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的台阶

【齐帆齐微课】

“好久没有回去老屋了。咱们回去一趟吧，这趟回去我就待在老屋了吧，顺便陪陪你的母亲，我想你的母亲也一定很想我了。”在饭桌上吃饭的父亲，突然开口向我说道。

我看了看父亲充满希望的眼神以及满头的白发和脸上的皱纹，本来想劝说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对着父亲说:“行，那咱们就回去老家一趟，我陪您在那待一段时间，等您待够了，再回来。”

父亲看着我笑了笑，摇了摇头说，“行啦，你也不用陪我啦，等咱们回了老屋，收拾一下，我就在老屋陪你母亲了，好久没陪你你母亲，我想她会怪我的。至于你，你还是继续回来工作吧。不用陪我啦，我现在身子骨都还硬朗，没事的，我一个人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在饭桌上沉默的点了点头。

回老家是父亲的一个念头。

坐上高铁向老家驶去。现代化就是这样的美好，和老家相隔一千多公里的我们，没多大的一会时间便到了老家。

拎着行李下车的时候，父亲抬头看了看天空，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了几圈。看到这一幕的我，心头顿时有点难过。

最近这几年因为工作的原因，很少陪父亲出去，也没有和父亲回过老家。我在心里暗暗的发誓，这次回老家我一定要多呆一段时间。

也许是好久没有回去的缘故吧，我和父亲站在老家村口的时候，发现老家的变化可真是大呀，那几年还见得到的泥土路，偶尔在雨天下雨时，泥水与土混合在一起，人走过去，“吧嗒吧嗒”的溅落几朵泥花落在路的一旁。而现在村里的路这都是用水泥浇筑而成，打扫得很干净，雨水落下便会流入旁边的沟渠里，很方便。

老家的房子也改变了许多，原本家家户户大多都是泥土房，偶尔只有一两家能盖得起砖房，而现在虽然说村里的房子算不算豪华吧，但是家家户户也都盖上了砖房，墙上粉刷的白白净净，看起来赏心悦目。

唯一不变的，大概就只有回家的路吧。

我拎着行李跟在父亲的后面走着，父亲走得很快，父亲走得很急切，仿佛迫不及待的去见一见老屋，去回念一下和母亲一起共同生活的地方。

老屋因为没有装修过，是十分显眼的。在一排排的砖房里有一间破败的，长满了杂草的老房子，那就是我家的老屋。

父亲站在屋前，望着院子里的杂草，默默的叹息，泪水也终于止不住的掉落在了地上，嘴里喃喃自语:“秀娟，我回来了，你还记得我吗？老屋仿佛就是父亲与母亲之间的桥梁，虽然他们阴阳相隔，可是心中依旧牵挂着彼此。

望着满园杂草的老屋，这是住不了人的，幸好，幸好旁边就是二哥家。

我“当当当”敲响了二哥家的门，对着门里叫道:“二哥，二伯啊，我回来啦，我和父亲一起回来了，有人在家吗？”

“是三弟和三叔回来了吗？快进来呀。”门被打开了，二哥带着喜悦的笑容，欢快的拉起了我和父亲的手，二哥连带着还把二伯也给带了出来，二伯一把抱住了父亲，接过父亲手中的行李，把父亲给拽了进去，二哥 高高兴兴的邀请我进家里面去。

二哥家也是盖了砖房的，堂屋里很是敞亮，软软的沙发，大大的液晶电视以及地面上花纹美丽的瓷砖。

我和父亲坐在沙发上，二伯又连忙让二哥去洗了水果，烧了水给我和父亲泡了茶，父亲见到昔日的兄弟，心中自是高兴不已，愉快的和二伯聊起了村里的变化，连带着把我这个儿子都给忘在了一旁。

二哥见状，无奈的对我笑，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三子，你也别坐着了，快喝茶啊。我和父亲都在盼着你俩回来呢，平时只是在过年的时候能够和你们打个视频电话聊聊天，心里早就想着能够和你们见上一面，拥抱一下了。”听着二哥的话，我的心中有点淡淡的苦涩，我一把抱住二哥，对二哥说，“二哥我也想你呀。”

