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电话那头,海明说柱子去医院的刹那,胆小的阿兰瞬间两腿发软,心跳加速,急切地问海明:
“柱子到底怎么啦?”声音都仿佛沿着钢丝游移一般。
“把你吓得,柱子好着呢,是伟明住院了。柱子伺候去了”海明笑着解释。
“伟明咋啦?不要紧吧?”阿兰又关切地问
“不要紧,尿结石……”
自从改革开放以后,每年正月一出,山西文水人,尤其是下曲镇村里的年轻人们,就像北飞的候鸟一般,都忒忒的飞出巢穴,飞往远方的目的地,开始寻觅新的生活。
在柱子来沈阳的前些日子,柱子的发小伟明也只身一人来到沈阳,蹀躞在堂弟海明的粮店里。
海明的媳妇回家坐月子去了,粮店是由海明和他小舅子两个人经营着。
粮铺的面积不到三十平米,是一家居民楼的一个沿街卧房。
房子里堆得一摞一摞的大米袋子和面粉袋子靠门跟前的墙壁前摆着三个油乎乎的大铁皮油桶,在米袋子与面袋子的后面靠墙处放着一张木板双人床,床的对面摆着一个小型电视柜,电视是海明前不久二十块钱回收的旧电视。
柱子没来之前,劳累了一天的海明和他小舅子志强,还有堂哥伟明夜晚就挤在这张双人床上看着那台屏幕上总是飘着雪花的二十一英寸黑白电视,说说笑笑着进入梦想的。
热情好客是山西文水人的本性。尤其是那些憨厚朴实的庄稼汉们,无论再穷,也不管啥时候,客人来了,总是掏心掏肺的热情款待。
出了门子更是热情的赛一把火——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嘛!更何况是打小一块儿长大的发小弟兄呢。
自从柱子来了以后,这张床上挤着的就是柱子、伟明、志强三个人了。海明就在大米上袋子上铺了个垫子当做自己的床铺了。
尽管条件如此寒酸,但辛苦劳碌上一天的四个年轻后生是乐观的,在他们年轻勇敢的心田里永远不知道艰难是什么滋味。
反而,夜里是他们一天最快乐的时光。劳累一天,他们一边点着钞票,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尽情地调侃着一些让人笑掉大牙的文水诙谐话。
这一天晚上,海明照常收完摊关上门,清点完一天的流水款,做了晚餐,等在外面寻摊子的柱子与伟明回来吃饭。
结果左等右等不见二人的身影,两人身上也没个电话,他正琢磨着:“天都黑了,这两人咋还不回来呢?”
桌子上的座机响了。海明一提起电话,电话里就传来柱子急切的声音:
“海明,快些到医院来,伟明病了。”
“啊?你们现在在哪家医院呢?”
“在第一医院——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快——快点——记得把钱带上。”柱子着急的,说话都有些结巴。
海明放下电话,嘱托了一下小舅子,然后把当天卖下的钱往裤兜里一揣,就打了个车直奔医院而来。
医院里,伟明正捂着肚子圪蹴在医务大厅的过道里,他肚子疼得脸色煞白,冷汗直冒,哭爹喊娘的。
站在他旁边的柱子手里握着一大瓶矿泉水,一会儿不知所措地催他喝点水,一会又火急火燎地朝医院的大门口瞭望。
他俩已经挂了急诊看过医生了,医生初步诊断是尿结石,让伟明大量喝水,然后再做个B超确诊一下。
做完B超确诊后,医生建议住院治疗,要交押金一千元,但两人身上的钱加起来也不到一千,于是柱子慌慌张张的给海明拨通了电话。
海明接到阿兰打来的电话恰恰是在柱子陪伟明住院的第二天早上。
阿兰听了海明的详细叙述,那颗吊着的心才缓缓落地。
她把紫燕房东和紫燕公司的电话都给海明留下,并且叮嘱海明,柱子一回来就给她回个电话。
这样她才挂掉电话,心里踏实地返回出租屋。
出租屋里,紫燕早已醒来,她一翻身,哦,阿兰不见了。但转念一想,急性子的阿兰肯定是出去打电话了。
起床洗漱完,她看了看时间还早着呢,就顺手拿起阿兰放在柜子上的日记本看了起来。
1998年,9月5日,晴
现在,日头都落山了,柱子去山里拉煤还没回来,我好着急!
电视里正播放《致命关系》而我却看的心不在焉。
唉!爱情到底是什么?
在我的世界里,爱情竟然就像歌中唱的那样——糊里又糊涂。
在青春萌动的时光里,我也曾经爱过,他是那么的优秀,那么的遥不可及!我明白那只是我青春年华的一个黄粱美梦。
柱子,我的丈夫,我以前从未注意过的异性同学,此时此刻,竟然是我牵肠挂肚的爱人!
难道这就是爱情吗?
缘分这就是缘分啊!
它像一条牢固的绳索把我与柱子紧紧地捆绑在一起,虽然在柴米油盐的生活中,我们有许许多多的不和谐,但小吵小闹后依然坚强地生活在一起,谁都离不开谁。
这就是真实的生活?这就是真实的爱情?
再美的梦都是虚假的,只有真实拥有的才是真正美好的,才是值得珍惜的。
愿余生岁月静好!
“好一个多愁善感的女子啊!”读着读着紫燕的内心又是心湖荡漾。
她太了解阿兰了,心地善良是她,自尊自爱是她,活泼可爱是她,多愁善感也是她……
如今,自己把她领到这个千里之外的陌生城市,对于这位真挚而又善良的朋友来说真不知是福是祸?
无论如何,自己是出于对朋友真诚的爱才这样做的。
当愿她就像日记里写的那样与自己的柱子在今后的时光里“岁月静好”。
“嗨,你起来了?”
阿兰轻柔的声音把紫燕的思路从沉思中拽了回来。
“与柱子联系上了吧!”
紫燕看阿兰一脸的轻松,自己心里也顿然觉得有种拨云见日的亮堂之感。
“联系上了,他去了海明那儿咧,我是害怕海风把他吹到大海里……”阿兰说着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呀,总是那么小心眼儿,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两个好朋友挽着胳膊,说着,笑着走出了出租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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