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燕北鸣［下］

［写手练习30篇随笔top5：点烟的时候才会低头，求婚的时候才会下跪。］

提案/​南燕北鸣［下］

文/素国花令

“认识，老相识。”​央墨奇怪的看了我一眼，“你遇见他了？”

“嗯。”​我沉默了一下，“他说他被感染了。”

“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羞辱他的臭小子？”​

“哪有那么夸张啊…！”​

“砰——”​

我还来不及解释什么，门板就被一股怪力撞飞，我跟央墨急忙躲闪，方才避过被拍死的危险。

那是一个…我无法形容的怪物，它体积庞大，身上布满了人手和怪脸，但是移动速度并不是很快，我们还有周旋余地。

我反应极快的抬起狙击枪，拉栓架枪，一个点射打了出去，但是——

我眼见着那怪物把子弹抓住，张开了没有牙齿的嘴巴，将子弹吞进了肚子里。

草是一种常见的绿色植物。这还能不能玩了？是不是玩不起？​

央墨几步冲到门边儿，在怪物身后冲我摊了摊手，​那样子真的有些幸灾乐祸的嘚瑟劲儿。

我咬了咬牙，从腰上的口袋里摸出一个定秒炸药丢了出去。

有本事你就接，有本事你就再给我吃了。

我几步冲出去，一把抓住央墨，瞬息之间，身后掀开火浪，我压着央墨险险避开了​波及范围。

“靠，你丫就是个疯狗！”​

“那你可小心了，疯狗咬人可就不会轻易松口了。”​

​我拽着央墨往前跑，还没到楼梯口，就撞上了一群奇形怪状的东西，我很想称之为人，但显然我的眼睛不允许我这么做。

“跳下去，到电梯井那边儿下去！”​

我拽了一把央墨，回身点了一枪，在他跳下去之后，反身又开了一枪才跳了下去，一楼到处都是血迹和肉沫，总之，这真的是我有生以来看到的最难以接受的场面了。

人所能想象的所有恶心，这个地方都诠释的一清二楚。

这边离电梯井很近，​但是楼下的东西也并不少，看到我们下来，四周的怪物均转过头看着我们。

“还瞅啥！还不快跑！！”​

央墨一把扯住我往电梯井冲去，显然这批智商不太高，如果不是时机不对，我可能要大笑三声并且嘲讽一波了。

​但我觉得很难过是为什么啊？明明都是自己的同胞，眼见着变成这个样子，却什么也阻止不了。

我被央墨拉进电梯井，随着电梯井启动，将那些不能称之为人的生物关在了外面，一路向下。

“北，快走！！快跑！！别回头！！”​

“别管我…啊！！”​

我的世界陷入了一片寂静，脚步跌退几步，坐在了电梯井的底板上。

我后来是怎么得救的？我怎么…不记得了呢…？

​“喂！”我脸上挨了一巴掌，茫然的抬头看着央墨，​“魂丢了？干嘛一脸死了全家的样子。”

“我…没事。”​我从兜里拿出手绘地图，摊开看了看位置，用笔标记了一个点，“时间不多，速战速决吧。下去之后我去找资料和中枢装置，你去通知你的人，立刻离开环水村，去找一个叫江浪的人。”

我站起来，撇了他一眼，央墨问道：“你一个人？你能行吗？”

​我说道：“你把吗字去掉。”

央墨哦了一声儿，换了个疑问方式：“你能行？”​

我懒得理他，电梯井下落，迎面便是一个身材臃肿满身是眼的黑色怪物，我抬起狙击枪点射出去，拉栓，开枪，三枪打中脑袋，直到打烂为止，才脚步加快向前跑去。

​显然这地下结构复杂的多，像个迷宫一样七拐八绕，狙击枪子弹还有三发，我已经无法顾及央墨做什么了，一心只想着向前冲去。

​一个拐角，我与一个瘦高人影相撞，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尖锐的爪子就已经迎面而来。

“噗——”

刀入血肉的声音，我脚步一转，躲开了喷溅的黑色浓稠液体，那瘦长人影，像极了萨克尔庄园画室里的画上所绘。

随着人影倒地，我看到了它身后的人——萧南燕。

​他默默抽回刀，安安静静的看着我，说道：“还好。没来晚。”

我有些气恼：“你怎么回来了？”​

他淡淡开口：“来杀你，你信吗？”​

我皱了皱眉，他不是萧南燕，我抬起枪，但还没来得及开，一道破风声儿，直接将我的枪给拦腰砍断。

敲里麻！！挂批！​

​枪械报废，便扔在了地上，我退后几步，摸向身后的刀，那人速度很快，我身子一侧，尖锐的刃划过我脸颊，一开始连痛都没感觉到，但紧接着就是皮肤破开，温热顺着脸颊滑落，这下子怕是毁容了。

