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妈妈快点回家

作者: 平心雅文 | 来源:发表于2023-04-03 07:05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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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专题第五期有奖征文收稿专题

    “你这个混账东西,比你老子长得还高,不出去挣钱,还有脸回家?”小武刚走到家门口,屋里就传来父亲地谩骂声。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现在还不到晌午,父亲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一双血红的眼睛里面写满愤恨。

    小武刚想劝几句,话还没出口,一个酒瓶飞过来,小武下意识一躲,酒瓶子从大腿旁穿过,啪的一声,玻璃瓶碎了一地。

    小武的额头顿时爬满了细密的汗珠,好险啊!如果酒瓶直接打在腿上,说不定又无法正常行走了。

    小武知道盛怒醉酒的父亲是没有丝毫理智与情感的,他就像一头愤怒的狮子。

    就在两年前,妈妈彻底离开了家。

    小武不仅没有了妈妈,而且再也没有了温暖的家。爸爸整天酗酒,稍有不慎就把怨气发泄在自己身上。

    好歹小武现在已经初中毕业了。再指望爸爸供自己读书,那是不可能的。也许到外面走走,说不定就能混口饭吃呢!

    父亲发泄完又一次倒在炕头上昏睡过去。

    小武悄悄回到屋里,收拾了几件衣服放在一个蛇皮袋里,把这几年省吃俭用攒下的56元钱揣进口袋。

    小武心疼地看了一眼蜷缩在炕上的父亲,他似乎睡得很沉,却不稳。嘴里胡乱地喊着:你别走……

    一个五尺高的男人,自己的媳妇就因为嫌他穷,嫌他没本事,跟人跑了。

    从此,他在村人面前再也抬不起头,他不敢走到人前去,就是有个婚丧嫁娶,他都不愿意参加,就像乌龟缩在了壳里。

    一个好好的庄稼汉,一位慈爱的父亲。

    他变了,地里的农活不再精心侍弄;脸上再也没了一丝笑容。时常躲在屋里喝闷酒。见到儿子好像见到了仇人……

    记得妈妈彻底离家那天。她身穿一件大红的羊绒大衣,脚踩一双恨天高的皮鞋,脸上化着五颜六色的妆容。

    她的装扮像城市里的女人,在小武眼里却无比陌生。

    十三岁的小武拉着妈妈的手,多想把她挽留。

    这时,一个脖子上带着金链子,膀大腰圆、身材魁梧的男人从车上走下来。

    那阴沉狡诈的眼神着实让小武愣住了。

    “赶紧上车,别他妈的磨磨唧唧。”那个男人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

    “你先上车,我随后就到。”妈妈低眉顺眼地看了男人一眼,嘴里小声说着。

    小武泪眼汪汪地把手放下,他舍不得妈妈,可是他能有什么办法!

    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诉小武:就算你拼尽全力也无法改变什么!别说是你,就是加上你爸爸,两个人一起恐怕也无异于以卵击石!何况这是你妈妈自己的选择!

    小武用右手狠劲地擦着眼角的泪水,可是泪水就像决堤的水蜂拥而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擦干净,他干脆用袖子拭泪。

    他告诉自己:小武你是男子汉,不必在狠心的妈妈,还有那个可恶的狗男人面前流泪。

    妈妈深深地看了小武一眼,那一眼似乎有无奈、有牵挂……

    十三岁的小武没有读懂,只是妈妈的眼神成了小武的梦魇,许多时候他哭着喊着从梦中惊醒。

    他好想好想妈妈,特别是爸爸喝醉酒后,用最狠毒的话骂他,甚至打他的时候,他更想从前那个温馨的家。

    无数次在梦中他喊着:“妈妈快点回家。”

    小武挎着蛇皮口袋漫无目的地走着。他想:自己刚刚初中毕业,一没学历,二没经验,又有哪个地方肯收留他。他低下头,一边走一边想,要不还是去京都吧!京都那么大,总会有自己的容身之处吧!

