垦荒造田,我的身体上留下了疤痕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一场轰轰烈烈的垦荒造田运动,在这里掀起。各单位积极响应上级号召,开发西大荒。
这里是平顶山市红旗人民公社管辖的荒地, 因七矿西斜井在此,称谓西斜。
车水马龙,红旗飘飘,劳动竞赛,口号嘹亮。一派八路军南泥湾大生产的景象。
我和同事,被单位派往这里,参加开荒运动。 每天中午,单位食堂送来米饭。下午 收工后,在打靶归来的歌声中返回。
这天,我突然 感到肚子不适, 疼痛加重,被同事从西大荒送往了医院。医生诊断为阑尾炎,收治住院。
经过吊针抗炎处理,症状好转的不明显,医生决定对我实施阑尾炎切除手术。
我被送进了手术室,医生让我配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脱光衣服。
看着屋里的男女一群人,尤其是那么多年轻的女人(有卫校的学生),我脸上露出了害羞的神色。让我在女孩子的面前脱光衣服,我尴尬极了,无地自容。
想想在学校,老师看到同桌的男孩子上课说话,就特意把男生和女生调到一个同桌。
同桌的男女同学,还要在桌子上画个三八线。如果写字不小心,过了三八线,就会被铅笔盒,照着胳膊肘怼一下。
胳膊肘上有个麻骨,瞬间麻到指头尖。又麻又热,难受极了。
后来,虽然长大成人,参加了工作,只要跟女孩子说话,就会感觉害羞,脸上发热。
我难为情地向医生提出一个可笑的请求,让女人都出去。医生说,你这个孩儿脑袋瓜不大,真封建。这里没有男人和女人,只有医生和病人。
对于我这个可笑的请求,几个医生对视了一下,点点头,就把那群卫校的学生请了出去。
手术室只剩下几个年龄大的女医生,我还是感觉很难为情,不好意思脱衣服。一个医生说,你有啥不好意思?我的孩子比你都大。
我在尴尬中脱光了自己的衣服,上了手术台。我的双手和双脚,也被固定在手术台上。
这时,手术室的门又被打开。被请出去的卫校学生,又回到了屋里。原来他们今天上的课,就是讲的阑尾炎手术。
此刻,我情绪有所激动却又无可奈何。此时,我遭到了医生们的大批判。
人不大,脑袋瓜封建思想可不小。人家女孩子都不害羞,你害羞个啥?只有病人听医生的话,哪有医生听病人的话。
对呀,进医院就要听医生的话。我心一横,闭上了双眼。那时还没有猫,医生在人们的心目中,都是白衣天使。
医生开始给我备皮,消毒。什么是备皮?就是把手术位置周围,皮肤上的体毛,全部刮干净,进行消毒处理。
医生在我的肚子上,盖上了一块有窟窿的布单。
我的耳朵上,被扎上了几根银针。一个带电线的半导体收音机,放在了我的头边。哇!哇!哇!收音机中,发出了青蛙的叫声。
过了一会儿,医生问我,有什么感觉没有?我回答没有。
又过了一会儿,医生说,你放松心情,不要乱动。你的肚子已经被划开,如果乱动,肠子跑出来就麻烦了。
我乖乖的配合医生,放松自己的心情,不去胡思乱想,避免引起情绪激动。也不敢乱动,害怕肠子跑出来可怎么办?
突然,一阵强烈的恶心感袭来。肚子里好像湧起了翻江倒海的波浪,欲从口中吐出。我又向医生提出了可笑的请求,歇一会儿。
我的神志清楚,冥冥之中感觉到,这是医生在我的肚里寻找那有病的阑尾。
我忍受着翻肠的痛苦,不敢乱动。我的心中,默默地背诵起毛主席的语录。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争取胜利。
手术还算进行的比较顺利,医生为我切除了阑尾,缝合了伤口,把我推进了病房。
医生向陪护和家属,交代了注意事项。必须等我放屁,不放屁不能喝水进食。
母亲早早的在病房中等待,我们彼此没有交谈,我却能感受到, 母爱的伟大和幸福,没有语言能表达。
我终于放屁了,母亲为我买来了爱吃的豆腐脑。此时此刻的心情,无法用语言表达。那时还没有,世上只有妈妈好这首歌。
我不能咳嗽,也不能笑。那样,还会引起伤口的剧烈疼痛。
几天的时间过去了,医生为我的伤口,做了拆线处理。这意味着,黎明前的黑暗即将过去,痊愈的曙光就在前头。
这天,医生为我开了药和病假条,告诉我,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单位来人给我送来了支票,住院十几天,经过结算,支票的金额填上了七十六元。
医院的两幅标语映入了我的眼帘,救死扶伤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和一切为了人民的健康。
那时的医院还是一片净土,天使的白衣没有被污染。
垦荒造田,给我的身体上留下了疤痕。
写于2022年9月14日壬寅年八月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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