“你们这次回来住多久呀？那老屋是住不成了，就住我家吧，等晚上的时候咱们兄弟俩好好的唠唠嗑。”二哥关心道。

我说:“好。”

于是我和父亲回村的第一个夜晚就是在二哥家里度过的。

第二天，天空的太阳慢慢升起，朝霞与云彩交织相融在一起，美丽十分。我也早早的从床上醒来。

等我到院子里面去洗漱的时候，发现父亲早已经 洗漱完了，我对父亲说，“父亲，你起得这么早呀。”

父亲对我说，“昨晚上梦见你妈了，你母亲托梦给我，她对我说，我回来看她，她很高兴。别看你母亲这么说，其实我知道她是在抱怨我呢，抱怨我好久都没有回来看她了。”父亲说完，把头看着天空，静静的，没有说话。

看着父亲的侧脸，我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对父亲说，“爸，今天您就在二哥家里和二伯唠唠嗑，玩一会儿或者和其他您的老兄弟们见个面，我啊，等一下就和二哥去借点工具，把家里的老屋给收拾一下，把院子里的杂草给清理了。”

父亲本想和我一起的，但是被我给拒绝了。

于是在吃过早饭之后，我和二哥便找来了锄头和镰刀，用镰刀把早已经锈死的木门给砍掉，接着便开始拔除和铲干净院子里面的杂草。

秋天的太阳还是依旧那么毒辣。不一会儿我和二哥的身上和额头上都大汗淋漓，不过也许是长期不劳作的原因吧，我的整张脸都因为太阳和汗水变得红彤彤的，有点痒痒的，辣乎乎的，二哥好像没啥变化。

二哥看了我一眼，对我说道:“”你呀，都说让你在家里闲着了，你长期在大城市里面工作，又不干啥农活，你现在这么辛苦的弄一场，肯定会过敏的，现在还好，等到了晚上呀，脸又痒又痛，才难受极了呢，你呀。”

我对二哥笑了笑说:“这不是怕二哥你太累了吗？再说都已经劳烦你这么多了，再这样的麻烦你，我心里过意不去。”

二哥对我笑了笑说到:“有啥过意不去的，都是自家兄弟帮个忙咋啦？行了，你去旁边休息一会吧，剩下的活我来弄。”

我拒绝了二哥，坚持要和他一起弄，老屋的院子不大，杂草也都是一些根系浅的，很快就清理干净了，接着便要清理老屋里面了。

最开始清理的便是老屋的台阶，台阶上的青石，早已被青苔覆盖，看不见了颜色，并且上面还长了一大丛的牵牛花，虽然牵牛花开得很多，但是为了能够清理老屋，只好把它给忍痛除掉了。于是我拿起镰刀，挥舞锄头向牵牛花砍去，不一会儿，在我的挥舞中，牵牛花红色的，白色的，蓝色的，紫色的都齐刷刷的掉落在了地上，被我弄到了一边。

台阶也终于露出了他原本的模样，这是 个三层的青石台阶，我还记得这青石是我六岁的时候，和父亲一起从村东头的那条大河里面挖上来的呢。还记得那个时候的父亲，头发黝黑，背挺得直直的，一双手用力的时候青筋暴起，给人一种魁梧高大的感觉。

在我的小时候，父亲就是用这魁梧的身躯撑起了我们这个小小的家庭。

将台阶上的青苔给清理干净，接着我又拿来扫把，认认真真的，仔仔细细的，慢慢的清扫着这三凳的青石台阶，当扫帚的毛刷在台阶上刷过的时候，仿佛我的心也在被毛刷给刷着，痒痒的。

