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去世的时候,我没有在他老人家身边,待我第二天赶到老家时,我爹已经安祥的趟在棺材里,穿着老式的丧服,如睡着一般。
我没有像大姐一样撕心裂肺的大哭,只是静静的看着我爹像是睡着的样子,默默抹去一串接着一串的泪水,原来伤心过度的时候哭泣是无声的。
除了按照发斋开路的先生的要求绕棺(围着棺材转)和磕头外,我紧靠着我爹的棺材席地而坐,困了就地而躺,此时才只是一板之䣓,我爹还在家里,还在身边呢,我这样安慰着自己,陪伴着我爹的最后时刻。
时间最是无情,很快就到了第三天出殡的日子,黎明时分,一阵鞭炮声后,亲友把装着我爹的棺材移到了院子里,我爹就这样离开了住了几十年的屋子。
停放在院子里没多会,突然下起倾盆大雨,雨哗哗哗哗无情的打在棺材上,棺材一会儿就湿漉漉的,四处滴水,地上雨水一会儿就如蛇一般到处乱窜,这一刻我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疼痛,我哭喊着叫哥哥们拿雨具来盖一下棺材,不要让大雨这样淋咱爹。
二哥说:不怕,不兴盖的。
那一刻我觉得二哥的心肠好狠呐,这可是我们的亲爹呀。
我没有理会他们,自己跑进二哥家里找来一把伞,撑开站在雨中为我爹撑着,陪伴着我爹直到雨停。
虽然一把伞遮不住棺材,但我爹一定明白女儿的心思,也感觉得到女儿陪伴在身旁。
出殡的时辰快要到了,亲戚朋友寨邻挤满了家里家外,管事宣布吃完早饭就出殡。
我知道这是我爹在家的最后时刻,我匆匆扒了几口饭就去陪伴我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就这样静静的站在棺材旁。
一串大鞭炮炸过后,管事宣布起棺了,大哥抬着灵牌,其他亲人根据年龄和辈份依次跟在大哥身后下跪,二哥、三哥、四哥和侄儿子们抢先去抬棺材,棺材从跪地的孝子们的头顶抬过,一次,两次,三次,每次间隔三四百米,三次跪礼行完,抬棺送葬的队伍已经走出了村子。
村子连着后山的森林,雨后泥滑路烂,举步维艰。有一会儿抬杆的众亲友险些集体滑倒,吓得我不知如何是好,大姐立马下跪说:爹,您走好,路太滑,您要保佑我们,我也跟着跪了下去,说也奇怪,大家立刻来了劲,立马越过了难关。
走完村后的林子,到了和另外一个山坡连接的丫口小息,家人给送葬的队伍送水送糖,大姐又一次下跪恳求爹爹一路走好。
休息一支烟的功夫,继续赶路,我干脆把鞋脱掉,在最前面拉索子,顺便及时通报前面的路况,此时我来不及悲伤,只希望父亲能顺利到达墓地。
山路崎岖坎坷又弯又窄,有的地方根本转不过弯来,人再多也使不上劲,很多时候没法顺着路走,只要方便棺材前行不管前面是沟还是坎,无法避之,有人拉,有人抬,有人推也有人顺势吊在抬杆上越过,走过蕨蕨林,踏过茅草地,越过无数道沟沟坎坎,终于按时辰到达墓地。
墓地在大山梁上的一块平缓的茅草地上,后面靠山,左边一座大山,右边也是一座大山,山上是茂密的原始森林,前面视野非常开阔,层层山峦重叠,连绵不绝。
众亲友都说这是一块难得的风水宝地,青龙山,白虎山都很雄伟。
可我觉得这大山之巅远离村庄和耕地,无比荒凉,我觉得我爹会孤单的,也许还会害怕,想到我爹将要孤零零的安息在这里,我心如刀绞,泪如雨下。
哥哥们忙着打墓基,我独自坐在棺材旁的茅草地上伤心流泪,半小时后,墓基打好了,众亲友把装着我爹的棺材慢慢的稳稳当当的放了下去,这一刻我感到锥心的疼痛,真正体会到什么叫生离死别。
兄弟姊妹和嫂子弟媳,按年龄大小依次跪在棺材上给我爹上土,意为儿女亲手埋葬自己的爹吧?这是一个残忍而不得不做的事情,一锄一锄一铲一铲,挖着土埋葬着自己的亲爹,土越堆越多,慢慢地连棺材也看不到了……
风呼呼刮着,太阳透着一丝亮光,稀稀疏疏洒了一阵小雨点。
没过多久,一座新坟呈现在眼前,我和我爹真的阴阳两隔了,我爹离开了我们,离开了亲人,离开了家。
我想再陪陪我爹,坐在坟前久久不愿离开,二哥安慰我说:入土为安,让爹安息,我们回家吧……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