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之前,就想关于林夕写点什么东西了。
高中的时候,语文老师说过,过了几百年后,林夕的词作,就是三千年前的《诗经》。
在这个诗意渺茫的时代,林夕的词,总能用最信达雅的文字,写出许多人的心。
而近期的动机,是自己也来到北京一年了,发现身边很多朋友都喜欢听粤语歌,但几乎都不知道作词人林夕。这让我很诧异。也因为一个人在北京,会有些精神上的孤单吧,想着如果能以林夕的词作做个专题什么的,也算是一种慰藉。
第一篇,以《富士山下》开始。
有朋友说,《富士山下》背后的说的是一个渣男抛弃女友的故事。
网上许多解析,也是大体这个意思:男友劝女友不必纠缠,趁早放下。
分手嘛,人之常态,世之常情。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也不知有几千几万个痴男怨女挥手告别。但也就林夕,能把这样的常事能写得这么深切凄美。
前三句歌词,信息量巨大。
拦路雨偏似雪花
饮泣的你冻吗
这风褛我给你磨到有襟花
“拦路雨”和“雪花”、“冻”、“风褛”等字眼,营造出寒冷的气氛。而“拦路”二字不仅极具动感,更暗示出两人的爱情前路也遇到了障碍,面临着困境。
饮泣的你冻吗,交代出男方正在安慰一个伤心的女方。这风褛我给你磨到有襟花,表示他们是一对交往了很多年的恋人。
连调了职 也不怕
怎么始终牵挂
苦心选中今天想车你回家
有人说是“调了职”,有人说是“掉了渍”。本人更倾向于前者,在前后意思上更为连贯:冒着调职的风险,特意选中今天和你摊牌。而用“掉了渍”,是说一件穿了多年的大衣脏了也没关系,这样的意思会显得男方很薄情。
原谅我不再送花
伤口应要结疤
花瓣铺满心里坟场才害怕
如若你非我不嫁
彼此终必火化
一生一世等一天需要代价
前三句意思:原谅我不再对你献殷勤,感情过去了便应该放下。表面的虚情假意,但心里早已死去,这样的情况才是最大的悲哀。“花”的前后运用,是爱情的象征。而第三句的“坟场”又和后面的“火化”相呼应。
知乎上有个网友,说的是《富士山下》其实说的是男方已经死了,显灵劝女方放下。脑洞极大,而依据就是“坟场”“火化”等象征死亡的字眼。但我更觉得,这里是男方用一种坚决的语气劝女方放下。一生一世等的那一天,就是婚礼那一天,但修成正果之前,爱情或许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行之不易,每一步都是艰难,都需要代价。
谁都只得那双手
靠拥抱亦难任你拥有
要拥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
曾沿着雪路浪游
为何为好事泪流
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
林夕对感情是一个很悲观的人。一来,作为同性恋,他的感情之路注定备受歧视与坎坷。二来,他爱的黄耀明对他伤害很大。《富士山下》的创作背景就是他和黄耀明去日本的时候,黄耀明把他给甩了。
前三句的意思是,爱情是勉强不来的,拉近两个人身体上的距离并不难,但并不等于就能拉近心灵上的距离。因为,拥抱不等于拥有。人心是善变的,或许前一刻还能畅谈言欢,下一刻两人之间就再无瓜葛。所以对于,在拥有的时候,就要做好失去的打算,将伤害减到最小。
曾沿着雪路浪游,为何为好事泪流,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有这么一个人,他独自踏着细雪漫步,不自觉中有眼泪。他也不明白自己想明白了为什么还要难过。这里的好事是一种领悟,“你喜欢一个人,就像喜欢富士山。你可以看到它,但是不能搬走它。你有什么方法可以移动一座富士山,回答是,你自己走过去。爱情也如此,逛过就已经足够”。明明想清楚了,为什么还会泪流呢,因为处于一种情与理的挣扎,很多时候不是说想明白了就能放下的。
何不把悲哀感觉
假设是来自你虚构
试管里找不到它染污眼眸
前尘硬化像石头
随缘地抛下便逃走
我绝不罕有
往街里绕过一周
我便化乌有
这一段,都是在心里劝自己放下的困兽之斗。对感情的滥情当成一种错觉吧,想象着它从未开始过。“试管”用得很意识流,或许是将爱情比作实验,就算失败若干次只需成功一次便好。“染污眼眸”是“眼不见为净”的别样说法。
后面的“前尘”、“逃走”、“不罕有”、“化乌有”都像一种自我规劝,告诉自己所谓的拥有都是一种不真实的感受。
情人节不要说穿
只敢抚你发端
这种姿态可会令你更心酸
视角回到车上男方向女方分手的情景。那一天又是一年情人节,但他因为决定离开她,能做到的最亲热的行为也就是摸摸她的头发了。
留在汽车里取暖
应该怎么规劝
怎么可以将手腕忍痛划损
分手的情境是尴尬的。逼仄的车厢里,两个分开的恋人再也不能保持亲密。个人觉得,分手的话,应该选些空旷的场地,例如广场,操场,能保持两个人的距离。
而“手腕忍痛划损”,是女方割腕自杀的委婉说法。
人活到几岁算短
失恋只有更短
归家需要几里路谁能预算
男方痛心疾首,说女方为什么这么傻。本来人生就苦短,更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自寻短见。就算你不为了自己,也要考虑家里人。他们永远在家里等着你,你死了,归家之路便是漫漫无期。
忘掉我跟你恩怨
樱花开了几转
东京之旅一早比一世遥远
这几句,是男方对女方说的最后的话。忘了我跟你之间的一切吧,正当过了一段时间后,樱花也开了好几轮了,或许你会发现,这一次伤心的东京之旅早已是非常遥远的记忆了。
副歌部分是富士山下以及内心劝说自我放下段落的重复,并且重复两次。男方坚决地向女方分手,但自己内心也不好过,需要一遍遍告诉自己爱情无法任意拥有的事实。
你还嫌不够
我把这陈年风褛
送赠你解咒
最后结束的时候,“风褛 ”与一开头遥相呼应。风褛是女方多年前送给男方,他一直穿在身上,具有非凡的意义。而还回去,表示男方的决绝。
连陪伴多年的大衣都不想再穿在身上了,男方分手分得很彻底。送赠你解咒,明知她以后还会睹物思人,但还是要表示和她撇清关系的心意,让女方死心。
但是,女方死心了,必定下车走人。外面天寒地冻,这件风褛能让她抵去不少寒意。或许是无心之举,也或许是男方连女方下车会着凉都想好了,就算分手了还是考虑着她的身体。当中的意味,有很大的想象空间,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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