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屋外是阴沉沉的天,屋内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使原本就昏暗的房间有了夜幕降临的感觉。
苏墨痕一直喜欢拉上窗帘,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似乎拉上窗帘,她就真正的与世隔绝。
什么时候害怕世界,什么时候爱上孤独的,她也不清楚,好像在印象里,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苏墨痕坐在电脑前,打开器官捐献志愿者登记网,按照要求填写了名字,国籍,身份证号和手机号码。
她在默默做一件她认为自己活到现在还有临死之前唯一让人生有意义的事。
她看了不少自助的书《秘密》、《与神对话》、甚至《圣经》等,但是收获甚少,依然解决不了她身体上顽固的问题。
她尝试了很多种方法,最后任命地接受了残酷的现实,上帝不会救她,她永远永远地要和她的顽疾绑在一起,直到死亡的那一刻。
所以,临死前,做一件对人类社会有意义的事吧,这样才能证明自己真真切切地活过。
可是,多年来自己一无所长,也毫无积蓄。有的只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啃老啃夫,如果没有意外的疾病和死亡,她将难以避免地走向啃子的人生旅途。
她除了一具日益衰老的冠以“高等动物”的躯壳和一个时而昏沉,时而清醒的大脑外,还拥有什么是能向这个社会奉献的呢?
要不,就捐献器官吧。
肝脏、肾脏、心脏、眼角膜等,这些“物质”应该对某些人生状态正处于水深火热的人有帮助吧。
正因为自己体验过水深火热的绝望,所以她是懂那些人的痛苦的。
既然临死前,自己能为一些人减轻痛苦,就值了。虽然上帝放弃了她,但是临死前的她仍不愿意放弃那些痛苦的可怜人。
剩下的遗体,就捐给医学研究事业吧,也算功能无量了。
一个人只有一条命,病却是千千万万种,随便得一个致命的疾病,都将体验生不如死却还想死里逃生的矛盾想法。
而她,苏墨痕,就像中彩票一样得了千千万万种病中最毁人意志的病,一种终生治愈不了的疾病。
她至今不愿意相信自己是如何被幸运之神抽中奖,得了这种明明痛苦异常却只能藏着掖着的病。不能公然示人博取同情,不能得到别人的理解和支持。
痛苦只有自己知道,只有自己能够体会,也许在同一片蓝天下,有千千万万的同类,但是大家都把自己的痛苦缩在壳中,在个人力量渺小的时候,没有人敢站出来说,自己得了这种病。
因为当你不是个大人物时,你公开这种病情,只是给冷漠的大众一个饭后的谈资和嘲笑的对象而已,而对减轻你的痛苦,没有一丝一毫的帮助。
所以,她除了几个很近很近的人,她从来不曾坦然地说,是的,我就是这种病人。
她也不知道,她的邻居、她的同学、她曾经的同事里,到底有多少人和她一样被折磨得死去活来。
她最近唯一确定的一件事就是,她这辈子注定不会好了,反反复复,她只是在这个泥塘中越陷越深。
因为这个病,她伤害了身边的人,越是亲密伤害越深。先是她的父母、她的夫,而她隐隐约约看到未来,她将伤害她这辈子最不愿意伤害的她的孩子。
如果说,她之前对生还有一丝眷恋,对好转还存在一丝侥幸的话,那么,她可以预见的对孩子的伤害,就是推翻她一切生的理由的原因。
她觉得她活着对身边人是一种负担,这种负担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因为接下来的受害者就是她宁愿以死来换取他的幸福,那个前两年还抱在她怀里的幼儿。
那是她的命,她之前活下去唯一的念想,现在,却是她坚强地面对死的最好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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