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六月六日

作者: 是唐棣哟 | 来源:发表于2018-08-11 21:40 被阅读28次

    我不确定我表达的准确性,毕竟这些事情发生至此其本身所带有的色彩并非寻常,相对这件事而言,哪怕是一片叶子的形状我也可以明明白白地表述,而事实就是这样,远非具体形体,不是摸得见看得着的事物终归给人的感受是模糊的。

        此番感受是在经历过一段循环的感情后琢磨明白,为此的确吃了不少苦头。

        而此番经历就是无论是谁,什么样的女孩,总会和我在六月六日这天分手。

        琪同我交往五年,在六月六日这天这天我们分手。

        后来两次失败感情的结束也同样在这一天。

        就像诅咒一样。

        近来我反复考虑六月六日这天是否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也思考这一切开始的原因。

        我把焦点放在第一个和我在六月六号分开的女孩身上,琪。绝非是随便就想到她,近来每夜的梦里都会有她,有时午间的小憩她也会在我的脑海里跳来跳去。

        过分想念?

        绝对不是这样——和琪分手已经接近六年的时间,在此期间每一天我都会念及她——这份念念不忘并非何种日以继夜的想念,只是会想起她罢了。

        是的,六年里我交往了别的女孩,同其中的一个上过床,也曾想过和她把接下来的人生过好过踏实,甚至还想过要养猫。可每一天终有那么几个时刻我会不自觉地想起琪,有时候会想起她纯洁的心灵,有时候会想起容貌和皮肤,也有时候会想起同她做爱时的欢愉。

        细微到每一天,每一天都会想起她,在思维之中,却在意识之外。绝对不是想念,只是单纯想起。对她,我无法准确描述是何种感情,不过但凡会让一个人每天都想起的人,的的确确是会有一些刻骨铭心的东西牢牢印刻在想起者的心里。

        当初和她分开十分不舍,但两人都感到分开为好,于是此后的生活并未因那段五年的感情而有什么风波。而现在迫于这个我实在想不通的“六月六日分手日”的诅咒,终于,念及她的想法跳出了我思想的禁锢,我对她的“想起”实体化成“想念”。

        并不想承认我还爱她,当初我提出分手,确实有对不住她的地方。相信她也心知肚明,那天我扯谎的分手理由绝非事实。她对我百般依顺,是我固执要离开。六年里想起她时会希望她幸福也希望她原谅我。或许关于六月六日的难以理解,正是她对我的怨恨所带来的结果,没错,我希望这是她对我的诅咒。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她若恨我诅咒我,那她也一定会幸福,因为我会祝福她。

        可近来的梦着实让我抓狂,清晰如皓月当空,她的面容扰乱我的心绪。

        俨然这份念及已化成想念,无法自拔!

        无论如何都要见上一面,务必要同她联系,我想。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颇具传奇性,我无法准确描述我的感受,正如开篇所说,有些事情发生,其本身所带有的色彩并非寻常,远非具体形象,我想这就是奇迹。

        我想她,她便出现了,虽然等待的时间有点长,六年之久。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她似乎证实了人与人之间的精神是可以相连接的。

        手机突然响起,微信有好友申请,申请人的名字在屏幕上无限放大,正是她的名字。

        后来我和她聊了一会后提出想要见面的要求。

        “明天我会回济南,那时见面行么?”

        “再好不过,不麻烦你就好。”

        “我下午三点到机场,方便来接我么,那会正是工作的时候,我的朋友都没什么空。你工作轻松,能抽点时间来    接我么。”

        “确实很闲,那到时候见。”

        之后我们东长西短得聊了一会儿,我也简要委婉地说明了想要见面的原由。我可以想象她听了我的话后仰头咯咯笑的样子。

        “哈哈哈哈!这么多年过去,你的天真倒是丝毫未变啊!”这是她唯一直接对我问题的回答,其外她总是避开关于六月六日的话题。

        我提前三十分钟来到机场,坐在车里等她,放后街男孩的音乐。时间分秒流过,迟迟不见她的踪影。

        该不会是她被别人接走了?

        这个念头闪过后我自嘲地笑起来,人各有异但她绝对不是会放人鸽子的那类。

        绝缘,是的,的确是我们之间连结的绝缘期。现代人的通讯过分依赖网络连接和移动通讯设备,不得不承认这是社会发展的科技标志,但也同样如此,快节奏的生活让原本简单、单一的生活多了成千上万种可能性,而同时相对来说需要“淳朴”的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却随之变淡。古时车马通信,思念也成疾,人际交往圈子小到一生只够爱一个人。寻寻觅觅,冷冷清清,见不到那人就只剩思念,话语再多,书信却是最极端的手段。这便是绝缘,断开的两人之间的关联的绝缘,思念穿过万水千山、车水马龙,就像电流穿过的导体,万物纵然缤纷各异、精彩非凡,也形同虚设和世界两端的两个可怜人儿毫无关系,两人的思念传达不到一处,思念无比,也在这无形的绝缘处传递受阻。我同琪当下的联系也如同如此,我想见到她,“想念”是电流,穿过时空的导体,却传递不到她那里。

        但这次的见面真的有必要吗?

