老爷和沈太太走了进来,听了一半话神色骤变道:“紫鹃,你说什么?”
席紫鹃瞅着方老爷和方太太,伤心道:“爹,娘,你们要为我死去的孩子做主,不是我不小心,是有人居心叵测!”
沈老爷肃容道:“紫鹃,你可要好好想清楚再说,此事非同小可,一定要有真凭实据。”
席紫鹃点点头,极度肯定道:“我想的很清楚,就是白如梦害死了我的孩子。”
沈老爷和沈太太对视一眼,各有所思。
席紫鹃继续道:“这件事情其实也怪我,若不是我,孩子也不会没了!事情还要从前一段时间开始讲起,我有一天晚上做恶梦醒了很害怕,便叫小山,可小山怎么也叫不醒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后来发现白如梦每天都催着小山喝药,小山的病明明已经好了却还一直让他喝药,每次的药都是白如梦亲自熬的,绝不假手于人。我怀疑药有问题,给小山说了许多次,可小山就是不相信我,我逼的没法子就自己尝了一次,这一次尝试孩子便流掉了。”她说着伤心痛哭起来:“如果真的只是简单的补药,我怎么会流产?但我不后悔这么一试,不然以后中毒的就是小山了!孩子还可以再有,可小山他是我的全部。”
席紫鹃的话让沈小山无地自容,他懊悔道:“紫鹃说的是真的!”
沈太太切齿痛恨道:“我饶不了这个贱人!”话落,吩咐方妈道:“方妈,请宗亲开祠堂。”
沈老爷阻拦道:“慢着,事情还没有彻底弄清楚你就要行家法,始终不妥,我还是想听听如梦怎么说。”
沈太太气急败坏道:“老爷,事情还不够清楚吗?一定是这贱人嫉妒紫鹃,才下这个毒手。”
沈老爷叹一口气道:“你气糊涂了吧!你没听紫娟说吗?白如梦的目标是小山不是她腹中的孩子,流产只是误打误撞,我只是不明白白如梦为什么要害小山,这不合常理?会不会另有隐情?”
沈太太听后冷静下来道:“那就先叫她过来问问。”
雪竹火急火燎将睡梦中的小梅摇醒,心乱如麻道:“小梅,快起来,出大事了。”
小梅一个激灵从床上翻起来,慌的手足无措:“出什么事了?姐姐怎么样了?”
雪竹心急如焚:“就在昨夜席紫鹃肚子里的孩子没了,现在他们所有人都以为是如梦做的。”
小梅瞳孔一缩,绷紧了下巴,焦急道:“完了,赶快去找二少爷,现在也只有二少爷能帮姐姐了。”
“哦。”雪竹这才反应过来,来不及等小梅穿衣服自己先向西苑狂奔去了。
雪竹用了全身力气奔跑,跌跌撞撞赶到西苑,见李湘在门前扫雪,连忙问道:“李湘二少爷在吗?”
李湘朝门支颌道:“刚出去呢!你来玩了一步。你这么早来找二少爷做什么?……”她话还没说完,就见雪竹一溜烟似的跑了,心里一阵迷茫。
雪竹冲到大门口,听到车子发动的声音,她慌忙扑出去大吼道:“二少爷。”雪竹心里一急,不小心绊着门槛重重摔倒在地,她来不及顾及身上的疼痛,起身就追,眼见这车子越开越远是她无论如何也追不到的距离,她哭喊着累倒在地。
车上,沈放看着前方,忐忑不安道:“黄副官,我怎么恍惚听到有人在叫我?”
黄海道:“少帅你起这么早估计觉还没醒,产生幻觉了吧!”
一提起睡觉沈放困倦打了个哈欠道:“也是,我在车里睡一会儿,到了陈府叫我。”
“是。”
白如梦正在厨房熬药,这次她在药里放进了肉骨和阿魏,她紧张盯着已经开始沸腾的汤药,心痛而欣慰。只要治好沈小山,他就已经不再需要她了,他如果厌倦了她就离开,她不想再横在他们中间碍眼。想到要放下这一千多年的感情,心宛若有千万只蛊虫在撕咬,眼泪不经意划过脸颊落了下来。
方妈突然走了进来,盯了她片刻,眼底情愫复杂:“白姨太,老太太叫你去高丽楼问话。”
白如梦微微一怔,迟缓的点头:“好,我熬好了药就过来。”
方妈眸光冰冷:“药不必熬了,快去吧!老爷太太都等着呢!”反正大少爷也不会再喝她的药了。
白如梦不安盯着药,连眼也不曾眨一下:“对不起,我要在这里守着药。”这药是她千辛万苦痛彻心扉换来的,不能有任何闪失。
“你疯了吧!连老太太的话也不听了。”方妈态度突然变了,没好气道:“躲的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迟早你也是要给老爷太太一个交待的。”
白如梦没有心思理会方妈,依然目不转睛盯着汤药,小心翼翼扇着火,仿佛一切都事不关己。
方妈吃了瘪,剜了白如梦一眼回高丽楼回话去了。
沈老爷和沈太太坐立不安等着,却只见方妈一个人回来,全然没见到白如梦的影子。
沈老爷担忧道:“如梦呢?”