“变色龙吗你，披着张人皮就真以为是他了？”​

​“别说，还真是。”他甩掉了刃上的血，“好久不见啊，沈北鸣。”

我皱了皱眉：“你认识我？”​

“何止认识，关系匪浅呢。”​他顿了顿，“不过我的任务是杀掉你，开始逃吧，我给你时间。”

我嗤笑一声儿：“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可不太擅长这种事。”​

​拔刀，抬手便挥了出去，但面对着，顶着萧南燕那张脸的人，我很难下死手，跟他的对打，更像是防守。

“砰——”

我的后背撞在墙壁上，一把刃穿透我的肩膀，将我死死钉在那里，我微微垂头喘息着，他的手被刃划破，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他的表情带着几分落寞：“你太让我失望了。”

下一刻，他松开手快速回身展开手臂，霎时间，温热的血溅了我一脸，一只瘦骨嶙峋的手穿透了他的胸膛，那颗心脏，鲜血淋漓的微弱跳动着。

那道身影轰然倒地，我看到了在他面前，那个瘦长鬼影，拔枪，毫不犹豫的打光了一梭子子弹。

刚刚还跟我刀刃相向的人，此时已经没了呼吸，我看到了他的脸，那脸上的图腾，我再清楚不过。

安来族是水环村的原住民，也是被驯养成为实验品的人，包括了萧南燕，蓝家，萨克尔家族，以及…已经失去了幼年记忆的我。

​我扣上新的弹夹，一手握着刀，一手用枪指前，放轻脚步往前走去。

时间，第十五个小时，​第二天十一点左右，我在这个地下迷宫迷路了，无论怎么走，兜兜转转又会回到原地，那个人死去的地方。

长时间的兜转，加上肩膀上的创伤，以及​遇到的怪物，都在慢慢消磨着我的耐心和体力，让我渐渐感觉到了精疲力尽。

我决定拿出地图和食物休息一下，将伤口处理好再继续出发，如果前路走不通，那不如原路返回。

​我在笔记上写道：

我遇见了儿时的朋友，他叫离，如果我没能活着出去，而恰好有人进来…不，我一定会出去的。

啪的一声，合上笔记，无烟炉已经​灭掉了，我整个人陷在黑暗里。

我是安来族的人，是这场实验中，唯一一个逃出去的实验品。​

“呵呵呵…”​我凄苦的笑了笑，捋了一把头发，“出发。”

我带的东西并不多，吃食大多给了萧南燕，本以为任务很简单，​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我扶着墙壁站起身。向着设想的路线走去。

————

“北，你听着…你要活下去，如果我们之间只能活一个，我希望是你。”​

“北…别哭…姐姐希望你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

……

“北鸣…我…我喜欢你…你能不能跟我在一起？”

“北鸣，如果我们能活着出去的话…”

“你就那么希望我死吗？”

……

“你是我们的希望，那孩子只会拖累你。”

“北，鹊儿姐姐已经死了，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北，只有你逃出去，我们安来族，环水村，才有希望。”

……

我捂住肩膀的伤口，看着眼前​这扇门，门后通往的，是实验基地放置资料的地方。

任务时间，二十一个小时，第二天的晚上六点钟。

我抬手就是两枪，虎口已经被震的裂开，这是最后两发子弹了，我把枪扔掉，用巧劲儿把门破开。

怪物解决的差不多了，如果还有，我出去的时候也未必会那么不走运的遇见。

“滋滋——”​

“喂。”​

我走进基地中心的研究室内，一边翻找着资料，一边接通了无限通讯器。

“谢天谢地，你还活着。”​是老师的声音，“你还有三个小时。”

“不，我还有一个小时。”​我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表面被血沾染，我擦了擦，沉默了一下，“我在桥边埋了雷，定时设置早了，一个小时后，那座桥就会被炸毁，连同这里，一起摧毁掉。”

“你他妈的疯了？脑子有问题？你什么实力自己心里没数吗？”​

我拿起一份资料，装进背包里，找了一圈，走到中枢机器前操作着：“足够了。”​

手指点在定时毁灭装置上，​摁了下去。

资料我大致浏览了一遍，这是一场夸世纪战争，时间追溯到三百年前的大动荡时期——风鸢时期。​

​风鸢时代，掘陵与战争纷踏而至，无论是森城还是其他国家，都面临着动荡，所谓天下势，分久合，合久分。而那个时候，不知道是谁挖出了一本有关于长生的拓本，拓本内容非常复杂，而根据其内容，便有人秘密开启了一个计划——风鸢长生计划。