        因为很想她,我们之间的联系重新建立起来,这本已经是来之不易的恩惠,若见了面产生了什么争执……比如她还没有完全原谅我,或许这次见面会被我搞砸。

        说实话,和之后两个女孩在一起时的六月六日分手原因,仔细想想也可以得出结论。

        每当靠近这个愧疚感溢满水缸流洒地板的日子时,我一定万般惊恐一反常态,那两个女孩自然是承受不来,分开也是自然。

        “你不要这么凶好不好。”第二个女孩含着泪看我,“你有心事可以说给我听,我做的不好我也可以改,你别凶我好不好。”

        “对不起。”我说,“我们还是彼此分开一段时间吧,各自冷静,对不起。”

        一个月后我再见到她时,她身边已经有了新的男朋友。

        “你心里当真想的别的女人?”第三个女孩责问我。

        临近六月六日,对琪的想念格外强烈,我的表现也一反常态,晚上睡觉时女友钻到我怀里我也会慢慢躲开,六月五号这天晚上更是过分,竟梦话喊出了琪的名字。

        “这日子没法过了!”说完她便摔门离开了,等我我下班回到家,她已经带走了她所有的行李。

        理性来说,不管我发生什么事情,不论我在何种难以言喻的循环里挣扎,都是我个人的问题而同她毫无关系。我尚未做好见她的准备,完全不知道见了面该说什么,只是单纯想见她,原因或只是想要斩断同她之间的联系,以免六月六日的死咒会环绕我接下来的所有人生。

        可似乎切断联系的方式不应该是见面。

        并且即使见了面又能如何呢,听她说,是呀,是我诅咒你的。可那之后呢,是她诅咒的又怎样,难不成我要将她告上法庭,对法官讲这个女人诅咒我总在六月六日这天分手?

        更大的可能是她会说怎么可能同她有联系,已然远是六年前的事情,诅咒也好想念也好都与她无关,从分手那一刻起我们之间的所有线就全数绷断,之后怎样全然是我自己的问题。

        对呀,是我自己的问题,我的挣扎与她无关。作为个体我们彼此独立,作为整体我们六年前就碎成了两块形状截然不同、棱角分明的石头。

        可是有没有可能我们会复合呢?

        这怕是最期望但同时也是最不想出现的情况——我曾深爱她,也确实我曾伤害她——关于这份抱歉,我内心满是自责。

        见到她时我惊叹她的变化,六年岁月足以让一个人脱胎换骨。

        她瘦得恰到好处,头发高高束起在头后挽成丸子,白色宽松衬衫恰到好处的露出锁骨和肩带,洗到发白的贴身牛仔裤配高跟白凉鞋,简约而不失风度得表现出女性的性感。她的妆很淡,不知是下飞机时没来得及补妆还是她并没有改变曾经淡妆的习惯。

        我接过行李,礼貌地冲她笑笑。好像蛤蟆跳进海里不知所措,一度尴尬,这怕是当众被兔子扒下了羊皮也比不及的尴尬!

        但她却很自如。

        兔子说:“可爱可爱,花裤子也遮不住你见了女人就脸红的性格啊。”

        她坐进后排。

        兔子接着说:“下飞机时出了点状况,让你多等了好久,对不起对不起。”

        狼先生尴尬无比,恨不得用羊皮遮住脸,说:“还好,听着音乐想想绝缘期,时间也很快就过去了。累不累,先带你吃点东西还是送你回家?”

        兔子说:“没事没事,累到不累,不过想吃好吃的,你记得老中医院旁边的银座么?那里有家叫“木约时光”的酒吧,去那里吧,酒吧两层二楼可以吃饭,并且安静也方便谈话,我请客!”

        通通通通。心跳加速,她对我依旧友好。是否可以复合呢,激动的心情盖住了长期的自责,抱歉抱歉真抱歉,曾经是我万般不对,可是我心里确实会期待你的到来!

        我发动车子,回答说:“我知道那里,旁边的大厦就是我工作的地方,不过不用先把行李送回去吗?”

        “不啦不啦,反正家里也没人,先去那里吧,想和你说说话。”

        乐意效劳!

        到了酒吧,我点了三文鱼、寿司和清酒,她点了奶油虾的意面和蔬菜沙拉,喝蔬菜汁,甜点我们要了同款慕斯蛋糕。

        “在开始话题之前能先说下之前在机场你说的绝缘期的事嘛?”她边解开头绳边说,头发散开,她左手握住头发,用右手慢慢捋顺,“你能想到的事情一定非常有趣。”

        “刚才在车上你不问,现在倒想起来。”我稍作思考,决定和盘托出,“是个比喻,那时我正等你,脑子里也不无是你,而我们之间的联系却因为你在天上的缘故而断开,彼此联系断开,仿佛“关联”传递受阻,就好像电流传导却遇到绝缘性物质,我对你的……嗯,想念也穿过‘绝缘体’,就是说彼此相隔,想念传达不到,绝缘期便是这段时期。”

