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真对不住，我们这儿不赊账的。”
“可在下今日确实忘记随身携带钱囊了，还望小哥通融下，明日定将今日的酒钱送来。”
“客官，这小的可做不了主，您就别为难小的了。咱鸿宾楼确实有规矩，不接受赊账。”
距离闲云与涳愁不远的一桌上，一身着素袍，儒生模样的男子，因为没带钱，与店小二周旋了好一阵。看男子脸色，似窘迫地很。引得其他桌客人看过去，议论纷纷。
“看打扮是个穷秀才吧。”
“八成是进京赶考来的，穷秀才进什么鸿宾楼。”
“啧啧，我看他不是没带钱，是压根结不起吧。”
“哈哈。”
闲云同涳愁交换了个眼神，涳愁心领神会，走到儒生那桌，笑吟吟道，“兄台，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了，上次我欠你的酒钱还没有还，今日正好借此还上。”说着，涳愁从将碎银放到桌上，对店小二笑道，“伙计，这些银子可足够结此桌的账？”
店小二立马收起碎银，笑着应和道，“够够够，足够了。客官您可还需要加点儿什么菜品？”
“不必了。”儒生客客气气回道。
“得嘞，那我先下去了。”
“多谢小公子出手相助。”儒生起身拱手道。
“无需，举手之劳。”涳愁笑道，“其实银子是我家好哥哥的，你要谢，谢他去。”
“哦？”儒生随涳愁眼神，看向凭栏旁的闲云。
“好哥哥”三个字自然飘到了闲云耳中，引得他嘴角一抽。但看见那儒生随涳愁走了过来，只得挂上笑脸。
儒生笑着向闲云拱手，道，“方才多谢二位替在下解围。今日欠下的酒钱，在下明日定当如数奉上，只是不知在哪可寻得二位？”
闲云笑道，“区区小事，无须挂在心上，酒钱，就不必了。”
儒生见状倒没再坚持，而是笑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多谢了。若还有缘遇见二位公子，二位可勿要拒绝在下的答谢。”
“这是自然。”
从鸿宾楼出来后，闲云同涳愁踱步到了那条贯穿京城，通南北的古运河旁。这条见证七朝兴衰的运河两岸，满是酒楼乐坊，河面映出点点灯火。一艘艘游船缓缓划过，船夫立于船头，不紧不慢划着水。酒香，声乐，笑声，自游船舱漫出，悠然至极，好一副令人沉醉的景象。
少顷，闲云与涳愁便成了那醉人景象中的一员。晚风拂面，音律绕耳。闲云不由得倚在船侧，闭目，听船划开水面的声响，享受着人在画中游之感。
“若此刻永恒，便好了。”
闲云抬眼，见涳愁正出神地望着自己，仿佛自己不在其眼前，而远在天边。“酸。”闲云轻笑道，“怎的我应了你之后，你就变得酸且矫情。”
涳愁被闲云这句“酸”，从天边儿拉回船上。涳愁调整姿势，坐到闲云身侧，凑近其耳边，笑嘻嘻道，“我的鸳鸯太好看，生怕飞了。”
闲云挑眉，“你的矫情话可真多。”
涳愁腆着脸笑道，“想听的话，日后慢慢说给你。”
还不等闲云说什么，船身猛地一歪，闲云跌进涳愁胸口。涳愁借机单手护住闲云，将其固定在自己胸口，正色道，“船家，方才怎么回事？”
“回小公子话，一逆向的船与咱们船碰上了，无大碍。二位公子方才没有磕到碰到吧。”
“无妨。”闲云淡淡道，并借机推开揩油的涳愁，临了不忘撇涳愁一眼。
涳愁则得意洋洋地挑挑眉。
“巧了，竟真被在下说中，同二位果真有缘分。”
听声音耳熟，闲云与涳愁一同看去，声音的主人正是方才鸿宾楼的那儒生。此时正站在另一艘画舫船的船首，笑吟吟看着二人。想必刚才碰上的，就是这画舫船。
“若二位不嫌弃，可否赏脸共饮？”
闲云二人应约，随儒生上了船。
这儒生虽衣着朴素，竟独自包了一艘画舫船，颇有排面。舱内烛火通明，幔帐摇曳，一壶小酒和几碟果品已摆在桌上。
“在下钟旻，敢问二位公子尊姓大名？”这儒生看着斯斯文文，眉宇间却透着英气。
“我叫涳愁，这位是我好哥哥闲云。”涳愁敞亮答道。
“好哥哥”三个字听起来着实扎耳朵，闲云轻咳，“咳，在下闲云。”
钟旻抬袖举起一杯酒，“今日酒楼中承蒙二位相助，一日内能遇见二位公子两次，也算是缘分了。这顿酒算在下对二位的答谢，在下先敬二位一杯。”
“钟公子客气了。”闲云与涳愁也抬袖，端起跟前的酒杯。
杯中酒尽，钟旻挑起话头，“在下看二位公子气宇不凡，但又不像是京城人士，敢问二位从何而来？”
闲云摇着折扇，“一介散人罢了，云游至此。”
“方才听这位小公子称公子好哥哥，敢问二位公子是兄弟么？”钟旻抬袖，替桌上的空杯斟满酒。
闲云摇扇子的手抖了下，涳愁在一旁笑吟吟不做声，吃了一颗盘中的干果。闲云合起折扇，笑道，“方才只是玩笑话罢了，涳愁是我师弟，此次云游正是门中历练，我二人结伴而行。”
涳愁在一旁挑眉，又吃了一颗坚果。
“哦？”钟旻似乎很感兴趣，“不知二位师承何派？”
“荒山派。”涳愁几乎是脱口而出，咧嘴一笑。
“想必钟公子未曾听说过，只是不知名的小门派罢了。”闲云补充道。
“哈哈，了不起，看二位公子年纪尚轻，便出师远游，在下佩服。”钟旻举杯轻酌，接着对涳愁道，“涳愁小公子看起来也就束发罢？”
“嗯，没错，今年二八。”涳愁坦言。
钟旻眼睛闪烁了下，“小公子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在鸿宾楼第一眼，竟以为是我那位故人站在了眼前。”
“哦？可惜在下并非钟公子故人。”涳愁笑吟吟道。
钟旻轻笑不语。
“钟公子是这京城中人吗？”涳愁问道。
“没错，在下自小在京中长大。后离京多年，这次回来，京城似未曾变过，又似变了很多。实不相瞒，在下上一次乘船夜游古运河，还是十年前的事了。今夜乘船，看着两岸灯火风光，恍若隔世。”话毕，钟旻眉宇间似多了几分愁容。
涳愁见状，不禁问道，“哦？不知钟公子当年为何离京？”
“因随父出征而离京。”
涳愁似恍然大悟，“原来钟公子是一名武将，怪不得眉宇间透着英气。钟公子看起来年纪轻轻，斯斯文文的，难以想象在沙场是副什么模样。”
闲云用扇子敲着手心，“涳愁莫要多言，望钟公子见谅。”
钟旻愣了下，随即浅笑，“不会，能与二位在此同船，小酌叙话，感觉甚好，当真是许久未曾这样。”钟旻抬袖饮酒，似想起什么，放下酒杯道，“二位此次来京，可否体验过京中有名的足道？”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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