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儿子

老张的儿子是个瘸子。偶尔在别人面前说起自己儿子时，他总看着别人的眼睛，厂长跟老张是同乡，一个村的，老张提起他儿子的瘸脚时，厂长就会在一旁说“瘸不在脚上”。

老张在这个工厂里打杂工，粗活、重活、搬、扛什么都干，只要厂长或组长喊一声“老张”，他立即快步跑过来，伸手就按指示干起活来，他不耽误任何时间，连答应都不愿说。

他老婆是缝纫工，蜡黄的脸，干瘦的身材，她动作很快，用胳膊代替第三只手来减少时间的浪费，她几乎不喝水，免得上厕所，吃完中午饭，别人会休息一会，她只一抹嘴，跑着冲向车间去赶活。

她只是快，活干的很毛糙，来回返工，大家都很忌讳她，她的工作量超过别人1.5倍，每月工资却从没冲到前三名，她所在的组已经换了好几个组长。

工厂只管中午和晚上两顿饭，他们两口子从不吃早饭，也不吃别人递给他的零食，实在饿急了，他老婆就会冲到自来水管前，用嘴对着水龙头，咕咚咕咚的猛喝一通，然后她又后悔着说“厕所离得太远了”。

快到年底，工厂老板把大部分工资都付给了工人，因为每月都压一半的工资，他两口子突然电话打的很勤，脸上偷偷露出奇怪的笑。

年初，老张两口子来的很早，逢人就送上笑脸套近乎说话，他掏出手机里的照片对别人说“看看，这是我儿子”。

别人都惊讶地大叫起来“哎呀，老张儿子开宝马呢，我的妈呀，这得多少钱啊？”老张得意地说“80万，不，不到，70多万，嗯...全算上，光车60多万”老张的声音由高到低。

照片里他儿子手扶着车门神气地笑着，他的肩膀一边高一边低，厂长还像从前那样对别人说“瘸不在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