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十点到达克尔曼时,我感到疲惫不堪,找到旅店后,就躺在床上一直睡到中午十二点。醒来后我决定去巴姆古城堡,它大概是这里最值得一逛的景点了。
巴姆离克尔曼有三个小时车程,到达巴姆已是下午五点。司机告诉我已经没有返回克尔曼的巴士了,但可以跟人拼车。他帮我叫来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先载我去古城堡,再送我到拼车的地方。
到达巴姆古城堡时已经不允许进入了,城堡入口亮起了灯光,最后几个游客正从里面走出来。我胡乱拍了几张外景照,就让司机载我往回走。
拼车的地方就在大道边。这里有不少司机,却都不愿载我,因为我没有护照——从巴姆到克尔曼这段路会有人检查。我的护照还在亚美尼亚使馆呢,我只带了复印件。不过他们不理会我的复印件。看来今晚我是回不去了,只能捱到明天白天搭乘巴士。我来的路上并没有人拦下巴士检查护照,回去的时候应该也不会。但是,今晚上怎么过呢,是找一家旅店住下来还是就在路边那间亮着灯光的屋子呆到天亮?
几个出租车司机围着我问这问那。这时,人堆里出现了一个年轻人。起先我以为他也是出租车司机,直到他打电话帮我联系在克尔曼的旅店并一直站在我的处境替我想办法回克尔曼时,我才知道他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路人甲。最终他的努力白费了,但是他邀请我去他家。
老天又一次在人堆里为我安插了天使。他也叫穆罕默德,是一位温柔的男人,中等身高,略微有些胖。他还在念大学,刚从学校回来,碰到困境中的我,果断出手相助。在我看来,他唯一的缺点就是基本不会讲英文,只会说一些诸如“OK”、“Yes”、“Aha”之类的语气词,这让我一度迫切希望上帝能在天堂开个英文补习班。
我跟他并排着往住处走。大概十来分钟后,我们来到一幢楼房前,他跟几个同学合租在第二层。他给同学们打了电话,并告诉我他们马上就回来了。他让我坐在地毯上,从厨房给我端来了一杯红茶和几块方糖,然后我们开始了吃力的聊天。
不多时,他的五个同学都陆续回来了。穆罕默德一一给我做了介绍。他们有高有矮,有胖有瘦,虽然外形有所差异,笑容却都很友善,给我一种兄弟间的亲切感。我相信缘分,相信是冥冥之中的某种力量将我们聚在了一起。屋内的七个男人,或许曾经长在同一根葫芦藤上呢。
我们围坐在一起聊起天来,萨贾德(Sajad)充当翻译。他长得很帅气,但他的英文水平完全配不上他的长相,虽然他的英文水平确实比其他人好一点,但也仅仅是好一点点而已。大多数时候,萨贾德要把我说的话写在手机上,借助翻译软件译成阿拉伯文,才能明白我的意思。他也把想说的话翻译成英文给我看。这样的交流虽然慢了一些,但非常有意思。上帝当初成功阻止人类修建通天塔后,一定看了好多次这样的沟通笑话。
聊了半个多小时,穆罕默德从厨房端出一只烤鸡,通知大伙儿吃饭。萨贾德到厨房帮着拿来了米饭和馕。地毯上铺上了一块方布,烤鸡放在了正中间。这烤鸡大概是刚才穆罕默德打电话让他们买回来特意招待我的。穆罕默德从烤鸡身上拔出一块鸡腿递给我。我也跟大家一样,只吃馕和鸡肉,并没有动米饭。
吃完饭,他们又拿出了一盏水烟壶,七个葫芦娃围坐在一起,顺时针轮流抽起来。大娃穿着一件绿色短袖T桖,腆着个圆肚子,抽起水烟来完全是一副老大哥姿态。二娃穿着绛红色长裤和白色T桖,鹰钩鼻、瘦脸庞,看起来耳聪目明,他先试探性地吸进去一小口,又淡淡地吐出来,像是要先疏通一下鼻咽腔。三娃长着一身壮实的肌肉,看起来也像动画里一样铜头铁臂刀枪不入,抽气水烟来最是漫不经心。四娃、五娃本来就擅长玩弄水火,吞云吐雾,优哉游哉,水烟瓶里传出咕噜咕噜的响亮声音,烟雾从他们的嘴巴、鼻孔大朵大朵地喷出来,就像从山洞里逃出的妖怪。六娃穿着大裤衩和白色无袖汗衫,有着忧郁的气质,身板也最小,完全可以隐匿在四娃五娃的烟雾之中。七娃就是我啦,我抽了两口烟就拿出单反,试图把兄弟们一股脑收入那件黑色神器之中。
三五圈水烟抽下来,屋子里突然响起了节奏欢快的音乐,这肯定是隐遁的六娃干的。众娃闻声而起,伸展双手、摇摆腰肢、扭动屁股,在地毯上忘情地跳起舞来。他们大多数时候各跳各的,偶尔配合着摆出一个造型,以此说明他们是在同一舞台上的。我无可自拔地陷入了他们的欢快气氛里,一时丧失理智也跟着他们舞动起来。啊,跳舞,这种事情竟然发生在了我的身上!
跳完舞,又继续同他们聊了一会儿天。约莫十一点钟,大家就准备睡觉了。两个人睡在屋内,其余五个人都睡在客厅的地毯上。我睡在屋子的一角。穆罕默德邀请我明天跟他一起去学校。我答应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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