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总在立春前后,大多时候过完年,屋子对面的山上就雪白一片,那是野樱桃开了,犹记得其中一株,倒挂在岩石上,颜色又是那种格外的白,像凝固了的冰瀑,我们每每走到岩下想攀折两枝却只有望崖兴叹的份,上无立足之地,下又高不可攀,只好退其次而求之,在路边随便折两枝带回家插在空瓶子里。大多时候,不到花谢,只要父母瞧见就会命你给扔掉——白花嘛,不吉利。好在大片的野樱桃花就开在家的对面,只要在地坝,一抬头就能看见。我们看它由醒目的雪白变得米白,再暗淡下去,最后变成了绿色,再也分不清哪棵是樱桃,哪棵是酸枣,哪棵是构树。这时候,我知道樱桃快成熟了。
野樱桃成熟的野樱桃并不怎样,酸味几乎完全掩盖了甜味,我们并不喜欢,再说家里可是有好大一棵家樱桃呢!
与野樱桃同时开花的还有酸枣,可酸枣要到八九月份才成熟。酸枣开淡粉色的小花,因为先长叶,花儿就完全被樱桃的热闹所掩盖,我都长好大了才发现它竟然也是开花的。成熟的酸枣表皮金黄,果皮较硬,果肉却烂糯,完全不需要咀嚼,用牙齿破了皮,直接吮吸即可。酸枣也酸,甚至比野樱桃更酸,可奇怪的是,那种酸让人满口生津却又畅快淋漓,不似野樱桃,酸得牙疼,完全没有善意。可惜,酸枣树大多长得高,我又不会爬树,多是爸妈打了捡回来给我们吃。
酸枣不用父母帮忙的比如三月泡。“泡”是我们对小型球状聚合果的统称,比如蛇莓,我们叫“蛇泡”,桑葚叫“桑泡”,树莓就叫“三月泡”。三月泡三月成熟,不过是农历三月罢了。成熟的三月泡,红咚咚、亮晶晶的泛着光,如果只是红了没有光泽,那不好意思,可酸透了。饱胀了的三月泡软而有弹性,捻一颗放嘴里,甜丝丝的,满口的幸福。可这种幸福得来并不容易,三月泡的灌木上长满了尖刺,一不小心就会在胳膊上,腿上留下道道血斑。
三月泡三月泡正熟的时候,粮食条(网上说叫荚蒾)却开得甚欢,一簇一簇呈圆形开在每个枝丫的顶端。不久扁扁的只有米粒大的果实开始饱满起来,由青渐红,再由红变黑。变黑的粮食条像现在市面上买的黑米,伞型于顶端,是鸟儿们和我们喜爱的果子。虽然它不太甜,但绝不酸,对于我们孩子来说,味道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有的吃。有时候等不及它成熟,打猪草的时,选那些红得过分的割了来,埋在背篼猪草里,等回到家,它就乌黑发亮起来,在家里就可以坐享美味了。
粮食条粮食条成熟在初夏,阳光下显得尤其可爱。不喜阳光的是野地瓜。野地瓜藤喜欢匍匐在山路两旁,坡下岩上。茂盛的叶子遮住褐色的茎,更遮住香甜的果实。野地瓜大概和无花果相似,看不到它开花,也或许果实就是它变了型的花托。成熟的野地瓜软糯清香,似乎还带着青草的味道。有一回,我在网上看到,有人说野地瓜乃人间极品,他几十年的生命里只吃到过一次,再也没碰到过了,至今念念不忘。细细思量,自己吃野地瓜好像也是好多年前的事了,自从家乡开始被城市包围,我再也没在茂盛的地瓜叶下发现野地瓜红红的身影了。
野地瓜与野地瓜一样也没见开花就渐渐变红的还有“鸡眼睛”,“鸡眼睛”学名菱叶冠毛榕,又名“树地瓜”。从名字上看它与野地瓜有众多相似之处,除了一个在地面蜿蜒,一个在风中摇曳。一样的果子,一样的火红,一样的香甜,一样的接果子后流出白色的汁液。可是野地瓜没人叫它“牛奶奶”,“鸡眼睛”倒有些地方称之为“牛奶奶”。
“鸡眼睛”我们叫“牛奶奶”的是佛灯果,初春开花,晚春成熟。一粒粒颗粒饱满,皮薄汁厚,如缩小版的灯笼密密麻麻关于树枝上,关键是,每个“灯笼”上还有“流苏”,天之所赐,大概是“佛灯果”的由来吧。但老百姓却没有如此高深,只道其果子型如饱胀的牛奶头,所以冠以“牛奶奶”之名。不管它叫什么名字,它却真的和“奶”有关系,是世界公认的丰乳利器哦。哈哈,可惜想要天天食用大概不易。
牛奶奶想想大多野果都呈红色,要说红得惊心动魄的当数“红籽儿”了。“红籽儿”又名火把果,兵粮,学名“火棘”。冬季漫山遍野的火棘成熟,如同到处燃烧的火焰。红籽儿酸中略有甜味,果肉翻砂,可惜籽太多,大多人吃起来感觉满口是沙,不太喜欢。虽口感被人诟病,但据说它富含各自氨基酸,不但能增强体质还有美白防辐射之功效呢。
红籽儿哎呀,说到野果真是数不胜数,香甜了我的整个童年。可惜现在,虽仍生活在农村,但很多野果再也寻不到它的踪影,比如拐枣,比如八月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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