    小武走了五里路来到镇上,他在镇上上过三年初中知道公交车一小时一趟。巧的是他刚到站台不久,公交车就到了。他坐上了直接开往火车站的汽车。

    距离火车发车还有一小时,他买了一张开往京都的火车票。

    小武坐在候车室里,看着来来往往的旅客,他们或风尘仆仆,或光鲜亮丽,或衣衫褴褛。有的兴高采烈,有的愁容满面,还有的面无表情。

    小武想:什么时候自己才能穿上笔挺的西装?什么时候才能衣锦还乡?什么时候走回村里,走到父亲身旁?让父亲的腰板挺直让父亲抬起头来。

    父亲才四十岁,不能再颓废下去。

    家本来就应该是温馨的港湾,是幸福的驿站。

    小武从来没有恨过父亲,即使父亲棍棒加在自己身上,他也没有抱怨过 。

    他知道父亲积怨太深,如果不让他发泄出来,他会崩溃的。

    每次挨打,小武都会咬紧牙关挺着。他总在想,如果这样能让父亲心中能好受一些,就让他打吧!

    “尊敬的旅客,开往京都的列车马上就要到站了,请您带好自己的行李到检票口检票。”喇叭里传来列车员亲切的声音。

    小武摸摸自己的衣袋,里面静静地躺着买票剩下的十几元钱。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即使长时间找不到工作也能买上几个馒头,不至于饿肚子。

    列车上人不多,第一次出门,小武心里还有些激动。

    他不仅在书上了解过京都的繁荣,他还在自己家那台黑白电视上看到过京都的美景。他向往着、喜欢着将要到达的美丽城市。

    小武沉浸在对美好未来的期许中,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己的窘迫与苦痛。

    直到列车员再次播报:“尊敬的旅客,京都南站就要到了……”

    小武再次挎起装着行李的蛇皮袋,向着检票口大步走去。这时虽然已经晚上十点,北方夏季的天气还有些闷热。

    他买了一张京都地图,查询着他了解的地址。

    当小武坐上开往京都商业街的末班车,他心潮澎湃。他想起爸爸,想起曾经温暖的家。

    小武的爸爸大根,家里弟兄三人,排行老三,他身材高大,五官端正。

    三乡五里都知道李庄有个李大根,长相出众,肯吃苦,种地是一把好手。

    大根年轻的时候,许多姑娘都把他看成理想的对象,只可惜那时候山村里的姑娘还没有胆量去追求自己的爱情。

    通过媒人介绍第一次见面,荷花就看上了大根。那时荷花长相清秀,心灵手巧,大根也喜欢上了这个难得的姑娘。

    大根和荷花也算是郎才女貌。

    婚后,大根更加勤劳,他还在自家地里修建了蔬菜大棚。荷花从镇上领了织毛衣的手工活,挣了钱贴补家用。

    一年后,一个七斤大的胖小子出生了,夫妻二人着实高兴了一阵。

    那时,小武的奶奶还健在。爸爸疼,妈妈爱,奶奶更是把小武捧在手心里呵护着。

    小武就像是生在蜜罐里的小少爷。

    节假日,农村的孩子,都要到地里帮忙干活。小武的家人却从来没有让他去过地里,就是像打猪草,挖野菜这种小活,也从不让他插手。

    大根经常对小武说:“儿子,你要好好学习,争取考上大学,搬离咱这个群窝窝,爸爸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你上学。”

    小武在学习上非常争气,上小学他总能考班级第一。

    就在小武上六年级的时候,荷花说农村没有发展机会,非要到省城去打工。

    一开始,大根非常不愿意:“荷花,儿子眼看要上初中了,咱大棚蔬菜一年也能收入万八千的,加上你织毛衣挣的钱,一年收入过万,何必出去受那个罪。”

    “大根,你每天住在大棚里,目光就是短浅。人家镇上的刘美丽在石市打工,一年收入三四万。”

    “咱就小武一个孩子,好好陪在孩子身边多好,何必出去漂泊。”

    “孩子马上上初中了,我还想着到城里买房子,让儿子将来过城里人的生活。还能指望那几个大棚?”

    “上初中,儿子可以住校。咱俩好好供孩子上学,将来儿子考上大学,说不定还能在大城市发展,现在一家人守在一起多好!”