        “就好像是古代哎,打仗时候男人走了,女人在家就只能想想了。想想也痛苦,丈夫也不知道家里的女人多想他,哎,好可怜。”

        “我也这样想。”

        “那苦了你啦,让你等了那么久。”

        她终于把头发再次捋好,乌黑秀发微微带卷,头发顺在她右胸前,我只顾盯着她摸索头发的右手,甚是好看。

        “也像这六年里的我们之间,联系不上你也不敢联系你,就算无比想念你,你也什么都不知道。有时候晚上一个人偷偷点开你的微博,看你的喜怒哀乐,而你却毫不知情。”她直勾勾地盯着我,整个人突然定格,似乎有飞钩从她的瞳孔里飞射出来,径直勾住我的大脑,或者说是思维,我失去了思考能力,竟只顾看着她。

        我的思维被这钩子钩离开了身体,恍惚间仿佛看到她平静的脸开始变得狰狞,她的嘴唇上下舞动:“我确实是下了诅咒,恶毒至极,生怕你获得半丝幸福,希望你永远得不到爱,希望你离开我后再也找不到人生目标和方向。”

        窗外知了和鸣此起彼伏,我竟平静内心似有些许释怀。

        “喂!你在发什么呆?”她伸手在我面前晃晃,关心的表情略带可爱。

        服务员撤下我们吃完的盘子,只留下我们的饮料。琪抬起头擦掉眼泪,说:“每天都会想起你,从你离开的那一天起。那天你执意要分手,我见状无力挽留只能同意,你怀疑我有外遇,但根本没那回事,我想你都心知肚明,你那时心里怕是只担心你的前途,我是你的绊脚石,甩开我你就可以无所顾虑然后出国。”

        的确如此,我微微点头。

        她继续说:“你反问我,你真的比不上那个男人么,你心里自然也清楚你在我心里是什么地位,可你根本给我解释的机会!这些话在我心里憋了六年,现在想起依旧那么清晰。

        没错我是诅咒你了,还专门去求买了诅咒小娃娃,听你这么惨,看来确实是灵验了。不过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后来我好后悔,于是就每天祈祷你不要有事,六年里每一天都在想你,是那种确确实实的想念,但像光穿过真空一样悄无声息。没人知道我有多想你,谁都不知道,并且还不是那种不痛不痒的想起,是那种……”她皱起眉头闭眼仔细思考一番,“是那种点滴腐蚀心脏和胸腔的痛苦思念!哼,我不止一次,是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会来这里坐坐,并且每个月的六号我都会来。我打听来你办公室的位置,这个餐厅的这个位置恰好可以看到你房间的窗户,我就常来这里想你,这样能多能靠近你一丢丢。带着对你的思念我过了这么久,当然我也接受过别的男人的追求,拉过手接吻过,可每当要进一步升到性的程度时我都会努力抵制,我总是想或许将来有一天你会重新出现在我的世界里,结结实实绑在我生活的柱子上的那种回到我的生命里,我相信那一天会到来。”

        我一时语塞。

        她再次盯着我,这时她的眼里飘出棉柔的粉色绸带,渐渐束紧我的心:“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六年之久,你终于出现。”

        关于六月六日的事我不想再提,她对我用情极深,我也不好再说我和别的女人的事。就好像她所说的,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我也该承认我的的确确就是想她。

        我想起村上春树先生的《遇到百分之百的女孩》,世界上总有和你相互般配的百分之百对的人,不论你在何时何地遇到她,只消一个眼神甚至一个擦肩你便会知道她是你的命里注定,并且不论多久不曾见面,陌生感永远不会出现在你们之间。

        可百分之百的女孩何以能简简单单遇到,琪已然接近那种感觉,百分之九十九的女孩才是生活,和琪在一起相当舒服,这样的女孩谁不爱呢。

        从见了琪起到现在,一切都如此平静,绝非是无感情,而是心虚宁静,仿佛置身渴盼已久的田园生活才能带来的恬静之中。我对琪的感情似乎同她类似,我知道她是我命里不可多得的珍贵女孩,每每想起她时,我都会自然祝福她。我不断暗示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是想念她,只是因为愧疚的想起,自欺欺人罢了。如今我想清楚这样的事实,想了就是想了,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不论是六月六号的分手还是每天自然而然的想念,思念的粒子恰好构成奇迹的整体——与琪之间的相互挂念——六年之久!

        “或许你说得对。”我说,的确应该重新审视一下过去的错误了。”

        她的眼神略带惊慌。

        我继续说:“没有遗憾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已然过去了六年分别,或许恰是这六年的各自经历让我们成长为更能让对方完整的存在,而这六年所象征的残缺,恰好构成了我们的完整。六年也好十年也好,更久一些也不会是什么障碍,时间线上亿计分支,可终归有一个点是我们的所有可能性都要经过的,如果不错,就是今天。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你来了,我也……不想再离开。”

        她盯着我许久,眼神复杂。

        这时我才注意到她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她转动她的戒指。

        一圈。

        两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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