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前辈的人生 15

欧歌原创作品——

长篇小说《前辈的人生》

        第二部    打鬼子去

                第十五章    荷塘遇险

那个鬼子兵被糊住眼睛后，薛世光立马返身，穿过三路瓦屋，从后院的围墙上翻过，出了村子。

与此同时，进村的另外十几个鬼子听到枪声后，也都向薛家榜家门前包抄过来。

这批鬼子是一个小队，他们是第一次来到大薛村。大薛村是这一带比较大的村庄，鬼子要在这里建维持会。鬼子翻译官首先找到薛二先生，要他当维持会的头，以后专门向皇军报告村里的治安情况。

薛二先生一听，头都大了，这事可不好办啊，替日本人做事，那不成了汉奸，自己是族长，再挂个维持会长的名，这如何向族中父老交待。但他又不敢直言拒绝，日本人可不好惹，他刚批评薛世光跟日本人对着干是找死，自己要是和日本人硬碰硬，不也是找死吗？

他要找个替身，找谁呢？他想起了村东头的老粘。

老粘坦性儿，遇甚事都不着急，粘粘糊糊，和和气气，大家都就着性儿称他为老粘，倒把他真名给忘了。年轻的时候，别人都鼓动他去找个媳妇，他总是摇摇手，不急不急，这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如今50出头，还是光棍一条，着急也没用了。

薛二先生选老粘是用其所长，老粘的父母已去世，家中没别人，无后顾之忧，可以由着性子同日本人周旋。他平时也不得罪人，有时候看到谁家田里的活儿忙不过来，也会凑上去帮一把，村里的红白喜事，都会请他帮忙张罗，这活儿干得多了，也历练出同各种人打交道的本事。最重要的的一条，是老粘心善，不会做出对不起村人的事情。

薛二先生对老粘说，往后咱村就拜托你了。老粘说，不急不急，有事慢慢说。薛二先生指了指翻译官说，这就是急事，不急不行啊，你就把这个维持会长应了吧，该怎么做，翻译官先生会告诉你的。又向翻译官介绍老粘，说他在村里德高望重，维持会的事一定会办得妥妥的。

“砰！”正说着，村西面传来一声枪响。

“哪里的打枪？”鬼子小队长慌了，随后又做手势，左一摆右一摆，十几个鬼子分两拨，向村西头包抄过去。

包抄的的队伍在薛家榜家门口会合，看到那个满脸糊着蛋黄蛋青的鬼子正在和大花狗缠斗。大花狗受伤后发了疯似地扑上去撕咬，这样近身搏斗，鬼子手中的枪成了烧火棍，没办法射击，加上眼睛被糊住看不清，只能用枪杆胡乱推挡，情景十分狼狈。

鬼子小队长见状，一挥手，十几把刺刀同时捅向大花狗，才把那货解救出来。

小队长盯着那货脸上看了一会，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小野君，你的，狗巴巴的，拉脸上啦，哈哈哈！”

被称作小野君的鬼子，这时腾出手来，在脸上抺了一把，又指着摔在一旁的装鸡蛋的篮子，哭歪歪地说：“中国兵的有！”

“纳尼？”小队长吃了一惊，“中国兵，在哪里？”

“跑啦。”

这村子居然还有中国兵，这还了得！快把维持会的叫来。

小队长又问了一遍具体情况，小野为了顾全自己的面子，不好意思说是被一个中国老百姓欺负成这样，便一口咬定，那个拿鸡蛋攻击他的年轻人，就是中国兵，老百姓没这胆量敢对抗大日本皇军。

小队长将信将疑，中国兵手里怎么没有枪，怎么会拿鸡蛋当武器？但他现在面对村里人，也要宁信其有不信其无，他要给这个刚当维持会长的老粘来一个下马威。

“中国兵的，交出来！不交，刺啦刺啦的！”鬼子小队长抽出战刀，在老粘面前凶狠地比划着。

“不急不急，”老粘面带微笑，“太君先喝点茶，压压火。”

“茶的，不喝！中国兵，快快的找！”

“村里哪有中国兵啊，你要是能找出半个，就刺啦掉我的头。”老粘信誓旦旦。

说着话，老粘瞅了一眼那个鸡蛋篮子，突然来了灵感，补充道：“鸡蛋倒是还有一些。”

“鸡蛋？窑希。”小队长眼睛里闪着狡诘的光芒，“母鸡的有？”

“有有有。”

结果，收罗了四五十只鸡和两箩筐鸡蛋，老粘还另外写了一张村里没有中国兵的担保字据，这才把鬼子打发走了。

鬼子离开后的第5天，是端午节。那天下午，薛世光和母亲打声招呼，要出去弄点鱼回来，晚上改善伙食。刚出去不一会儿，那十几个鬼子再次来到大薛村。

狡猾的日本小队长，根本就不相信维持会长老粘的担保和承诺，上次之所以没有接着搜查中国兵，主要是因为枪响以后人已经跑了，再搜下去已无实际意义，恰好老粘提到鸡蛋，小队长灵机一动，决定趁机捞一把，中国老太太养的老母鸡咪西咪西大大的好，同时也是放一个烟幕弹，给中国人一个破财消灾的假相，进而放松警惕，然后找准机会，来个突然袭击，干掉上次消失的那个中国兵。

中国人都很恋家，过节都会回到家里，端午节就是杀马枪大好机会。

也许是为了虚张声势，这拨鬼子还没进村，就在外面胡乱开起枪来。村里人听到枪响，都纷纷躲进地道和夹墙里。等到鬼子进村，一个人影也不见，这真是老道失算。

奇怪呀，人都去哪儿了。从东头到西头，小队长有点发懵，站在村边愣了一会儿，拿起望远镜向村外搜索，看着看着，还真看到情况。

出现在小队长望远镜里的，正是薛世光。他这时候正在村前的大泊塘里摸鱼，听到村里传来枪声后，先是犹豫了一下，想着是待在塘里不上来，还是爬上岸跑到别处。无意间一抬头，看到挂在塘埂一棵小树枝上的那件白衬衣，心想坏了，这可是个招人的信号，连忙上岸要去取那件衬衣，这一幕恰好被小队长的望远镜捕捉到。

“遥希，抓住他！”

小队长战刀一指，两个鬼子端着枪冲了上去。

大泊塘是个藕塘，离村子只有二三百米，塘边没有林子，没有高杆作物的青纱帐，离开塘埂后无处可藏，眼看着那两个鬼子越来越近，无奈之下，薛世光扔下衬衣，返身钻进塘里。

五月的藕塘荷叶正绿，薛世光折了一根荷杆㘅在嘴里，利用满塘的荷叶作掩护，游到深水处，潜入水底。

那两个鬼子跑到塘边后，漫无目标地朝水面放了几枪，又不敢贸然下水，拣起那件白衬衣，返回村中向小队长交差。

薛世光穿的衬衣是土纺的家织布做的，鬼子小队长拎着白衬衣仔细瞅了瞅，觉得不像是军人的衬衣，也就作罢。

天黑下来后，估计鬼子已经走了，薛世光穿着裤头，浑身水淋淋的回到家中。

吃晚饭时，面对着担惊受怕一下午的母亲，薛世光郑重地说：“妈，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