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

秋叶繁华

饿，还馋。看见什么都想吃，肚子里咕噜噜叫唤。

可是不能吃。只能继续流食。

凌晨四点起床，冲药，喝药。两千毫升。恶心，干呕。硬着头皮，灌了下去。在规定的时间，六点之前，正好喝完最后一口。

八点前赶到医院。拿化验单，排队等候检查。

进去后，先是侧卧输液。也不知道输入体内的是什么东西。

不一会儿，有两个女医生过来。一前一后。前边的医生在我的鼻孔里插上了氧气。鼻子里又干又凉。可是呼吸顺畅。记忆中，这应该是我第一次吸氧。这感觉还不错啊。

右手越来越痛。扭头看后边的医生。

手可疼啊！

没人理我。我想，可能是在输入麻药。

再次睁开眼睛，一个女医生站在床边，说，起来吧！

起来？我一时没明白她为什么让我起来。

好了还不起来给别人腾地方？那个女医生笑了。

好了？我将信将疑，咕哝了一句，这么快就好了？

女医生说，可不就好了吗！她说着，扶我下床。往前迈步，我趔趄了一下。女医生赶紧扶住了我。她把我送到门口，大喊家属。

庞老师从那头跑过来，扶住了我。

检查单上显示，肠道情况良好，胃部有活检项。庞老师又担心起来，想让我给病理科的同学打电话问问结果。

我不肯打电话。有啥好问的？过几天结果就出来了，不用问！

我倒是并不怎么担心。即便情况不好，也不过是早期。只要治疗及时，不会有啥大问题的。何况，也许就只是医生例行检查而已。

管他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认命才能从容。

午饭依然流食。胃部切片，有创伤，得吃好消化的东西。

老庞给我打了豆浆。他自己吃方便面。

方便面的味道咋这么香呢？闻着都想吃！

一点也不好吃！老庞边吃边说。×竹方便面料少，没油水，不香。他吃完了方便面，又吃了两块蛋糕，又吃橘子。

把我气得呀！

你去一边吃行不行？净在这儿馋我！

你晚饭咋吃呢？你自己熬小米粥吧？

不！我说，一碗饭，咋熬啊！

那你吃啥？

还要豆浆！你给我预约上！

豆浆预约了两碗。睡到四点，起床喝了一碗，留一碗晚上再喝。

这时候，想起一个饭量极大的同事说他自己能吃------一个烧饼下肚，像是肚子里落了一粒“尘”。

我现在就是这样，一碗豆浆下肚，简直就像是肚子里落了一粒“尘”------一点都不解饿！

千百只馋虫仰脖潜伏在我的肚子里。这粒“尘”一下肚，立刻就被那些馋虫瓜分殆尽了。

没抢上吃食的馋虫，再也忍耐不住，急吼吼地在我的肚子里翻跟头打滚，大喊大叫。闹得我不得安生。

很多年前，爷爷生病，不能吃东西。他看到我们吃饭，忍不住老泪纵横。

现在，我终于体会到了爷爷当年的心情。

但愿明天能让我吃上解馋的东西！