方妈撇撇嘴道:“不敢过来,横竖不来高丽楼。”
沈太太压抑的怒火瞬间爆发,恶狠狠道:“这贱人做贼心虚,老爷你就别包庇她了。”
沈老爷蹙眉道:“如梦说了她为什么不来吗?”
方妈一脸不屑道:“她说她熬药,这借口也是好笑,沈家那么多下人哪里用得到她。”
正说着管家急匆匆进来道:“老爷,刚刚收到消息,上海的程先生马上就要到开封了,应该会过来小住几日。”
程家在上海经营黑白两道的生意,明面上的生意有舞厅,茶楼和服装,暗地里也贩卖烟土开设赌场,而沈家最看重的就是程家的服装生意,许多电影明星都在程家做衣服,所以程家对布料的要求十分高且销量庞大,沈家若是能搭上程家这条线,一定能大赚一笔。
而他们口中的程先生正是程家的当家人程啸林,上回沈老爷就打算去找程啸林谈长期供应丝绸的事情,谁知刚出门就收到电报说程啸林有急事去了香港,这件事情就先搁置了,沈老爷心灰意冷去忙其他的事情去了,没想到这次程啸林竟然要到开封游玩,他一定要把握好这个机会。
想到此,沈老爷已经顾不得家里这些烦心事了,打起精神道:“管家,马上去福临酒楼定包间。”
“现在?”管家有些为难,福临酒楼的包间通常要提前三天预定,现在就要怕是十分困难。
“对,就是现在。”沈老爷志在必得:“多花钱,陈楚生会有办法的。”
“好。”管家匆匆而去。
沈老爷理理衣领,对沈太太道:“我去厂里挑一些丝绸,今晚不回家吃饭了,家里的事情都交给你处理。”
“好。”沈太太求之不得:“老爷,你慢点。”
沈太太送走沈老爷,脸色一点一点沉下来,吩咐方妈:“去,把白如梦绑也给我绑过来。”
“是。”方妈气势汹汹带着几个家丁去了。
席紫鹃见沈太太一心向她,便可怜兮兮瞅着沈太太,梨花带雨道:“娘,有件事情,刚刚爹在这里我不敢说!”
沈太太心下一动,警惕道:“你说。”
席紫鹃看看沈小山,柔弱的美目中全是心疼和担忧:“我最近查到一些事情,是有关二少爷和白如梦的。”
沈小山和沈太太的瞳孔同时猛的缩紧,沈太太更是绷紧了心弦道:“他们有什么事?”
席紫鹃羞愧低下头道:“此事关乎沈家的颜面,本来我不想说,可如今已经关乎到小山安危,我不得不说。因为药太古怪我便偷偷去查白如梦,谁知这一查竟牵出了二少爷。原来白如梦和二少爷早就认识,两人常在醉春楼共度春宵,为了谋取沈家财产白如梦主动找王媒婆嫁进沈家,只要小山一死沈家就是他们的了,可没想到小山的病既然好了,所以白如梦就一直逼着小山喝药,想用慢性毒药害死小山,也害死了我腹中的孩子!”席紫鹃说到此处,哭的更加伤心欲绝,一双含露目仰望着沈太太道:“娘,现在二少爷身居高位正讨老爷欢心,对于老爷来说小山和二少爷都是他的儿子,可对于您来说小山是您唯一的儿子,对我来说小山是我唯一的丈夫,不论如何我们都要保全他!”
席紫鹃的一番话,分毫不差地刺进沈太太心中最敏感的地方,让沈太太惊恐到面无血色,她握紧了手,手心冷汗直冒:“紫鹃,你说的对!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现在虽然动不了沈放,但要对付一个白如梦绰绰有余了。”(小说未完待续)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