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人们的嘴唇所能发出的最甜美的字眼,就是“母亲”。
我想,这世间若有一种最美丽的声音,便是母亲的呼唤。
我想,这世上最动人的画面,是母亲看到孩子欢快的吃着自己做的饭菜时,露出的会心微笑。
我想,这世界里最温馨静谧的回忆,那便是朦朦胧胧中那年春花盛开的季节。
记忆深处那遥远的季节,小雨“沙沙沙”地响,天空依然透澈,似被这水珠抹去了灰尘。
远处山峰环绕,林中凋敝的老树又添了嫩绿,与边旁的蓊蓊郁郁连在一处。近处的风轻悄悄的,草软绵绵的,丛中销歇了一季的花儿散发缕缕清香,绽放着甜美笑脸。
流年里一处青砖绿瓦堆砌成的老屋,虽显斑驳,但在这绵绵雨中,却也相得益彰。内厅里,木门虚掩着,年幼的我夹在众孩童间。
围绕在“姥姥”周旁,或蹲、或站、或坐着,皆聚精会神听着故事,小脸上洋溢着对未知的好奇。
耳畔传来母亲的呼唤声,我匆匆朝柴房处奔去,后面踉踉跄跄的跟着一个被衣服裹成了粽子的小丫头在喊着哥哥。
赶上前,见母亲妥帖的将已泡了一夜的糯米倒入一个木桶中,桶里顿时冒起了一连串小水泡,霎是漂亮。
轻轻拨开妹妹想要戳破水泡的小手,母亲笑着说:妈妈今天给你们做好吃的去。说罢,一手提起载着水米沉甸甸的木桶,另一手拿着木盆与木勺朝外屋走去。
我欢呼着蹦蹦跳跳的追在母亲身后,小丫头也学着我这般,边喊边跳,恰似两只调皮的小麻雀。
细雨早已停歇,晴空中柔和的点点光晕淌在这绿色海洋里,似要把这春天也带到天上去。走过一片绿茵茵的草地,几只蝴蝶跳起了婀娜多姿的舞蹈。
想要捕住一只送与妹妹,未待靠近,它便已飘飘然飞走了。一路笑着、追着、跑着,母亲则在后边急切的叫唤着“跑慢一些”。
路却是不长,不消片刻已是到了,母亲指着高地处一间老屋道:上面便是了,那里有“石磨”。
随视线望去,前方是由着石头砌成的石阶,蔓延至高处的旧屋,旁侧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后边则是山。这样一条偏僻的道路,想必在夜晚会更寂寞吧。
深褐色的石头阶梯约莫十数级,虽歪歪斜斜的,倒也不难走。几株杂草努力的在石缝中探出头来,一观这大千世界。
石面在雨水的冲刷后,湿漉漉的倒映着透亮的光,想必当初新砌上时也是这般亮澄澄的。观此处,母亲似是遇到了难事,颇踌躇了一会,看着我与妹妹,终于还是不大放心。
“你们就在此不要乱走,我先把木桶提上去再下来带你们”,母亲朝我与妹妹道。看着仅仅十数级的阶梯,怕是小丫头也能轻松走上去吧。
我正欲言,但当望向她的目光时,却是如何也说不出了。母亲一手提着沉沉的木桶,一手拿着木盆,不消一会,就已上去,很快便又走了下来。
母亲右手牵住我,左手牵着妹妹,感受到粗糙手掌传来温暖和力度,她握的很紧,很紧。风拂过竹林“沙沙”作响,母亲牵着我们慢吞吞的走着。
每跨一步都在说着“慢一些,慢一些”,似乎我们就是才刚刚学会走路的婴儿,似乎我们就是那一碰即碎的琉璃,似乎我们就是她捧在手心的绝世珍宝,那样的忐忑,那样的小心翼翼。
走上了近前,看着门口旁这座圆滚滚的大石磨,我不禁惊叹起这鬼斧神工来。一处凸状槽上,是两块相同的圆石块磨盘,中间处是下粮食的孔眼,磨盘转动便可将其碾碎。
母亲舀一勺清水从上方小孔倒人,水便随着槽口流出来,清洗毕,则开始磨了。母亲用力推动着旋转把,纯白色的米浆缓慢的流出,再加些水米,如此往复着。
看见身着橘红色棉外套,穿长筒防水鞋,个子不高的母亲吃力的推动着石磨,发梢脖颈处早已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年幼的我不禁的想着,“若能快些长大,便可以帮母亲推磨了”。
仿佛被天上的云知晓了我怅怅的情绪,一滴雨落了下来,紧接着的便是“哗哗”之声了。母亲似也累了,我们齐坐于门前的石墩上,听着雨打在地上、瓦面上、竹林间,发出“滴答滴答”声,奏起了一曲悠然自得的旋律来。
渐渐的,雨俞下俞大,凝成了弥漫在空中的水帘,万物都似多了一层朦胧感。母亲轻轻的给我们讲着她童年的故事,与这雨交相辉映着,犹如一双无形的手在不经意间流泻的一首春天的诗。后来,我想道,若是这雨可以一直不停,便能永远留在这春天里了。是啊!如此时光,又怎能不使人流连忘返呢?
待到雨罢,方辗转着到家,母亲在灶台口生火,上面是一口大锅,周边墙壁被烟熏的乌黑,一旁堆着晒干的柴火。我与小丫头怀着好奇与期待,这洁白混浊的糯米浆会怎样变成香喷喷的美食呢。
热锅后,母亲在锅内周边添上一层薄薄的油,慢慢将放了油和盐巴搅拌过的米浆均匀摊开,洒上葱花。她的手极巧,仿若行云流水,快要使我目不暇接了。此刻的母亲像似位正醉心于创作的艺术家一般,专心致志,一丝不苟。
不消一刻功夫,伴随着悦耳的“滋滋”声响,阵阵令人馋涎欲滴的香味便已将我们缠绕,把这屋内都笼罩了。
我踮着脚尖努力想要把头往锅里探,母亲笑着把摊好的“糯米卷”盛满了最大的盘子。看着冒着丝丝热气,香气扑鼻的美食,我不禁跃跃欲试,伸手拿起一块,吃上一口,虽烫的直吐舌头,却是满口留香。
妹妹似乎也很爱极这吃不腻的糯米香,很快也与我一样,摸着圆鼓鼓的小肚子傻笑。母亲看着我们的模样,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会心的笑脸,这一瞬,随着回忆凝结。
后来,离开了家,这片乡土,这怡人的花香,像断线的风筝般飘向了遥远未知的远方,再仰望也看不见那样绿茵茵的山田。
我终于知道,那一盘母亲不辞辛苦,用心做出来的糯米卷,那样美味可口的糯米香,是妈妈的味道,是母爱的味道,也是家的味道。
后来,岁月辗转,时光荏苒,我长出了青须,母亲落了华发,老屋褪去了最后一层枯色。一切都在改变着,除了天空那一抹蔚蓝,除了初春那缕缕花香。
我终于明白,那样和煦的风,那样轻盈的雨,那样欢乐的时光,只在那年春花盛开的季节,只存在于这遥远安静的回忆里。
作者|书海留踪
网友评论
我最近参加了文学大赛,能过来给我点赞评论吗?
不胜感激!!!
祝2018写作大顺,万事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