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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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冬天的记忆不单单是寒冷，而且漫长。

当最后一片白杨树叶子落下来时，北方的冬天就开始了。

准备取暖的燃料是每一家必须做好的事情。

燃料有高粱秸秆与玉米秸秆等。秸秆在秋收的时已经收割打捆收集起来放在院墙的四周晾晒了，晒干了随时取用。玉米瓤子是很好的东西热量高还干净，耐烧。还有各种农作物的根，我们叫茬（zha四声）子，收集玉米根的过程我们叫刨茬子，在秋收过后，土地上冻前，需用镐头一棵一棵的把它刨起来放原地晾晒，待到上面的土块干燥就可以收集了。有人会带上一根棍子，在地上敲打，不带棍子的就用手抓住玉米秸秆这一头向地上敲打，像抡锤子一样，如果土地过于松软就不行了，需要用两棵扎子相互撞击，那画面就像两颗星球相撞，炸飞的土飞向各个方向，当然人的身上收获也非常多，包括衣服上头发里。

树林里杨树落叶也是燃料的一种，缺点是不耐烧，但是数量大好收集，带上竹制的耙子，背上大花篓，到树林里一顿耙，耙成大堆，抱到花篓里压实，就背回家了。如果靠近山里会收集松树落叶，优点好烧，缺点是如果手太细嫩会扎手。

伐木留下的根很好，但是需要有力气的男人才行，用洋镐一下下刨下来，因为根会很深，还需要挖下去，让需要的根系裸露出来再割断细小的根，这个工作真的太辛苦了。有时候一个树根一个人一天刨不下来。

冬天最冷的时候，有些年轻人会在半夜里去伐树，据成小块，藏在自家的后院的柴火垛里。我没去过。

为了保暖，四处漏风的木质窗户需要钉上塑料膜，膜的厚度不一，我家用的好像都不太厚，刮大风的时候会鼓起来，我都担心它会像气球一样爆掉。

四处漏风的门要挂上厚厚的棉门帘，棉门帘是用旧的衣服与旧的被褥改造成的，厚，重。挂上后本就昏暗的屋子就变得更加昏暗。

冬天要穿棉衣棉裤棉鞋带棉帽子，里面线衣线裤绒袜子，还有棉手套。小孩子不知道照顾自己，经常手脚耳朵冻坏的事情发生。

冬天的食物也是要准备的，小米，高粱，玉米面。蔬菜是大白菜，土豆，萝卜。大白菜可以腌制成酸菜，可以晒成干白菜。有的人家有地窖，就把储存的蔬菜放在地窖里，我家没有，我家的蔬菜都放在屋里，靠墙的地方堆很多白菜还有成袋的土豆。还要存储猪油，自己制作大酱。反正那时候很久不出门，家里也有足够的食物可以食用。

我家院子里有个菜园子，有一口压水井。每天要灌上水把水引上来，在压水到水桶里，抬到屋倒进水缸里，要抬五六桶水才能把水缸灌满。然后再把压水井的水放了把里面的活塞拿下来，这样就不会冻上了。有时候忘了，冻上了就得用热水化冻，严重的还得架火烧。记忆里是有一次忘了放水，铁水管冻裂了，费了好大的劲换了新的，工程不小。

每年冬天我爸会把不大的菜园子都放上水，冻成溜冰场，我和我哥哥经常在上面溜冰，我爸还给我做冰车，有时候我们自己动手。滑冰时摔倒是常有的事，幸好都带着棉帽子，但毕竟不是头盔，摔到眼眶会有闪现金星的效果。后来看很多动漫有这个场景，感慨艺术来源于生活。

为了保暖，晚饭做好后，灶膛门要堵上，尽量减少大炕里的热乎气被寒风抽走。有的人家还会把房顶的烟筒盖上这样效果更好。

那时候家里没有炉子，取暖全靠大炕，夜里一家人挤在一铺大炕上，把棉衣脱下来盖在被子上面，我妈会用几个装葡萄糖的大瓶子，灌上热水，放在脚底下，至少睡着前那玩意是热乎的，舒服。室内冷到啥程度呢？屋里的水缸早上起来会冻上一层冰，取水要把冰砸开。

刮大风很恐怖，尤其夜里。风象狼嚎一样嗷嗷响。院子里有喂狗的盆子，被风吹起来，又落下来，又被风来回拖着走，乒乓乱响。一家人躺在炕上盖着厚厚的被子，睡不着，我爸给我们讲恐怖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