当时选择水环村作为根据地，一藏，便是三个世纪，而我跟这个村子的联系，跟萨克尔和蓝家的联系就在这里。

萨克尔是仅次发起人的最高指挥者，但是他与蓝家都不过是棋子，​萨克尔家族整个家族接受了实验，而且算是第一批实验体。

他们本身知道这个实验的利弊，在劝阻无果的情况下，毅然决然与基地管理层的最高级决裂，同时也过起了隐姓埋名被追杀的生活。

也正因为这个实验，萨克尔与蓝家彻底的关联起来，​而水环村的安来族，却遭了无妄之灾。

据传说记载，安来族有一个不老不死​的魔女，她会附身在小姑娘身上，带领环水，走向一条康庄大道，只不过那是一个谎言，这个谎言将环水村与安来族，推向了灾难。

​安来族盲目接受了这个实验，导致后代受牵连，我，离，还有姐姐，萧南燕，均是知道了这个秘密的后族。

七点整，任务的第二十二个小时，任务结束，我站在水环村外，看着那支桥被炸断，整个水环村，火光冲天而起。

我一下子坐在地上，闭了闭眼睛，现在，尘埃落定了。

回到安全营地之后，老师几步过来，一把把我搂进怀里。

“还好，你没事。”​

“我怎么可能有…事？”​

越过他的身影，我看到了央墨的那只小队，还有从风城赶来的蓝柯萨薇，以及姚娅。

“萧南燕呢？”​

老师松开手，皱了皱眉：“我们没看到你说的那个人，你先休息吧，我派人帮你找找。”​

我确实很累了，只得点了点头，找了个营地帐篷，钻进去休息。

“北鸣…我喜欢你。”​

“对不起，南燕…我不喜欢你，你这样不觉得恶心吗？我们都是…都是男孩子…”

不是这样的啊…我真的也很喜欢很喜欢你…

“我们已经知道了这里的一切，你现在谈儿女情长？我们之间伸手最好的是你，只有你逃出去，我们才有活下来的可能，你跟南燕才能有未来。你姐姐为了救你已经死了，你难道想让她白白送命吗？”​

“离哥，我明白。”​

……

“叮铃铃——”​

我手臂一撑，坐了起来，抬手看着手机屏幕显示的陌生号码，接通了电话。

“萧南燕在我这儿，我会把地址发给你，想救他，带着资料过来。不然，你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我马上过去。”

身上的伤口被处理好了，我换了套干净衣服，大步走了出去，资料不能给他们，那也只能让老师他们做准备了。

我把地址留了一张纸条，压在了桌子上，一拉兜帽，向外面走去。​

森城清晨的空气很好，我开着老师的车，导航向郊外开去，不过郊区入口就进不去了，这里是大片的丛林，根本开不进车。

一路向前，远远的便看到一栋屹立在这里的别墅，这栋别墅相当古老的样子，我刚走到门口，便冲出一队黑衣人，举枪相对。

而在后面紧跟着的，是一个年轻人，还有…那个名叫小雅的女孩儿，萧南燕浑身是血，被架在后面，他低着头，狼狈不堪，但还活着。

“我以为你早就死了，看来你变成了萨克尔家族那群人一样的怪物。”​

“老相识了，我也不为难你。沈北鸣，你向来高傲，把资料交出来，跪下低头，说不定我会给你们一个痛快。”​

​这个人叫安遣，是离的亲哥哥。

“不能跪…北鸣…不能跪…”​

我抬眼看着他满脸血污，冲我不停的摇着头，那半张脸，鲜血淋漓。

​我举着手里的资料夹说道：“你要的我带过来了，让南燕过来，放心，这次我不会跑。”

​“好，如你所愿。”

安遣抬了抬手，轻轻一挥，萧南燕被推得一个趔趄，我伸手扶住他，将他护在了身后，然后转过身，抚着他的脸颊。

萧南燕的手微微凉，握着我的手，一双眼里都是泪，在这次长达二十二小时​的任务里，如果不是遇见了他，我恐怕很难再坚持下去。

无论是地下迷宫，还是最后的亡命奔逃，我都知道终点还有人，外面还有一个人在等，抱着这样的决心，我才能够坚持着走出来。

“我不讨厌你，也不觉得你恶心，我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对不起，我来晚了，那个时候我被离哥安排逃出去，我知道我不能回头，因为我一看到你，就是那没了脑子，缺了心眼儿，我就没有勇气闯出重围。”​