让我想到了童年的时候，那时候我啊，很贪玩，男孩子嘛，总是调皮一点。记得那一天也是一个深秋的夜里，台阶上蟋蟀发出“吱吱吱”的叫声，吵得我睡不着觉，于是我便翻身起床，出了自己的小房间，到台阶上的趴着，我想找出这令人讨厌的蟋蟀，但是找了好久，再加上夜里比较黑，我只听见蟋蟀的叫声，可是始终没有见到蟋蟀的身影。夜里一阵风轻轻的吹过我，不禁的打了一个寒战，一哆嗦，脚轻轻的一扭，从第三凳台阶滚下。虽然这台阶只有三凳，可是由于这都是青石板的，每一个台阶都差不多有进半尺高，而那时我啊，腿也短，身板也矮小，从三凳台阶摔到院子里，嘴巴磕进了泥土，头也磕得流了血，疼痛的感觉让我放开了声，哇哇哇的大哭了起来，瞬间就惊动了房间里熟睡的父亲和母亲，打开灯，父母都来不及把衣服给穿好，便连忙用手电筒照着向我跑来，只记得母亲一把抱起我，对着我留血的额头，用手使劲的按压，一边按压，还一边用手抚摸着我的背，在我的语言轻轻的说道，“宝宝乖呀，宝宝不哭，妈妈这就带宝宝去医院。”

说完，父亲就一把把我背在背上，而母亲则是用手紧紧压住我流血的额头，向村里面的诊所跑去。虽然已是深秋夜晚，很是凉快，但是父亲跑到村诊所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被汗水湿透，而母亲也是在一旁嘘嘘的喘着粗气。他们神色焦急，喘着气，对着医生说:“大夫呀，您可得好好救救我家孩子呀，他不小心摔了一跤，你给看看呀。”

医生仔细的检查了我的伤势，对着母亲和父亲说:“你们放心吧，只是摔裂了一个口子，没多大问题的，等我啊给他贴点膏药，开点药，止一下血很快就好了，你们也别担心。”

这一个晚上家里注定不平静。

等到回到家，父亲提了一个大锤，准备把青石阶给砸了，但是被我和母亲给阻止了。

“三子，干啥呢？快点把台阶扫好，回去吃饭了，等吃过饭，下午咱们才来接着干。”

我缓过神来，从记忆中脱离回到现实，抬头看了一下正悬在正空上的太阳，加快了速度，把台阶给扫的干干净净，青石台阶依旧坚挺的伫立在老屋门前，没有开裂，只是在风吹雨淋以及岁月的磨砺下周围边角掉落了几粒碎石，我抬起扫帚将碎石扫去，台阶依旧和记忆中的一样，厚重、沉稳、可靠、大气。

在二哥家吃了饭，下午的时候大哥也来了，也帮忙着一起对老屋进行整理，劳累了一个下午之后，原本记忆中干净整洁的老屋又恢复了原样。

在老屋整理好的当天里，父亲就迫不及待的住进了原本他和母亲的房间里，父亲对我说，“我得赶快陪陪你母亲啦，不然她大概是要闹脾气了吧，她闹了脾气了，可就不理我啦。”

在接下来的几天，我对老屋破损的地方修修补补，本来是打算给父亲重新装盖一下房子的，但是父亲说他对老屋有感情了，这老屋里有着咱们一家人生活的记忆，没同意，于是我就只好对老屋漏风的地方给修修补补，添置了一些家具。

第二天，我和父亲到了母亲的墓前，带着花以及对母亲无尽的思念，给母亲扫了墓。

回到老屋，我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仿佛就如同回到了家的怀抱一样，自由自在，轻松快乐。不过生活还要继续，我的工作也不允许我继续在老家里呆着，于是我只好向公司里提交了申请，到离家不远的城市里的分公司里去工作，虽然工资会低了一点，但是离老家不远，可以时常的照顾父亲，我也是十分开心的。

每到周末的时候，我便会和父亲一同坐在老屋的青石台阶上，吹着晚风，看着落日，不做什么，静静的，一起回味童年那段短暂而美好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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