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似海的定远侯府,突然传来尖细凄惨的叫声,让原本静谧的幽深庭院,更加恐怖阴森,让人不寒而栗,汗毛倒竖。护院家丁随着叫声寻找,惊愕发现竟然是从主人卧室中传出,推开厚重的木门,惊呆了:只见主人定远侯爷班始大人手持一柄尖刀,傻愣愣愣呆若木鸡,鲜血顺着刀尖往下淌,把黄底白花的名贵地毯染成一片猩红,镶金嵌玉的大床上,赤条条横陈一对血肉横糊的男女
这不是恐怖小说中描写的恐惊怵场景,而是真实发生的故事,时间定格在东汉汉顺帝永建五年(庚午,130)。
定远侯班始何许人也?此乃大名鼎鼎“投笔从戎”,“不入虎穴,焉得虎孑”成语中的主人公,西域都护使班超孙子是也。以三十六人之势,以一己之力,维系西域三十六国与东汉政府的纽带,历史上与他媲美的恐怕仅有郑成功了。正以他功莫大焉被东汉政府授以定远侯爵。班始乃班超长门长孙,嗣袭定远侯,担任京兆尹,领五营兵驻长安县以防羌胡。这位将门虎子还是当今皇帝刘保的姑父,阴城公主的驸马爷,皇亲国戚,圣眷正隆,自不用说。
那一丝不挂的女尸何许人也?侯爷为什么要杀死她?堂堂驸马爷,当今皇上的姑父,杀死一个人,那个时代,那样的社会背景,如同踩死一只蚂蚁,为何此时呆立当场,面如死灰,两眼发直,连刀都不知放下,傻愣愣站着?
因为他杀的不是别的什么阿猫阿狗,而是侯府的女主人,当今皇上的姑姑,虎彪不可一世的阴城公主刘贤得与她的野男人。
这个刘贤得,这位阴城公主,为人处事与其名大相径庭,不仅不贤惠,还仗着公主淫威,骄横刁蛮,侯府上下见她都低眉垂目,战战兢兢。老候爵爷班雄在世吋,还有所收敛,班雄过世后,更是肆无忌惮。横行霸道倒也罢了,却如司马光评语“骄淫无道”那样,(骄横荒淫,不守妇道)。当初,还避着班始,在外面养面首,给班始戴了一顶又一顶的绿帽子。班始咬碎牙往肚子里咽,装做不知情。这阴城公主得寸进尺,就把野男人领进候府,白昼宣淫,共相裸逐。班始一肚子气,惹不起还躲不起,就在外面养了小妾,干脆不回候府。只许我放火,岂容你点灯。阴城公主大发雷霆,咬碎玉贝,杏眼倒竖,领着一群恶奴踏进班始的外室,当场打死小妾,当面杖责侯爷,这还解不了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命人把候爷班始五花大绑,捆成棕子,扔了在床下,她和一个英俊小生在床上颠鸾倒凤,淫辞秽语,不堪入耳。
是人都有尿性,何况历史上显赦班氏家族,虎门将子的班始?于是乎,就发生了上述定远侯府惨不忍睹的血案,阴城公主为自己的淫荡妄为付出了生命代价,而班始也为自己的狂怒失智结束自己的人生,还搭上兄弟姐妹的性命。
如果发生在当代社会,杀人固然偿命,如果有情可原的话,判个无期,表现好,还有可能减刑。但在天下之大尽属天子的封建时社会,如果你杀一个平头小民,皇帝会笑你太任性了而不了了之,你杀了当今皇帝的姑姑,金枝玉叶的公主,挑战了至高无上皇权的权威,那这个定远侯班始,这个驸马爷,就大祸临头了!在闹市,被刽子手的钢刀拦腰砍断,他的兄弟姐妹皆被“弃市”,暴尸街头。从此世上再无定远侯,显赫的班氏家族从此消声匿迹,在历史长河中,如一片凋零的枯叶,如一条腐朽的枯枝,如一丝飘逝的云朵
班始以这种凄惨的方式葬送了自己,断送了定远侯爵,牺牲了班氏家族多年的兴盛,搭上兄弟姐妹的性命,结局令人扼腕叹息。这就是政治联姻最终酿成的惨剧。没有青梅竹马,没有两情相悦,只因班始是班超的孙子,是世袭的定远侯。定远,顾名思义,还不是“西域万国之王”班超长守西域三十五年,为汉朝立下汗马劳的恩赐,显示皇恩浩荡。这对于班始来讲,是天上掉馅饼,定远侯爵的袭封,得来全不费功夫。然而“福兮禍所伏,祸兮福所倚”,月最圆时易缺,花最红时易残,盛名之下,定有灾祸,千古不变,万世亦然。伴君如伴虎,老虎高兴时,你可以狐假虎威,老虎发怒了,卧榻的你,就成了唾手可得的美餐。威风八面的侯爷班始,在别人眼里是令人仰视的老虎,在主宰世界的皇帝面前,只不过是恹恹恹欲睡的病猫。
人们不会以班始狂怒失去理智杀死阴城公主而横加指责,大概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男子都会做出抉择。士杀而不辱也,何况出生在声势显赫的班氏家族?虎虎生威的爷爷班超,撰写《汉书》的叔祖父班固,续写,校对,整理《汉书》的姑奶班昭,还不说多年前班超的祖姑,汉成帝的宠妃,辞赋见长的班婕妤,也不提承父之志,再次平定西域,匈奴远遁的小叔叔班勇,随便提起那一个,都是彪炳青史。汉顺帝刘保为姑母之死愤怒诛灭班氏之门时,固然维持了皇权的尊贵,也让东汉失去一个忠勇可嘉的家族,也是何其悲哀。
班始的作法令人解气,结局却让人唏嘘,汉顺帝之举似有章可循,后果却令人叹息。如果汉顺帝知道姑姑如此放荡不顾廉耻,能惩罚姑姑的面首让其有所收敛,班始也不会失去理智孤注一掷,阴城公主也不会暴尸床头,惨不忍睹,声名狼籍,班氏一族也可能还为东汉政府尽忠尽职,然而历史又怎有如此的假设和如果!
大树底下可乘凉,如果躺在树下安逸恶劳,不思进取,先祖地下若有知,悔不栽此树,让后代坐吃山空,家道中落而凋零。“家大业大财世大,子孙后代祸也大”这也给后人一个启迪,与其给子孙后代留下万贯家私,不如为他们遗下奋斗不息的家风。
倘若班始没有显赫的家族,当然也没有定远侯的显爵,当然也没有圣眷正隆的地位,更没有飞来的灭门横祸,是老虎还是病猫,也属无稽之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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