“可是我…却没有记住要去救你们的约定，把你们扔在了那个地方。”​

“求婚的事，应该我来。那么，南燕，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弯下膝盖，举起那个我戴在身上很多年的护身符——一枚已经生锈的铁圈儿，那是很多年前，萧南燕送给我的，已经布满了黄锈，但我戴在身上许久，就是为了重逢的那一刻再还给他。

萧南燕微微抬起手，我将那枚铁圈推到他的无名指上，他​身子软下来，跪在我面前抱着我胡乱的点头，声音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砰——”​

我将资料夹丢了出去，手覆盖住他的眼睛。

下一刻，背心被血染凉，​我在他耳边儿轻轻笑着：“别怕，有我。”

枪声如雨中的雷电，在萧南燕的哭喊中，我失去了意识。

​在医学中，有些人是非常特殊的，有一种人，千万中未必有一，那颗心可能向后长，向右长。用俗话说，他们是镜像人。

而我的心脏，​就在右边，我很健康，并没有因此造成身体缺陷和病变。

所以那一枪并没有​打死我，在病床修养了三个月，就痊愈离开了。

名为小雅的女孩儿得了侏儒症，身体一直停留在十二三岁，这个谎言在她跟她的家族里，持续了三个世纪，如今终于公诸于众。

安遣被捕，在今天开庭，我没有去。而蓝柯与姚娅借着我带出的资料，进行了治愈计划，至于成功没有，我并不知道，但是因为这次事件非常特殊，知道的人也只有内部高层。

老师给我放了假，让我好好休养，我也有足够的时间陪一陪萧南燕。

萧南燕的脸无法治愈，脱离人类社会太久远的他，也没有任何的生存技能，所以我对他颇多照顾。

但尽管如此，他好像也并不是很开心。

森城的午后，萧南燕低着头看着一本书，坐在公园长椅的他，半张脸埋在头发里，瘦削的身子穿着宽大几分的衣服。

“南燕小朋友。”​

我冲萧南燕喊了声儿，​他微微抬头，侧着头看我，半张脸美得像画。

我跑过去，把棒棒糖塞进他嘴里：“你的糖果到了，请签收。”​

萧南燕含糊不清的嗔了句：“又胡闹。”​

“你不用在意你的外表，你看，我这不也有个疤吗？那要不这样？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隐居？”​

他抬手摸着我脸上的疤，叹了口气：“这道疤，明明可以消下去的。”​

“我长得那么好看，你又觉得自己不够好，万一有人来抢走我，你一定不敢吭声儿，所以啊，我就变丑点儿呗。”​

萧南燕咬了咬唇，长长的“喂——”​了一声。

我轻轻刮了刮他的鼻子，半跪下来，从兜里摸出一枚戒指：“喏，这是我答应你的。”​

萧南燕眨了眨眼：“你什么时候答应我的？”​

“你给我铁圈儿那年，那时候我就想，等我们活着出去了，我就把这个铁圈儿，换成真金白银的戒指。”​我扬了扬眉，“怎么样？要不要嫁给我，我很专一，会赚钱养你还会做饭，我们还可以养个猫，领养个臭小子每天吊起来打，小先生意下如何？考虑一下呗？”

萧南燕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笑，伸手给我，我把戒指套在他无名指上，伸出手露出我右手无名指与他相同款式的戒指。​

“好了，这下你就属于我了。”​我低下头吻了吻他的手，“除非我死了，不然我不会放你走的。”

“呸呸呸，瞎胡说。”​

我前半辈子，点烟的时候才低头，求婚的时候才下跪。

​后半辈子，我的心脏为萧南燕跳着，我的一切，都如他如我一般，烙印彼此的痕迹。这世界不会有什么能阻止我，死亡也不行。

森城的风吹开他脸上的发丝，他低下头的一瞬间，我坐在他身边，在那一刻微微侧身捧着他的脸，​冲他微微笑着。

“小先生，你怎么那——么好看啊。”​

萧南燕敲了敲我：“有人看着呢。”​

“我不管，我不听，我不在乎。”​我转过头，就看到南航一脸的呆滞，扬眉吼了一句，“看什么呢？我家小朋友是你能看的吗？眼睛不想要了是吧？”

南航抬手告饶：“我错了行了吧？本来想找你吃庆功宴，现在一看，我已经饱了，狗粮真好吃。”​

我转头撞进星辰大海，萧南燕的眼里只有我与森城的光影，我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

翻山越海，跨越时空与荆棘，我将带着我的一切，回到你身边。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