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狗

老狗

车子走了，装满了家里的东西，拖着黑色的尾巴呼啸而去隆隆作响。空房子，一棵树，一只老狗，一个窝。

它不明白小主最后的抚摸意味着什么，原来是永别。它颤抖在草垛旁，冷雨刚滑落头顶，无声无息的秋，远处枝头似有似无的老鸦。谁来怜悯它，挥一挥手回去吧。

一天后，天晴。没有早起的开门声，木门紧锁，只留下老狗穿梭的缝隙。鸡笼上还有遗落的鸡屎结成了块，嗅一嗅销声匿迹。主子走之前交代了邻居给口饭，不多不少吃了不饱。雨后气味渐消，可它得追随。原来昨天的挥一挥手竟成了最后的交流，空无一人就是讯号。何处寻找？

守了三天杳无音信，一丝一毫的气味都没有，果真出了事，果真是舍弃了，果真是我老了没有价值了。空房子也不需要看守了，如果我是一只自由的狗我大可不必担心什么，无牵无挂的宿命能让我自由奔跑，无论是追一只兔子还是撵一群鸭子，我都乐在其中。但是我和他有个约定，那是基于我的一生的承诺——追随。

一群大雁往南飞，一群大雁向北归，一群大雁南北来回。一个孩子指着远方的高楼大厦问到:“妈妈，我的狗会跟着找到这里吗？”女人没有回答，直勾勾地盯着远方看似乎心中有个放不下的东西。

一周后，老家的亲戚打来了电话，小灵通嘟嘟作响。“婶，你家的狗都找到我家来了，这么远的路这狗都找来了，我看它可怜估计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就盛了点剩饭喂它。狼吞虎咽的……”

一周后我找到以前过年常来的地方，虽然很远但是我希望能够找到一丝线索，或许也还能够填饱肚子。小路荆棘遍布，我的左腿有伤，血已经凝固。痒得时候我就舔一舔，这样好受一些。不过没有什么线索，除了吃了一顿，以及亲戚的顺抚。小黄还是幸福的，至少它有个家，有存在的价值，而我只是一只无能的老骨头。原来真的是没用了，还有必要追随吗，那个约定呢？

天又下起了雨，不大却很冷，霜降将至，死期将至。荒野上没有道路，却有足迹，四肢无力的蹒跚前行。一只老狗，一个约定，一次旅途，一次没有尽头的找寻。远方的人啊，你是否听得见这里的苟延残喘，它无力却有思想，远方的人啊，你忘记了曾经的承诺。

今天天真好，没有风没有雨没有太阳没有生机。我喜欢安静的躺着，我没有力气了，真的很累，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这就是死吧。我跑遍了十里八乡也没有一点行踪，我绝望了，抛弃是何等的悲哀。我想着就这样死去吧，我的爪子已经破损不堪，没有完整的体肤，我的毛色渐褪，皮包骨头。我喘着粗气，侧身睡吧，约定？承诺？我是一只狗，一个无能的没有价值的东西。我想着这就是秋天吧，灰色的图案里都是死去的草，它们尚且还能存活，我就这样的吧。关于追随我尽力而为了，其实我不想违背约定，如果有人知道我的故事请把它说给大地，这样得以有个长眠的坟墓，无人认领无人打搅，多好。

“妈妈，我的狗还活着吗？”

“或许吧！”

高楼大厦里依旧车水马龙，没有人停留一分一秒，约定承诺说出来总是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