    “我和美丽姐说好了,再过几天和她一起走,等我挣了大钱,你就不会再阻拦我。”

    大根看到荷花心意已决,也不再说什么。唉,好在儿子已经12岁了。

    荷花去省城了,小武每天放学都会到村口瞭望,爸爸做的饭太难吃了。

    如果奶奶活着,自己也不至于每天一个人呆在家里。

    等啊!盼啊!春节前两天,小武终于等来了妈妈。

    那天,小武看见妈妈荷花从出租车上下来。头发烫了卷,穿着一件漂亮的紫色羽绒服,一条黑色健美裤,脚上踩着一双高跟鞋。出租车后备箱里装了满满一箱年货。

    小武有些激动,又有些不好意思,他轻轻走上前,抱了抱荷花:“妈妈,你终于回来了,想死我了。”说着,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滚落下来。

    荷花抱了抱儿子:“小武别哭,妈妈这不是回来了吗?”

    小武泪眼汪汪地抬起头看了看妈妈:“妈妈,这次回来就别走了,好吗?”

    “儿子,咱先回家,这事以后再说。”荷花没有正面回答。

    大根看到荷花,先是一愣,然后喜滋滋地说:“老婆出去半年,越来越漂亮了。”

    荷花看了一眼此时的大根。只见他皮肤黝黑,身上的衣服好像半年不曾洗过似的,她什么也没说,推着行李箱直奔家门。

    小武一手提着一个包,欢天喜地地跟在妈妈身后。

    大根看着老婆的背影,已经挪不开眼。

    荷花穿着高跟鞋,进门时险些被锅灶前的柴火绊倒,好在行李箱暂时当了她的拐杖。

    她幽怨地四下望了望,只见灶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锅碗瓢盆;柜子上凌乱地放着黄黄的馒头,干巴巴的米饭,还有黑乎乎的剩菜;地上是大小不一装满粮食的口袋。

    荷花瞧着乱糟糟的家,有些心酸,又有些不忍直视。

    大根看着如花似玉的妻子,有些激动,又有些陌生。

    “大根,我才出去几个月,你就把日子过成这样,这还像个家吗?”

    “这不快春节了,我天天到镇上送菜,还没来及收拾。明天我一定把家收拾干净。”大根有些不好意思。

    “啥事也难指望你。”荷花脸上写满不屑。

    看着荷花那怪异的表情。大根想:都说小别胜新婚,难道这是因为分开太久了,怎么荷花脸上没有半点回家的喜悦和热情!

    不管如何,总算回来了,赶紧给他们娘俩做饭吧!

    荷花从皮箱里拿出给小武买的新衣服,让他试穿。

    饭菜做好了,大根喊他们吃饭。

    看到桌上雪白的米饭,清香的韭菜炒鸡蛋,还有自己爱吃的醋溜土豆丝,小武非常开心,终于不用再吃旧饭了。

    夜里,小武被爸妈地争吵声惊醒。

    “你一走半年,回来对我居然没有半点热情?”

    “都多大年纪了,还想那事,我累了。”

    “走之前,你可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

    “好好睡觉,别吵醒儿子。”

    夫妻俩终于闭上了嘴。

    大根躺在炕上喘着粗气,心里有些堵得慌。

    荷花背对着大根,脑海里却浮现出另一个人—贺洲。

    贺洲是荷花打工时认识的私企老板。他第一次见到荷花就起了异心。

    一开始,无论他说什么,荷花就是不答应。这个贺洲使出死缠烂打的本领,甚至对荷花说:“只要你答应,我随时可以给你名分。”

    最终,荷花竟然背弃了家庭,做出了对不起丈夫和儿子的事情。

    下了车,小武下意识摸摸自己的口袋,兜里的钱不够支付一夜最便宜的旅馆。

    小武无奈的来到车站附近的公园,找了一个宽敞点的座椅,平躺了下去。蛇皮袋小心地放在身边。

    此时,只能天为被,地为床。

    唉!无论多难,生活总得过下去。

    小武抬眼望着满天星斗,思念着家,思念着爸爸。

    自己一个人出来,爸爸会不会难过,会不会着急。爸爸会不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也许是太累了,小武迷迷糊糊睡着了。

    小武做了个梦。他梦见妈妈回家了,爸爸忌酒了,自己考上了大学,爸爸妈妈还给他生了一个小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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